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梦里千回》印象徐虹
就如同人一一书也有热烈沉默机巧深邃种种性格之分。我没有见过席小平，但读他的书，以为属于温情的那一种。
许多忙碌的人是来不及感受的：天就是天，雪就是雪，眼睛就是眼睛。席小平不是。他从天湖的一缕湖风、一声犬吠、一片苇影中感受到沉醉；从枣树的阴影与月光中嗅到多年以前母爱的气息；从杏花春雨的楼台中领略到孤寂的江南春意。尽管他称自己处在“几乎不敢拿笔、不知文章究竟从何做起”的阶段，但仍然老老实实地笔录下他对人生自然的缕缕温情爱意。
《红楼梦》中言“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在时间以钞票计算的年代，席小平偏偏以时间精力与心血作抵，而宁肯做劳忧交集的智者。这便是更深层次的对人生自然的热爱，从他的散文中可以深深地感受到温情背后的真挚。比如，他发出生活“迫使人们对生命的解释仅仅是匆匆上班、匆匆下班、匆匆社交、匆匆入眠”的感叹；他吐露“难道因暂时，就可以随意地欺骗和玩弄真诚”的心声。看得出，他是以散文体察心灵感悟人生的。因此，对于把文学当玩意儿，他不敢苟同，他愿在笔下那生死爱恨崇高卑下真实邪妄中，“构造一个真实的我”。说白了，他的《梦里千回》散文集是以个人的情感画一个坐标系，绘出一些爱憎是非的分寸！
在“别当真”叫成恋爱口号而文学成为时装和首饰之时，席小平的《梦里千回》，并不虚妄造作无病呻吟，而是单刀直入，坦然相对。在他笔下，不论文章如何，起码，人生与文学是郑重的。
能够感受自然、体察人生、描绘世情的笔触，不是源于博大的温情又是什么？
作者系《中国青年报》副刊部记者1995年4月6日《北京晚报》
“真诚的爱和被爱”
——读《梦里千回》印象国立
我的专业是教授影视鉴赏与评论，不大深涉散文领域，但在我的案头却有两本常常翻动的散文集，一本是当代著名军旅作家周涛的《稀世之鸟》，一本就是颇有影响的青年作家席小平的《梦里千回》。这是两本不同风格的散文集。如果说，西部边塞军人周涛的文字传出的是一阵阵激荡心灵的金鸣战鼓，永远予人以豪壮之气；那么，京都报人席小平的散文则宛如一股股甘露清泉沁人心脾，在喧嚣的都市生活中，予人以心灵的慰藉。作为军人和教师，这两本书我都喜读。
我之所以喜读席小平的散文，首先并不在于他的文章的辞藻修炼。散文，作为篇幅短小的美文，应十分讲究修辞艺术，甚至要求字斟句酌，久远以来便生成着各种风格。难得的是作者能在不同的和同一的风格中找到自己的特色。难能可贵的是，席小平的语言就形成着自己愈加鲜明的特色。他的文章，既非那种华丽辞藻的刻意堆砌，也非所谓一览无余的白话“艺术”，而是富于变化的、简练的和随和的，给人以平实感，于平实中见优美，其中便渗透着他对散文的独特见解一一散文的笔法从来不应拘泥一端。
我之所以喜读席小平的散文，也不在于他那丰富的想像力。自然，他的散文有着传统散文状物抒情的想象风采，从天上到人间，从大海到陆地，从城市到农村……一切生灵被想象所发挥，一切无生命的事物被想象发挥为生灵，笔端又绝无雷同之弊。它们常常就如美妙的音乐，空灵而不空虚，给人留下遐想的空间，这一切又是属于席小平自己的生活发现和语言发现。翻阅这些篇章，就如同检阅一张张生活长卷的精彩插页，尽由读者去品味、联想和生发。
我之所以喜读席小平的散文，甚至也不在于他的理趣风格。尽管读他的散文常常可以引发各种人生的感悟，譬如，他也有人之将至中年的生命的叹喟，但那一声叹喟掩不住的是那些篇章中透射出的人生境界的旷达，其根源于他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这块土地爱得真挚，对所从事的文化事业爱得真挚，即便是对东京的脚步的感叹，也是用来增强自身感受民族进步节奏的责任心，“无有半点逃脱的心理，使命与责任感，即便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心中那片渔火也终不熄灭。”（《人生断想》）这难道不是对于历经沧桑的中老年和朝气蓬勃的青少年都富有启示意义的生命之理吗？
《梦里千回》真正触动我的是作者以真诚的爱心对生活的热吻，这是一种流溢于字里行间的被社会生活所包围和陶醉的兴奋。他爱慈祥的极富母爱的母亲，他爱儿子的亲情，爱一切有修养的人和自身的修养，爱瞬现即逝的美丽飘逸的少妇，爱粗矿赤诚的士兵，爱直率、淳朴、善良、勤劳的“天湖的男人和女人”。他爱富饶苍凉奇妙的北大荒的山水草木，爱往昔日月的温馨，爱故乡的古城，爱“中国的月亮”……身处物欲横流的现实，这需要多么阔大的胸怀，需要一颗多么纯真的爱心！
