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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果不出庄周所料,廉颇出山不到两个月,肃侯获暗探飞报,说魏军三路人马,已攻破边关,直朝邯郸杀来。肃侯问领兵的是谁,暗探说:"打的是庞涓的旗号。"

肃侯想:"魏国必欲报我占中山一箭之仇,不会善罢甘休。"肃侯这一吓不轻,连忙召集众臣商议。儿子语出班禀报说:"父亲,就让孩儿去把那家伙擒来吧,让他也知道知道赵国是不好欺负的!"

儿子有这勇气,肃侯到底有些安慰,但是他说:"张仪相魏,此人诡计多端;庞涓为大将,轻取了宋国,士气正旺,吾儿岂可轻敌?"

语不服,说:"父亲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儿愿领精兵五千,前往捉拿庞涓!"

肃侯听儿子越说越不成话,呵斥说:"下去吧,不准再胡说!"

语不得已退下,肃侯屏退左右,问计于惠施、廉颇说:"此事紧急,如何是好?"

廉颇没有领兵打仗经验,不急于说话,惠施说:"不到半年,魏王就两次用兵。一定以为赵也和宋一样软弱可欺,长驱直入。魏兵士气正盛,硬拼必然吃亏。倒不如诱其深入,再截断后路,两下夹攻,可获全胜。"

廉颇悟出惠施的用意,说:"廉颇愿领一万精兵,分三路抄到魏军身后,截断归路;再尽守城之兵,从四面八方杀出,前后夹击,魏军必然大乱。"

肃侯问惠施说:"丞相以为如何?"

惠施说:"这正是惠施思谋的主意,只是有一事还在踌躇。"

肃侯听得焦急,说:"丞相快说。"

惠施说:"而今赵国虽有廉将军领兵,却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兵,难说不贪生怕死。须得君侯亲自督战,人人奋勇杀敌,方可取胜。"

肃侯是个文不能经国济世,武不能领兵打仗的人物,守住先祖烈侯创下的赵家天下,已经很不容易。他也知道想靠守是守不住的,总有一天要被虎视眈眈的强国吃掉,不想灾难来得这么快。惠施说的"亲自督战",是要他亲临战场,和刀枪剑戟打交道。但是,如果在危急关头,他龟缩城堡,将士就会跟他学样,那时,只有坐以待毙。肃侯没多想,说:"丞相所言极是,孤当一马当先,看庞涓那小儿能把孤怎么的!"

没想享尽荣华富贵的人到生死关头,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惠施很动情,说:"君侯放心,惠施不会离开君侯一步。"

肃侯抓住廉颇的手,说:"赵国安危,就在你我三人身上,廉将军,出城抄庞涓之后,擒拿那贼,就全靠将军了,即可点兵一万,尽快行事。"说罢,授予令旗。

廉颇领命,自去调兵遣将。宫中女眷听说大敌将至,神色慌张。肃侯命召集大小朝臣入宫,列于殿下,说:"狂妄魏贼,背信弃义,偷袭边关,妄想犯我邯郸,我赵国与魏贼仇不共戴天,孤将与众爱卿同仇敌忾,不但要守住邯郸,还要擒拿庞涓斩首示众!敢不用命者,斩!"

肃侯说罢,告诉惠施说:"赵国安危,就交给丞相了。"

惠施说:"惠施蒙君侯厚恩,誓死以报。"

肃侯传儿子语入宫,径直领入太庙,双双跪在先祖神位跟前,肃侯说:"赵今有大难,祈求列祖列宗保佑赵家天下转危为安。我父子今不惜血肉之躯,与祖传大业共存亡。"

肃侯与语再拜,起身,肃侯说:"为父一生不成气候,这一次不能不给你和众臣做个榜样了。为父若战死,吾儿即接过令旗,与庞贼周旋到底,不可辱没了祖宗!"

语从来没见过父亲这般严肃、冷峻,叫人害怕,跪下,说:"父亲放心,孩儿生是赵国人,死是赵国鬼,决不会做辱没祖宗的事!"

肃侯扶起儿子,泪流满面,说:"从今天起,为父要和大小廷臣一起,同生死,共患难。"

语说:"孩儿不会离开父亲一步!"

