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忆起来,我真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和李红真彻底结束的。我所说的结束是指情人关系,不包括朋友关系,我现在和李红真还是朋友,只是在一起时,再没有了情人的感觉,想一想,人真是个残酷的动物,原来还卿卿我我,可一旦那种感觉消失了,就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我还清晰地记得,在李红真家与她丈夫“有惊无险”地遭遇之后,我和李红真的关系就变淡了,在那之后,我只和李红真有过一次约会,相隔时间大概是一个半月左右。那段时间我常和李红真通电话,却很少见面,一天,李红真问我什么时候安排旅行的事,我推托说工作太忙了。李红真不满地说,以前,我从没听说你工作忙,开会的时候还开小差,出来请我吃饭,怎么现在忙起来了。我们的工作本身就有很大的弹性,我说的意思是,我要以工作忙为借口,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很多忙的理由。
李红真说我真的很想见你。
我说好吧,这两天我会安排的。
巧合的是,我答应李红真安排约会之后,我的一位同学从外地来了。去宾馆看同学时,我突然想到了李红真,于是就跟同学说,借他的房间用一用。我那位同学当然知道他该怎么做,他把房卡给我,对我说,一个下午的时间够用了吧。
我说够用了。
同学就去旅顺游玩去了。
我说真抱歉,本来,我应该陪你去旅顺。他说不用了,还挥了挥拳头,说:“加油啊,要知道,你快乐我也快乐!”
同学走了之后,我就在宾馆给李红真打了电话,李红真就来了。那次在宾馆和李红真幽会,根本没有达到我预想的效果,也许是环境变化的关系,也许在李红真家偷情险遭不测,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我精心准备的幽会以失败而告终。李红真当时也做了努力,她在想办法帮助我,可我的那个还是极其顽固不化,就是坚决“不举”。李红真在帮助我的过程中,她已经把自己酝酿得十分透彻,所以三番五次冲击都无法成功时,李红真的情绪受到很大的破坏,她指甲坚硬地扣我的胸晡,她说你真要折磨死人啊。
那一次,我丧失了对自己的信心,而李红真也一定对我失望甚至怨恨。关于那次幽会,每次想起,我都把它忽略过去了,我不愿意回忆其中的细节。
那之后,李红真的电话也少了。当然,我和李红真还来往着,一次她让我陪她逛商场,她在女士高档用品的柜台前驻足观望,我知道李红真的用意,却不得不假装发傻,当时,我囊中羞涩,连一瓶髙档的进口香水都买不起。
李红真渐渐不理我了。
我刚发财的时候(还没发大财),应该是一年以后,我给李红真打了电话,我对李红真说,今天请你去富丽华吃饭,然后,我们逛友谊国际商城。李红真说真不巧,我今天晚上有事。“是单位的事咚?”
“是同学。”
“那,明天呢?”
“明天电话再联系吧。”
李红真的口气很平淡,我知道,李红真和以前的李红真已经不一样了。第二天,我没再给李红真打电话。
事隔半年,我在云舒家里遇到了李红真,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我问李红真:“你的男朋友怎么样啦?”
李红真愣了一下,接着就笑起来,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记得上次通电话吗?通过电话,我就知道你有了新的情人。”
“可是,这不怪我,是你冷落了我。在咱们两人中间,是你先退出的。”
我说我没有退出,我只是缓冲了一下,当我觉得有条件再重温我们的美好感情时,你却坚持不住了。
“不,你没说实话,你已经放弃了。”
现在,我依然对李红真留有很好的印象,李红真是个很好的人,善良、端庄,言行符合社会规范,在我们的交往中,我觉得有歉意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她。当然,从本质上说,她也许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女人,她是一个现实中的人,物质对她很重要,她与云舒的不同点是,云舒比她更超脱一些,更接近爱这个古老的定义。遗憾的是,我无法接受现实又抓不住理想,这注定会成为我个人历史的极大缺憾。
在香格里拉聚会的晚上,大家都十分开心。与以往不同的是,云舒不再成为主角,她的位置被小品代替了。小品性格幵朗举止大方,她的神态让我朦跋地记起了当年在校园里的云舒,她坐在去图书馆路上的长条椅子上,她的脚下落满法国梧桐的树叶。小品与云舒的不同在于,年轻的云舒总是一本正经、少言寡语。
小品大谈当今的时尚,本来以为李红真可以与之对话,事实上,李红真也同我们一样,对小品的新名词儿陌生,并常常失语。小品谈“贴”,谈网恋,谈flash动画,谈BOBO族(经小品解释我才知道布尔乔亚Bourgeois和波希米亚Bohemia的“混血儿”)。我忍不住插嘴,问小品,你属于什么族?
小品说我是背包族和暴走族。
“什么是暴走族?”蒋丽平一边嚼着,一边问。
“徒步旅行啊,挑战极限。”
我说年轻时的精力太旺盛了,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才好。李红真说我现在后悔了,年轻的时候应该好好玩一玩的,做了女人之后,再出去就难了。“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旅游。”
“红真姐去过很多地方吧?”蒋丽平嘴角油亮。
“没多少地方。”李红真列举了几个城市,但没提到威海。
我在一旁笑着说,你应该去过威海的吧,我觉得你说你去过威海。
李红真眼睛向上挑了一下,说:“没去过。”说的时候,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
小品说:“哎呀,我说的跟你们说的不一样,我说的是旅行,你们却说旅游。”
“你看你,旅游和游行有什么区别?”云舒说。
“那区别可远去了,简单地说吧,旅游是走马观花,旅行是体验,是一种生活……”
“那不过是理解的问题。”
“这正是我们两代人的区别,你们觉得自己很深刻,其实,现在这个社会最容易的就是深刻,不信你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人,他都能谈出深刻的认识,难的不是深刻,难的是区分,是搞清楚。”
云舒瞅了瞅我,我瞅了瞅李红真,李红真打圆场说:“莫谈国事,来,喝酒!”
小品嘟哝一句:“跟你们在一起很快就老了。”
晚餐之后,我开车把四位女士送到了云舒家。在云舒家门口,我拉了李红真一把,她就留在了最后,我对李红真说:“请你去喝杯茶?”
李红真想了想,说:“不能太晚,我明天早晨上节目。”“不会的。”我说。
李红真推开云舒家的门,大声说:“我今天晚上有事,让罗先生送我。”
这样,我和李红真去了斯大林路的一个小酒吧。
那个酒吧叫“飘”,我和津子围来过。津子围对我说,“飘”是他编出来的,他的小说中有一个叫“飘”的酒吧,后来那部小说出版后在《大连日报》连载,酒吧的创意者大概看到报纸的连载,就来个以逸待劳,顺手把“飘”拣来了。
我问他,你没找酒吧的老板?那是你的“版权”啊。津子围说我找他们,他们也不会承认,况且,我不知道现行法律有没有相应的保护措施。
“问题是,你怎么就知道‘飘’是你想出来的,从理论上说,你能想出来,别人也可以想出来。”
“这个好办,”津子围说,“根据我小说发表的时间来查,—査就淸楚了。”
“那你真该问问那个老板,说不准,他还请我们喝一瓶洋酒呢。”
“我的东西就值一瓶洋酒?”
“可你不找他,连洋酒也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别说一个名字,小说被盗版也不止一次了,我还不是一样没脾气。”
“你这样的态度,活该被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