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芳菁母亲被运回县城老屋后，卧病不起。时常对欧阳芳菁念叨，叫他打一个金戒指给他自己戴。欧阳芳菁不解地笑着对他母亲说妈，我初中毕业后出外当兵，开车跑过许多地方，向来是不信邪的，你叫我戴金戒子干吗？”他母亲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不作回答。当时的欧阳芳菁怎能理解他母亲这句话？欧阳芳菁出了他母亲住的后间后，欧阳秀朵进了后间，她母亲对她说秀朵，我这一病，恐怕起不来了。妈出身农村，自从进了这个家门，支持你爸干革命工作。我拉扯你们姐弟仨都上了大学，追根溯源，是你爸跟着党干革命的结果。你爸过辈得早，干革命工作干了一辈子，没留下什么财产，只留下艰苦奋斗的精神给你们，你们可不能忘了我们一家子的根本，要踏踏实实地干好本职工作。我们这一家子走到现在这个份上，我已知足了。就是有一件事，我到现在一直放心不下：芳萌小时经常饿肚子，个子长得不高，妈对他的亲事催得紧，他娶了个农村姑娘郑穗英，穗英背地里出几句嫌芳萌个子小的话，却还是个勤俭持家的儿媳妇，我对芳萌这一家子倒还放心得下；大儿媳章韵枫这个人，魄力过大到玩世不恭、好高骛远的程度。现在被她败了一个新套间，倒还有这间老屋可搬进来。如果这样下去，弄得不好，把整个家败得一扫而光，甚而会败到关乎家中人的性命之虞，也是有这么个可能的。以此我吩咐芳菁打个金戒指，戴戴胆大。”欧阳秀朵说妈，章韵枫这个人，平时说话滥泛泛的，又偏爱虚荣；在小事上倒还灵泛，遇到大事情，往往犯糊涂，我就看不怪这个人。芳菁怎看不清她这么个人？他现在是看在小草的面上，要不，他早就向韵枧提出要分手了。现在韵枫不明不白地单独想出卖新房子，芳菁正在自学考，逢上家中出了这么件大事情，他的脑子怎经受得起这么折腾？他这是被逼到老屋中住的，你就让他住到老屋中静静脑子吧！”欧阳芳菁母亲说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把韵枫从山底供销社调到县城里来，现在的供销社都解散掉了，韵枫按理应该庆幸自己进了好单位，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过，闹着夫妻分居卖新房，她这个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欧阳芳菁母亲的病情急转直下，过了半个来月，她的脑血管再度阻塞，半身瘫痪，连说话也不很清楚了，但她始终在欧阳芳菁面前显得很乐观。欧阳芳菁一天放学回家，走到母亲床前，看她脸上露出笑容，说我病好后，就成了一'个柱着拐杖一'病一'拐在街路上走的人了。到那时，别人知道我是你欧阳芳菁母亲，你会觉得倒霉吗？”欧阳芳菁说妈，你会好起来的。到那时，你就不要再干活了。即使拐了腿，又有什么关系？你要下山到街上看看，我买个推车，推着你在街路上走，谁看出你腿不灵便。”欲知端的，且看下章分解。
欧阳芳菁蛰居在山屋二楼前间中，一边去学校教书，一边进行自学考试复习。他同弟弟芳萌共同雇了一名竹箬村的老妪来护理他母亲。每到夜深人静时，他才有时间来思考章韵枫欠巨款的事，使得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人睡：“她是否到地下赌窟中打赌打输了欠下巨款，抑或是她中了黑社会中的人的圈套而受到要挟？”这百思不得其解的猜测使他感到分外恐惧。两个月下来，住在新套房那边的章韵枫毫无动静。欧阳芳菁偶然从老公事桌抽屉中拿到一个小圆镜，发现自己的鬓角有了几根白头发，这使他吓了一跳。他尝到了无端忧虑生活的滋味。最近，一年两度的大学本科自学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这一次，他侥幸地通过了《中国通史》这门功课，而另一门《马恩文论》只得了51分，不能通过。这是他自学考试以来唯一一个学期只有一门功课通过的自学考试。最要命的是山屋旁边的邻居们，不时问欧阳芳菁：“你那套新套间的装潢装得米桶似地严密，为什么不住，住到这老屋中来？”欧阳芳菁以沉默代答，以免引起邻人们多余的闲话。
章韵枫旁若无事似地来到老屋一次。她进山屋二楼后间中看了一下公婆，这时公婆已不会说话。章韵枫出了后间后，对住在前间的欧阳芳菁说妈已快不行了，要把她搬到前间去，并用间栅板把她隔开，否则是不卫生的。”并补充说：“如果这老屋再不卖掉，新套间是保不住了。”欧阳芳菁在他母亲弥留之际，是不便于在家中同人争吵的，他用商量的口气同章韵枫说让你安排好了。老屋值不了多少钱，如果把它卖掉，能付掉你的无头债？卖掉它，一家人要搬到哪里去住？搬到竹箬村的老屋中住去，村人们问我们这县城里的两处房屋哪里去了，我们得怎么回答好？”章韵枫不再说什么，匆匆地走了。
