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韵枫进入机关幼儿园上班后，小草便在家给她公婆带。欧阳芳菁看诸事已定，便想学个本科学历。这时，预军校中掀起读本科学历的热潮。大多数教师认为函授考难度较小些，便报了函授考。这时的欧阳芳菁参加了杭大的自学考，已通过了两门功课，参加函授考还是继续自学考，一时决断不下，打电话给在霞市日报中当了副主编的大学同学王授权。王授权认为自学考较硬码，建议欧阳芳菁继续进行自学考，欧阳芳菁采纳了王授权的建议。他忽然想到贾敏捷同学七八年不见了，不知他生活得怎么样了，便随身揣了一百五十来元，想叫贾敏捷顺便当个参谋，给自己选个布料，然后在霞市做衣店中做一身款式新型的西装，穿起来也潇洒些。这样想定，他挑了个星期天，乘车到霞市去。
欧阳芳菁到了贾敏捷家那个处于五层的跃层房间面前，抬头见贾敏捷家房的玻璃窗上贴着用红色油光纸剪成的黑体字：服装加工店。他到了五楼，敲贾敏捷的门说：“敏捷在家吗？”贾敏捷开了门，见是欧阳芳菁，欣喜地说：“芳菁，多年不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欧阳芳菁进得房间，随身坐在一张红木靠椅上，说多年不见，你现在在干什么？”贾敏捷说大学毕业后，市教育局把我分到泰顺。泰顺县是个什么地方？山头岙窟！我若是去了，也是教书，更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调回城里来，还不如不去。”欧阳芳菁说你这样下去，当教师的饭碗不是丢了吗？”贾敏捷说丢了有什么办法。我们这一班同学毕业后，有两个同学分到泰顺：一个是我，一个是萧山的比我小两岁的史可飞。史可飞被分到泰顺中学教书，听说他前年在学校里大病了一场，病得快要死了，他房东的一个姑娘照顾他，两人便产生了爱情，于是，他同那个姑娘结婚了。”说到这里，他呵呵地大笑起来，“象史可飞这样听话的人，你等着瞧吧！能在泰顺干出什么名堂来？”欧阳芳菁不作声，问你爸妈呢？”贾敏捷说他们两人搬进了一间新买的套间，我就这样独立门户了。”欧阳芳菁说你这些年来没工作，是怎样度过去的？这玻璃窗上贴着的服装加工厂的字，是否你现在当了裁缝老师？”贾敏捷说我在这个房间曾教了两期裁缝学生。虽然还呆在家里，论收入，还是可以的。”他指着通向房顶的一张竹梯说不信你顺着这竹梯上去，房顶上摆满大大小小的盆景，光是从盆景方面挣来的钱，也就可观了。”欧阳芳菁说盆景这方面知识，我确实不大懂，更不用说盆景中挣钱了。”贾敏捷说你怎么连盆景也不懂？我现在是全国盆景学会的会员了。盆景就是读书人闲了没事干，从深山老林里挖些老树桩来，栽在陶瓷盆中养活了，放在房间中或窗台上进行欣赏的。有的人家，老子死了，儿子不懂盆景的价值，看盆景放在家里碍事，便把它卖掉。我花几块钱把它买来，放在这房间里，晚上把它顺着这竹梯搬到屋顶上受些露水，稍作修剪，这样养个一二年，再把它卖出去，一个盆景，挣个四五百元，也是常事；倘若运气好，挣个一二千元，也是有的。”说到这里，贾敏捷忽然说芳菁，你下次从家中来，给我带一根笔直的可以手握的竹子来好吗？别忘记了。”欧阳芳菁问：“干什么用？如做竹梯，两根竹子也不够。”贾敏捷说：“我是想做一根滑杆，要比这竹梯稍长些。搬上盆景后，就顺着竹子滑下去；空闲时，顺着竹子抽到房顶上。如果平时不练练动，身上的功夫就会废了。”欧阳芳菁说如果我不忘记掉，一定到深山中砍一株毛竹送给你。”说到这里，欧阳芳菁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哟，我差点把自己到你这里的要紧事忘记了。敏捷，我这一趟来，想叫你同我一起去买一身走私布，再把布料放在这里的哪间缝纫店里做身衣服。”贾敏捷说：“这好办。但是，近段时间海监船打走私的严起来，走私布的价钱也随之涨了。”欧阳芳菁说我身上带着一百多块钱。台湾走私布较牢固，布料也较新颖，贵点没关系。”贾敏捷随即起身说随我来。”
