民国皇宫：
咯吱吱一声轻响，陆远之推开寝殿的木门，惊得早已瞌睡过去的宫女太监急急起身。
夜已四更，天边一轮残月嵌在阴云里，好像是被狗咬去大半的雪饼，摇摇欲坠地挂着。
殿外缓风相送，风卷落叶，簌簌飘响。
冰冷的地板上响起木履擦过的吱吱声音，但见奴才们扑通跪地，齐声道：“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模样，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陆远之望了望众人，揉一揉血丝满布的双眼，这才看清是宫女与太监跪在地板上，疲惫地说道：“朕不是已经颁布了圣旨，从此民国上下从皇宫到地方，一律废除奴隶制度吗？你们为何还自称奴才？”
这些思维固定的奴才们闻言，不由战栗不安，“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赐罪。”
陆远之重重叹一口气，语气微微偏重，“都说了，不许再以奴才自称。很快天就亮了，你们还不快回去休息，朕也要休息了，累了一天终于可以躺下了。”
他的眼里满是倦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缓风袭衣而过，撩得他身上的宽带水袍簌簌而响，那身子疲惫单薄的似乎能被风吹走。
他立定殿门前，挥了挥衣袖，又低沉地吩咐道：“都下去休息吧，朕自己睡觉，不用人侍候。”
总管太监徐公公禀明道：“皇上，奴才们应该侍候你就寝的，一不小心瞌睡了过去，还请皇上降罪。”
昨日刚从西琰国回来，他一直在处理朝中事务，忙得几乎没合过一眼，所有的疲倦在这一刻终于消散，“罪，罪，罪，你们怎么满口都是有罪，有罪。谁再把自己当成是奴才，那才是死罪。”
这些奴才们齐齐又道：“奴才知罪。”
他气得甩了甩衣袖，迈门而入，当真不明白这些古人们为何如此顽固不化，一口一个奴才自称，怎么改也改不过来。
一迈进寝殿，便有彩帛缓带的宫女迎上来替他宽衣。
他扬臂一挥，甩开两侧的宫女，轻吼一声，“出去，朕说过了不用人侍候，都出去。”
忙了一整天，本就心情烦燥，却还要面对这些顽固的人，他真的快要被气死了，“朕特赦你们的人身自由，不再要你们当身分卑贱的奴才，可你们偏偏喜欢当这个奴才，难道当奴才还当上瘾了吗？都出去，以后再听见你们以奴才自称，朕便赐你们死罪，反正你们也乐在自中。”
宫女与太监跪着退出去。
他又扬声道：“把门关上，不要再来吵朕。”
前几日，他在西琰国亲眼看见朱小朵与完颜静歌的瑟瑟和鸣，气得咬牙切齿，却要装成一副失忆的模样，装得泰然自若。
这种滋味，好像是苦胆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又苦又涩，且痛不欲生。
他望了望空空荡荡的寝殿，满眼悲凉，喃喃自语道：“朵朵，这样的结局便是你最希望的是吗？我的失忆倒成了你的幸运，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