有人说，写散文需要有诗人的气质，周涛便是由诗转向散文写作的。其实，散文也是诗。诗言志，诗和散文都更应溢满真情，而情缘于对生活的赤诚爱心和感应。正因为席小平爱生活，真心投入生活，才能幸福地沐浴在生活的爱河中，并且以那一篇篇优美的散文承接了生活的丰厚的回报；正因为席小平热爱生活，才能够发现生活中平凡的美，和从平凡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凡的美；才能够不让那些灰色的尘埃蒙住眼睛；才善于在平凡和普通甚至丑陋中发现生活的美质。这正是一个有着诗人气质的散文家最宝贵之处。可是，在他的文章中就融入了那样多的理想的色彩和对美的抑制不住的吟歌，使他创作出了那许多令人细嚼味愈浓的质美之文，显示着他的散文独有的神韵。
席小平已走过40年的人生道路，他从来不是闲逸的隐士。他做过工，当过兵，赶上了那个不能读书、理想幻灭的年代。他也做过厂长、部长和经理，但他从不把自己视为官场中人，而是将做官和做事同人生的坦途与逆境一样，都视为孕育诗情的土壤。他在本质上是一个诗人，一个生活的审美者。他始终紧贴生活，这使他的文章绝无无病呻吟之态，使他最喜以散文这种体裁恣意驰骋于情感的疆场，来满足那如泉喷涌的文思；他学习先人，但绝不模仿他人，有自己的创见；他从不师承那种所谓纯粹的散文的吟花弄月之作，在他的笔下，总是或景人合一，或用拟人化手法，或直接写人抒情，便是山水草木也都灌注着无比深情，这就避免了一味雕琢景物的晦涩和苍白，因而，他的作品符合当代大众鉴赏心理，有着较强的可读性。
一个作家应有不为物化世界所扰的宁静的心灵，有一颗纯真的爱心。心灵的宁静和美是最宝贵的。用真诚的心灵去爱生活吧，那样，也一定会被生活所爱，席小平的散文如是说。
作者系解放军艺术学院教授，著名评论家1995年3月25日《文艺报》
读师兄一一席小平
梁宾宾
通常开卷理应从第一章阅起，而我读师兄的散文集却是凭了直觉与兴趣的驱使随意索取的。于是，那渗透着天下第一情感精髓的《母亲的思念》和妙趣横生的《客居南湖》便成了我阅读的首选。贯穿于作品中那世代轮回天伦之情的风神美质，对美好事物理趣的皴染，直至灵魂的升华，一下子将我吸引了进去，不知不觉中，我便断断续续地通读了全书。
第一次见到师兄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季。我与师兄电话约好前去看望他并顺便将我的稿件送去。不巧待我出发后，他又临时被请去主持一个会议（他真真的是个大忙人）。他报社的办公室主任按照他的吩咐，为我准备了上等的清茶，要我暂候一时。
他的一室朴素而典雅，空间里弥漫着书香的气息。我耐下心来等待，品着香茗浏览他办公桌上的报纸。正当我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了的时候，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继之敲门而入。我认真地问：“席兄是去大会作报告了吧。”不料这句简单的问话竟换来他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一他似乎在笑我这个不常参加封义的党夕[人士，一不小心将主勝义与作报告的概念混淆了。自然他的笑是和蔼友善的。
笑过之后，他说与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似乎印证着我们的缘分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处本来就是来自缘分的。
短短的交谈之中，我又有幸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虽身居高位，却毫无凌人之盛气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官气，平易而谦和。这一点像我们的老师一我国文学界的老前辈路夫先生，同时也正合我意。我这个人从不把权贵放在眼里，而只注重情义。这不是意味着不要原则，我以为，这正是文人本身应具有的一种处世原则一一情义、原则分别而论。
时值20世纪末，当代中国文坛正处于低谷并跃跃欲试着突破的状态。正如陈晓明先生所定位：从未像今天这样处在企图突围的焦虑中。有一种处在文学现有体制之外的“异类”写作的存在，他们几乎是突然间浮出历史地表，占据当代文学的主要位置。他称这种现象为“异类的尖叫断裂与新的符号秩序”。
然而，在人心浮躁的今天，我却背时尚而行之，格格不入地索求师兄的散文集《梦里千回》潜心静读。顿时感受到，他给眼前狂躁窒息、琐碎平凡、千篇一律的生活笼罩上了一层神秘、朦胧、娇好而绚丽的色彩。让人领略到异样的平静安宁、可望而不可即的真实的存在。没有谁的手能够将这虚幻与现实的结合体轻易地捧来。这诗幻般的意境负载着美好的主体情愫似乎由天外飘来，挥洒在作家笔端。