贾敏捷领着欧阳芳菁左弯右拐地到了一个胡同中的布料店里，买到一身天蓝色的斜纹布料。布料稍厚，用手搓去，沙沙作响，可搓出火星来。欧阳芳菁说我以为走私布是上品，看这布料，原来是化学纤维做的，穿着这布料，定有损于身体。”贾敏捷说：“走私布大都由化学纤维做成，要买棉花做的布料，那只得到一般布店里去买。走私布的优势其实是布料新颖，是吹进海外风的因素做成的，所以青年人穿起来较时尚、潇洒。”欧阳芳菁经贾敏捷这样一解释，把这身布料要了。同店主一论价钱，都花去了一百来块钱，欧阳芳菁狠了狠心，把这身布料买下。
出了布料店，两人又到街上去找缝纫店，找到华盖里电影院边，这时电影的新片子少有出来，电影院里放的是文化大革命中禁放的老片子。白天的华盖里电影院是不开场的，所以这时的电影院四周显得很清静。欧阳芳菁看见电影院前的广场旁边有一间缝纫店，较清致，便到店中给缝纫师傅量了身体尺寸，说好做一身衣服的价格是二十元，跟缝纫师傅约定等一个星期后自己到店里拿衣服。并随手付给缝纫师傅二十元的做衣工钱。站在旁边的贾敏捷一直不吭声。
欧阳芳菁和贾敏捷离开缝纫店后大约一百米，贾敏捷突然快步踅回缝纫店，不知跟缝纫师傅说些什么，又回到欧阳芳菁身边。欧阳芳菁对他的举动甚为疑惑，问贾敏捷：“你刚才到缝纫店里去跟那师傅说些什么？”贾敏捷没事似地随口说：“没说什么I只吩咐他把你这身衣服做得服帖些罢了。”欧阳芳菁虽然仍在怀疑贾敏捷的举动，但碍于同学间的面情，不便到缝纫店中问那缝纫师傅，贾敏捷究竟吩咐他些什么话。他同贾敏捷在街道上闲逛了一段路，便同贾敏捷道别，过江回嘉庭县城去了。
过了一个星期，欧阳芳菁到霞市华盖里电影院旁的裁缝店里去拿衣服，店里师傅说你那身布料，你朋友当天就把它拿回去了。他说你改变了主意，要把它拿到别的店里做去。”欧阳芳菁听后连连跺脚，心想定是贾敏捷没有工作，已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穷苦得憋不住，拿了衣料自己做去了，想挣那二十元的做衣钱来解解眼前急。这么一想，便匆忙朝贾敏捷家走去。
到了贾敏捷家，欧阳芳菁见贾敏捷开门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墙壁旁的一张红木椅上。欧阳芳菁冷不丁地问贾敏捷我那身西装你做好了？”贾敏捷也不分辩，说：“做好了，你穿上试一试罢。”说完，从地板上的一个纸板盒中拿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递到欧阳芳菁手中。欧阳芳菁把那条裤子先行打开，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军裤，穿上新裤。怎奈裤裆太小太浅，虽然双臀被他硬挤在裤裆中，裤拉链却无法拉上来；裤子只能穿到肚腩下，裤衩早被屁股顶住了。看来，这条裤子已是无法穿了。他再把外衣脱掉，把那件新上衣打开穿上。怎奈新上衣的双府太窄，无法穿上。挤得上衣衣服的线缝啦啦响时，上衣终十穿1了，衣服的下摆却斜向一边，钮扣是无法扣上了，把穿衣者成为双肩呈现高低不平的那一种0总而言之，这一身上好的衣他贸敏铑一做，无法可穿，成了废品了，哪里还谈得上穿出潇洒的风度来？穿者不成为一个残废人就怪了！这时的欧阳芳菁忍不住对贾敏捷说我明明是把衣料交给华盖里电影院旁的裁缝店中的师傅做的，你怎么自作主张地把它拿回来给自己做？这下子好了，我的一百多元的钱算是泡汤了。你说我回家后怎么向家里人交代？”贾敏捷也不争辩，更不提赔钱的事，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木椅上。许久，才说你就把这身衣服将就着穿罢，穿久了，自然会平直起来的。”欧阳芳菁听罢，火气就上来了，说凡是读书人，古人早有古训，叫作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哪里象你这样只想到自己，不考虑别人。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我何必把这套衣服送到城里做去？这一套衣服所花的钱，是我花了半年时间省吃俭用积累起来的。”贾敏捷听后，仍然不再吭声。欧阳芳菁无奈，只得把这套衣服重新叠好。这时贾敏捷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欧阳芳菁把这套衣服放在塑料袋中，拎回家去了。
