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芳菁穿过县城闹热区域,时候还是清早,街道上尚显得,冷静。扫街道的手握着长长的竹丝扫帚,有规律地在街道边扫出长长的痕路。欧阳芳菁经过处于县城城郊的县拘留所前的街道时,见拘留所尚在田野间静默着。再朝前走了一段路,正要拐进朝向横窦村的泥路,见前面有三个汉子从泥路拐到大路上,一直朝他迎将过来。欧阳芳菁立时瞥觉起来,认出其中走在中间的正是胡横坤。看样子,他们本是到县城去干泥水活的。胡横坤走到欧阳芳菁跟前三米处左右,突然朝欧阳芳菁叫道疯子!”欧阳芳菁为避滋事,假装没听到,只听得走在胡横坤左右的那两个汉子在哈哈大笑。仨人与欧阳芳菁擦肩而过后,胡横坤又拗过头,朝欧阳芳菁叫道疯子!”这时的欧阳芳菁心想若给他平白无故地叫下去,必定会败了名声,今后叫我在横窦中学的书怎么教下去。”想到这里,他忍无可忍地站住,转过头来问胡横坤:“胡横坤,你刚才叫我作什么?”胡横坤倒不露笑,杀气腾腾地说一个大学生怎么被分到我们村弄里教书,不是疯子又是什么?”欧阳芳菁见胡横坤纯是在挑衅寻事,便回敬说关你什么事?我在这里告诉你,学校里的井不给你挖,不关我的事;学校里告你的状,告你谩骂老师们,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大家一起来告你的。”胡横坤早就知道了横窦中学的老师们集体告他的状这码事,听见欧阳芳菁向他这一摊牌,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顿时怒火中烧,奔上前去,抡起拳头,朝欧阳芳菁头部就是一拳,正着他的左耳上部的脑侧,顿觉脑侧火辣辣的一阵痛,倒不高不低地叫一声“打得好!”这“打得好”的一声叫,是有他所叫的理由的:你胡横坤这一拳虽出手凶猛毒辣,我倒还受得住。我既然被你打过了,你对我状告你的多大仇恨也就算是扯平了。按理说,你也该撤手了;亏得你左右这两个同伙,对我只作围拢而没有动手。这不叫作打得好又叫作什么?不料这时的胡横坤简直成了亡命之徒,吼道:“还在犟嘴!”一时性起,拳头象雨点般朝欧阳芳菁身上落下。欧阳芳菁致此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一击,却已感到胡横坤已狠命地朝死里打了,倒被打得清醒起来,便对他的来拳东躲西闪起来。胡横坤见欧阳芳菁虽然被挨了几拳,倒无大碍,只以闪避,不以回击,只恨自己的拳头还不过硬,巴不得一拳下去,把他打得爬在地上,只有出气的光景,没有吸气的份儿。
两人兜突了一会儿,胡横坤稳过气来,突然跳起,用拳头朝欧阳芳菁的天灵盖猛砸下去,欲置之死地。欧阳芳菁躲闪不及,一拳砸在他天灵盖侧,顿时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一直痛到脖颈根,用手一摸,虽没出血,脑壳已凹下一少块。这时他已被激怒成一匹猛狮,心中泛起“正当防卫”四字。只恨自己手无寸铁,倘有一把螺丝刀,也就够了,他会不顾一切地钻上前去,很容易地直捅胡横坤一个透身凉,但是,他没有。就这一拳,把欧阳芳菁挂在肩膀上的军包打得滑下来,他顺势用左手握住军包的背带,兜到胡横坤的身侧,瞄准他的耳朵部位,用尽全力将军包猛甩过去。只听得“噗”的沉闷的一声响,欧阳芳菁看见胡横坤明显地呆了一下,并从他耳朵部流下了一条血痕。
在胡横坤被欧阳芳菁一军包甩中耳朵被击呆之际,因为朝县城方向的道路已被胡横坤左右的两条汉子封住,欧阳芳菁只得朝横窦中学方向的泥路上撒腿逃跑。欧阳芳菁的逃跑速度,一般人是追不上的。前面已经说过,他在大学中的运动会上,曾得过1500米跑第二名。他想这一次总算摆脱了胡横坤三人的拦路殴打,不料从泥路的另一头来了到县城里去做泥水活的胡横坤的另外三个盟兄弟。胡横坤对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盟兄弟叫道:“胡云康,把那个逃跑的拦住,我的耳朵被他打出血来了。”这时的欧阳芳菁巳身力支瘁,边跑边对前面拦住去路的那个叫胡云康的汉子说:“云康,我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别拦我。”胡云康不语。欧阳芳菁见泥路两旁都是灌水稻田,只得朝泥路冲将过去。冲到一字儿排在泥路上的胡云康三人面前,胡云康扑上前去,用双手扣住欧阳芳菁的脖颈。正当胡横坤赶上前去欲置欧阳芳菁于死地时,刚巧,横窦村的邻村有一名叫胡显飞的狱瞥,正朝泥路到县拘留所去上班,一见此状,叫道住手!你们-一伙人拦路打人,我都看到了。”胡云康还用双手扣着欧阳芳菁不放,胡显飞又朝他叫道他姐姐是县里上班的,到时上诉你们在半路行凶,看你们都跑不了,我到时也会出来做证的。”胡云康这才松了手。欧阳芳菁赶忙往泥路边的稻田里的一条田坎上逃。心想一旦胡横坤再追过来,就拿田坎上的石块砸他。
果然,胡横坤见欧阳芳菁朝田坎逃去,便跳上田坎,朝欧阳芳菁追去。欧阳芳菁见只有胡横坤一人追来,便手中握着一块石头站在田坎上等着他。还站在泥路上的胡显飞朝欧阳芳菁叫道欧阳芳菁弟弟,他再追你,你就放大胆拿石头砸他!”胡横坤顿时变了状样,气急败坏地朝原路踅回。