庞涓很顺利地臣服宋国,志得意满。赵虽比宋强,但庞涓依然采用不宣而战的办法,攻下边关,即命将士日夜兼程,直取赵都城邯郸。

攻打宋国的时候,庞涓打的是惩罚杀兄贼子偃的旗号,军士们被正义所鼓动;这一次是以夺回魏属中山国为由,还加了一条,说:"只有魏惠王是真命天子,必须统一天下。"中山国先为魏占有,后被赵占去,如此而已。这件事,魏大小将校心里有数。假话就是假话,虽说军士们不说,却没法提起劲来。

魏军赶了三天三夜路,不让安营扎寨,又累又饿。一些士兵直叫肚饿,一些走不动了,干脆躺在道旁,或者趁没人留心,溜了。前锋卫书在庞涓跟前立下军令状,不敢怠慢。责骂,用马鞭抽打兵士,催促快行。挨打的兵士哼哼唧唧,又走半天,实在走不动了。横竖打死也是死,累死也是死,卫书再扬鞭要抽人的时候,一个小校脱下破靴,亮出磨起层层血泡的脚板,说:"将军,你杀了我吧,实在走不动了。"

时候已是初冬,天气颇寒。疾走时,还好受一些;一停下来,寒冷难耐。卫书着快马打探路程,回报说:"起码还得走两天两夜。"

卫书想:"自己虽然骑马,这样赶下去也受不了,何况步行?再逼,说不定军士们反了,性命难保。"

卫书不敢再逼,命军士们就地歇息,造饭,一面派快马禀报庞涓。

廉颇领的赵军就大不一样了,他们打仗是为把贼赶出去,是保卫家园。廉颇自己讲,叫大小将校讲,让所有士兵人人明白为什么打仗,为什么要日夜兼程,去断敌人的后路。廉颇并不拼命逼迫,赶了一天一夜,让大家歇息,造饭。廉颇还是下等人本色,不但不打人骂人,还和伙夫一起干活。吃过饭,缓过气来,廉颇还让大家歇歇,军士们反倒耐不住了,一个小校说:"我等歇息,魏贼可不歇息呀!"

小校这样一说,军士们劲又上来了。又赶了一天一夜,暗探来报:"看到了魏贼粮车。"

廉颇叫军士就隐蔽处歇息,命暗探再探确实。半天过去,军士们歇过来了,暗探回来报:"确实是运粮草的魏贼。"

廉颇这下倒不急了,叫就地造饭,吃饱,歇到天黑,再听号令。

庞涓一心只想火速攻下邯郸,臣服肃侯,哪曾想被廉颇出奇兵断了后路。庞涓还在拼命逼迫大小将校、军士赶路呢,忽然有快马报:"赵军从屁股后面杀来了!"

庞涓不信,命再探确实。暗探还没离开,又一暗探飞报说:"粮草被劫啦!"

庞涓很恼火,怒问暗探:"赵军是什么时候抄到我们背后去的?"

暗探摇摇头,说:"不知道。"

庞涓火了,说:"不用命的东西,要你何用!"

庞涓手起头落,挥剑杀了暗探。忙命一半魏军杀回,打退廉颇,另一半作速前进。命令发出,魏军大小将校各行其是。不想庞涓这一着又错了。庞涓自命不凡,在魏惠王跟前夸下海口,只带一万五千将士偷袭赵国。卫书已领五千人马打前锋,再将余下人马分两半,只有五千了。要命的是将士们个个疲于奔命,说自己是替人卖命的,怨气冲天。五千人马,如何敌得住廉颇吃饱喝足,歇够了的万名将士?庞涓根本不知道身后厮杀成什么样子,快天亮的时候,魏军如潮水般溃退。庞涓见大事不好,拔剑大声喊叫:"谁再敢后退,斩!"

庞涓一连斩了十几个军士,没人敢后退了,但没法阻止赵军掩杀过来。庞涓没法,命将士停止前进,一起对付赵军。没想到这样也无济于事,有快马飞报,说有一只赵军向南杀来。前锋将士过分疲劳,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赵、魏两军,在鹤壁一带杀得天昏地黑,杀到天黑,魏军大败,四下逃窜。庞涓趁乱逃脱,前锋将领卫书死于乱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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