欧阳芳菁把这套西装拎回家后，他母亲见贾敏捷把这身衣服做得这般模样，对欧阳芳菁说这个贾敏捷，好端端的一个教书工作不到泰顺教去，现在落得找不到职业，生活这般穷困潦倒，他还在霞市寻找工作呢！等找到工作，光阴也就错过去了。到泰顺教书有什么要紧？教到现在，差不多就要调回餒市去了。”欧阳芳菁的姐姐欧阳秀朵说：“芳蒉，你就别同那个贾敏捷来往了，他是个不务正业的人。你看连他父母也厌弃他，还没成家，就让他自立门户。你如果同他再度来往，日后也不知道他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欧阳芳菁是了解贾敏捷的，他却有自己的看法：贾敏捷不想去干自己不喜欢的职业，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岗位上去工作，他肯定能干好的。他毕竟是自己的同学，尤其在他不得志的时候，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他，也是没有理由同他绝交的。
且说章韵麵租住在其父母艺术店的对面街上的租房中，央请美术教师来教美术，想考上美术大学。学素描学了一段时间，结识了她父亲的朋友、民间画师俞鸿云的女儿俞飞燕。说起俞鸿云这个民间画师，在嘉庭县也颇有名气。他同同乡朋友们集资了十多万元，共同研发关羽彩色图像，碰到套色这个技术难题，其他朋友纷纷打退堂鼓，另找发财门径去了。俞鸿云只身一人，锲而不舍地研究下去，终于研究成功，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原来，我国北方地区，好多人家至今还把关老爷当神来祭拜，关羽像用量颇大。章韵麵同俞飞燕租了一间霞市民房，到霞市师院去复习美术，以考取美术学院。结果，俞飞燕上去了，章韵骊名落孙山。看看自己的年龄也差不多了，章韵麵便一心一意地回到嘉庭县城的租房中物色婆家。虽然她这时只不过个待业青年而巳，却凭着她家中的艺术店生意兴隆和她斯文的外表，追求者纷至沓来。她相中了一个外貌平平的郭上仁，并伺他结了婚。这郭上仁也是有他的特长的：他父亲是霞市师院的副教授，他自己凭退伍军人的资格，被分配到嘉庭县农业银行当了经警队长。他在章韵鲡面前，多为言听计从。或章韵丽向他提出的要求，回答的大多是“是的”、“对的”，终于从众追求者中胜出。章韵骊考大学下第后，爱上了玩纸牌、搓麻将，郭上仁则认为玩纸牌、搓麻将之类只不过是在玩下手，你章韵骊即使玩得最好，也只不过是个小家碧玉而已，他对炒股票却推崇备至，对章韵骊说炒股票乃高档事业，炒得好，你才会品味到其它玩法都属于下品，你才会成为嘉庭县城中的大姐大级人物。”他首先教会其岳父炒股票，怂恿他大胆去炒。岳父通过炒股窳了两三千元钱，在县城酒店中摆了一桌酒叫二女婿、三女婿家去庆贺。欧阳芳菁到了酒店里，始知道岳父是赢了炒股的钱而摆的酒，在酒宴上说这炒股一事，炒得好，大家皆大喜欢；炒不好，辛勤挣来的钱便朝汪洋大海中打了水漂。”章韵獅嗤之以鼻说：“你这当姐夫的，是怎么当的？今天我父亲摆酒本是好事，你怎么开口就说扫兴的话。照你这说法，国家的股局就不要设了。这样一来，怎么能刺激国家经济的增长呢？”欧阳芳菁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激起大多数在场人的反感，唔了一句“对牛弹琴”的话，就不再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