欧阳芳菁顺着田坎走去,前面是一座山峦。翻过山峦,可以绕过县城回到家中。他爬上山峦,坐在山顶的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横窦五村,他看见横窦中学隐隐地座落在横窦村中,依稀可见。“现在中学里的老师们该正在监考着学生们的期末考试了吧!”他想。他真想打一个电话给缪校长,告诉他自己在路上的遭遇,以好请假。但是不能够:自己没有手机,学校中连一部电话也没有。这时,他才觉得头部在一阵阵地隐隐作痛,用手一摸,发现头上起了两个包,一个在天灵盖左侧,一个在右耳朵上部。天灵盖左侧的那个包边还有一小块地方凹进去,痛得特别厉害。他想今天是不能去横窦中学上班去了,先回家休息一天,第二天等头上的两个包清褪了去也不迟,缪校长也会理解的。
想到先回家去,他便想到了母亲为他烧的一瓷缸杯带鱼。他打开军包一看,见里面的瓷缸已被他甩成扁平的鲳鱼形状,一半带鱼还夹在瓷缸中,一半则溅在军包里。他这才感到向胡横坤耳部甩去的军包力量是如此强大,始知就这么一甩,已使胡横坤的一只耳朵够受的了。
欧阳芳菁回到家中,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发现右耳上方的那个包小了许多,看来问题不大,天灵盖左侧的那个包却丝毫没有变小,旁边的凹陷处也不见有平复之状,依然感到很疼痛,可能是天灵盖被击得错位了,便打算在家再休息一天。母亲看他不去上班,问学校已结束了?”他“唔”了一声。如果他把在去学校的路上的遭遇告诉母亲,她必定会怪儿子在外闹事的,还是瞒着好。
吃过午饭后,欧阳芳菁仍然爬上行梯到楼上的高阁的床铺上去养神。这时,只听楼下来了一群情绪激昂的人。欧阳芳菁一听,知道是横窦中学的老师们来了,下得楼来,见那六七位老师都来了。缪校长问欧阳芳菁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欧阳芳菁说不太要紧,只是天灵盖左侧被挨了一拳,现在还在作痛。”缪校长见他头顶侧凸着一个包,说静静地休息几天吧,没关系就好。”这时,同胡永平正在拍拖的比他大三岁的何秀姑老师放开大噪门说不要紧就好,静静躺着休息却休息不得了胡横坤已恶人先告状,告你欧阳芳菁先动手打人,已告到县公安局去了。县公安局已派人到我校调查,说是要拘留你与胡横坤两人。你如果不声不响地躺在家里,事情就难说了。”欧阳芳菁当即着急起来,说:“天下还有公理没有?”这时的那六七位老师七嘴八舌,纷纷地说胡横坤横行乡里,不是空穴来风,是有其背景的。他的舅舅何大奎在县公安局里当着刑警大队副队长。事已致此,我们教师个个都为你欧阳芳菁撑腰,你自己也得主动点,马上写信到司法机关,把自己到学校上班路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写清楚,再告胡横坤一状是不能少了。”欧阳芳菁对缪校长说:“那你们大家怎么办?”缪校长说:“公安局已派人来我校调查过了,我把胡横坤的不端行为已向公安人员作了汇报。并且,全校教师对胡横坤的状文已上去了。”胡永平对欧阳芳菁说今天我校已罢课了,如果公安局不按法办事,把你抓起来,那么我们全体教师就只得把课罢下去。”欧阳芳菁说这不是把事情越闹越大了吗?”胡永平说事情闹大了才好处理。再说,不罢课,上面能把我们教师放在眼里吗?学校里的期末考试推迟几天,让学生回家复习几‘天,又有什么要紧?如果由着上头处理,把你欧阳芳菁抓起来拘留个十天半月的,是很有这么个可能的。”这时,在旁一直听着的欧阳芳菁母亲已明白儿子挨打是怎么一回事。对横窦中学的老师们说:“我在这里说句话,横窦村里出一二个破人,也是不足为奇的。你们这班人既然要迎上去,也不能光由我儿子来抵挡,要不,连你们也会失掉威信,在横窦中学把书教下去就不那么好教了。”胡永平催促欧阳芳菁说欧阳老师,连你长辈都这么说了,趁大家都在,你把胡横坤六人半路拦截殴打你的事再告他们一状,大家再在告状状文签上字以壮声威。连全横窦公社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还顾虑些什么!把公安局里的胡显飞看见你遭殴打这事也写上,到时好叫他出面作证。我们出手,要干就干得痛快,对方应当抓几个,就好叫公安局抓几个!”
欧阳芳菁写好状文后,老师们都在状文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胡永平对缪校长说缪校长,我们大家直接把这张状文送到县公安局,县教育局也去递一张,你看怎么样?”缪校长说:“上头对胡横坤的恶行不来个杀鸡教猴头的话,在村弄中的我校就无法办下去了,我们大家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老师们对欧阳芳菁安慰了几句,到县城呈状文去了。欲知端的,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