生活在他的意念里没有邪恶、没有征战、没有欺骗、没有仇恨、没有嫉妒与贪婪。即使是眼泪也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净；即使是愤怒也衬托出淳厚的善良；即使是阴雨绵绵的日子里也充满着诗情画意。宇宙在他的笔下变成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傀儡，他在悠悠自得充满爱意的行文走笔中叙述着无数个令人陶醉的日子，描绘着人与人之间那种种妙不可言的万缕情丝。他的笔触里没有腻人的奶油味，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积，更没有忸怩的造作。有的只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犹如一股甜水泉翻滚跳跃过曲折幽忧的心间。
我带着谜一般的心境踏着舒缓的步履徜徉在他的散文世界里。这让我想起我17岁那年，在一个5月里雾蒙蒙的早晨，无意中跨进了一个明媚、清丽、柔和、温馨、新奇的情感境界。心情异乎寻常地平和而悠远，仿佛有人在对我说：看，生活是真诚的，世界是美好的一世间万物都同时在对你微笑呢。
一时间，它让我忘却了烦恼，远离了污浊，逃离了那一张张狰狞的冷面，避开了一片片阴霾的时空。丝丝缕缕缠绵心中的是父子情、母子情、夫妻情、师生情、故乡情、山水情、异国情、与世界不可分割的悱恻之情一一真挚、彻底、干净、完整。在断断续续的阅读中，我得到了一种享受，我看到了师兄人格的魅力。他分明是在设计、营造、再现一个完美的、透明的、灿烂的明天。
正如文学评论家雷达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的：“散文这种文体似与人的天性、气质、秉赋有极大关系，极大地取决于作者本人的人格魅力，学是学不来的，任何人在散文面前都无法把自己的灵魂遮掩。”那么我以为，师兄的散文也不例外。纯主的品格气质、大家的文化风范、刚柔相济的精神个性，有机地、全貌地、坦荡荡地在他的散文中和盘托出：生命固然是重要的，然而人性和道德更加珍贵。应该首先想到别人……
我想，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文学的形式怎样变幻莫测，而这种展现生命原质内在美、无与伦比的人性美的作品，将会永远保持她旺盛的生命力。
虽然，我从不排斥其他风格的文学形式，可我始终崇尚纯粹意义上的文学化、人性化、精神化的抒情散文。那一缕缕飘忽不定、若即若离的暖色调，似在天空中游离、弥漫、舒展，在身边又无处不见的似曾相识各种人物、事物、景物由作家推人到这样一个散文境界之后，便没有心思再揣测生活阴冷的底面。她本应是可人的阳光雨露、迷人的春晨夏夜和人世间周而复始的悲欢离合、安危冷暧一拥有了这些便已足够了！
―文如其人。读师兄的作品，乃如读师兄其人了。我从中获得的是充实、是满足、是文学之美的源泉。
1999年12月
情溢月亮
——读席小平的散文《“闯”月》源义
感谢《中国人口报》刊登如此美妙的文章。一篇《“闯”月》连同它的两篇评论文章，让我激动了好多天。好作品百读不厌，享受是甜美的，每一次都有道不尽的好滋味。今儿个，又把这滋味倒出来，让大家一块儿来分享。
“有叮叮当当、当当叮叮的音响由远而近，由近而远……”读《“闯”月》，我的心情总是不断地被感动着。月亮有了声音，我头一次见到的声音，而且是金属般绝妙的声音。让人觉得新鲜。
“到山顶，月亮刚好绕出山脊，踏出树梢。”作者的笔下，月亮有了翅膀“绕”出山脊，月亮又长出双脚，“踏”出树梢。多么可爱，一个活蹦乱跳、充满生机的月亮。
“那东山边的黛色，冉冉可视的银容；那升沉中轻轻划人浮云，华晕映出乳白的金边；那朦胧中的想像，浩茫的渺若间……”我不能不佩服这样新奇的句子。描写月亮的诗很多，却很难读到这样的佳句。有人说过，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从不重复别人以及他们自己。句子的末了，作者似乎漫不经心，加了一句，“我真真为这月动了”。这“动”字用得绝了。这里，作者不说“醉”，而是说“动”字，好比“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字，实为神来之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