欧阳芳菁在老屋中住了两个半月，忽然从街道上行人的口中得知，章韵枫把新套间卖掉了。为什么章韵枫把这新套间卖了两个半月？这新套间的所有权属于他们夫妻俩共同所有，女方单独是卖不掉的。章韵枫便想方设法，颇费脑筋，同新套间所属的房屋开发商商量说孩子他爸出远门做生意去了，托我卖掉这新房，是否叫我孩子在买卖合同上代签他爸的名字，把这间套房卖出去？”房屋开发商同意了。小草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在房屋买卖合同上签下字，新套间终于卖出去了。对这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身心打击确实不算小。双方把房价讲妥，又把房屋买卖合同签好。在交房款时，买方突然弯了筋，叫章韵枫减去事先讲妥的窗帘、帷幔两千元费用，章韵执见买家不守信用，一气之下，对买家说这房屋我不卖了！”那买家忙说好商量，我加给你两千元钱不就行了吗？”章韵枫噙着眼泪说：“不卖就不卖了，你另找卖房吧！”于是，章韵执又重新住在新套房中等买家。就这样，一间新套房虽然出卖价格便宜，却也整整卖了两个半月才卖掉，最后以二十万两千伍佰元被人买去。
当欧阳芳菁听到章韵执卖掉新套房的消息后，顿时呆住了，同他姐姐一家人商量，李一军说：“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章韵枫单方卖掉，你欧阳芳菁不是被章家看瘪了吗？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叫章韵枫交出卖房屋的款项来，否则，夫妻双方到法庭上见！”欧阳芳菁也认为只得采用这种办法。
欧阳秀朵到艺术店中，见章韵枫父亲独自一人，戴着眼镜在艺术店大柜前在刻印板，问小草阿爷，韵枧怎么单方把新房卖掉了？”章韵枫父亲看了欧阳秀朵一眼，脸露惭色地哆哝道我的孩子……不听话。”然后搪塞着说：“我同韵枫说，我同韵枫说。”欧阳秀朵见同韵枫父亲说不出什么结果，回到家中，把韵枫父亲的话转告给李一军。李一军听罢，气愤地说这老头子怎么越活越糊涂了，事到如此，还在敷衍着。”便到了艺术店中，对章韵枫父亲说小草阿爷，韵枫独自卖出的新房屋的钱总得向男方有个交代，否则，恐怕男方扳来亲戚朋友，要出大事的。”章韵枫父亲听罢，怔了一下，说你看这事怎么办好？”李一军说：“后天下午，芳菁的四亲六眷会到你店中，叫章韵枫当着大家的面把新房屋卖出的钱作个交代，否则，事情便出来了。倘若芳菁单独肯了事，恐怕他的那些亲戚和长辈们也不会罢休的。”章韵枫父亲听罢，苍白着脸说要交代一下，要交代一下。”
第三天中午，欧阳芳菁的叔父从霞市赶到芳菁老屋中，还有芳菁的小叔子和当过海军退伍回来的徐伊锋表兄等。大家听罢欧阳芳菁的诉苦，他叔父义愤填膺地说芳菁，你还同这个叫章韵枫的女人说三道四些什么！那间新套间被卖出的钱恐怕再也追不回来了，你得立马把这个扫帚星逐出庭院！”李一军说叔父说的把章韵枫赶出庭院没错，总不能给她太便宜了，要把新套房卖来的钱追回来一部分，再赶出门庭不迟。”徐伊锋说这个妇人太胆大了，如果再在我表弟家里呆下去，她这样的人，不知道今后要干出什么样的事来：把她赶出家门，越早越好。”欧阳芳菁的十来位亲戚，一齐火气十足地到艺术店中来，见艺术店中只有欧阳芳菁的岳父、章韵枫和章韵骊三人。欧阳芳菁见岳父的脸色不大好，呈苍黄色，章韵骊的脸色呈毫无血色的苍白；章韵枫的脸色却呈一另另的緋红。还有一个小草，一声不响地坐在章韵枫的身边，咬着一个指头盯盯地望着欧阳芳菁。欧阳芳菁这班人一到艺术店中，章韵枫先发制人地对欧阳芳菁说：“怎么啦？叫来这一大班人是来讲分家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芳菁，你尽管领着小草走好了。”欧阳芳菁当即说：“章韵执，我同你搭股，一生痛苦！你这句话到底算数不算数？如果算数的话，算我倒霉，新房屋卖去的款项我就不再追究了，我俩之间的事也用不着到法院里见，我宁愿静静地带上小草同你分手！”章韵枫的脸色由绯红转为乌紫，说：“你倒想得好！要分手，小草归我。否则，一切免谈。”这时的欧阳芳菁叔父听不下去了，对章韵枧说：“你这妇人怎么败了家还在我们家族前手舞足蹈地指责着我侄儿！我们这一趟来是要你交出卖屋子的钱来的，否则，我侄儿还留着你这个扫帚星在家里干么？你先向我们大家说一说卖掉新房子的原因，再把房款交出来，我侄孙今后的读书培养费正用得着！”章韵楓一听，见欧阳芳菁叔父来头凶猛，一时语塞，不敢再吱声了。李一军见状，把章韵枫叫到艺术店后间约五六分钟。两人出后间后，章韵楓对着众人说：“我是还那间新套间欠下的二十万元债务，现在新房卖出的钱只剩下五万元了。要分要离，随你们怎么办。”欧阳芳菁说：“那套新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说没就没有了。即使被火烧掉，也还有一堆灰烬。我这II半辈子，算是白白地省吃俭用了。你把那五万元拿出来给我吧。”章韵枫产这伍万元是我们共同留给小草今后读书用的，怎么好给你单独一人。”欧阳芳菁叔父对欧阳芳菁说：“这妇人老奸狡猾，圆滑能辩，是个久经锤炼的老蟹，一般人是斗不过她的，你自己要当机立断些。”示意欧阳芳菁乘机同章韵枫一刀两断。欧阳芳菁气忿地说：“你把这伍万元拿出来由我保管，我也是留给小草读书用的。”章韵枫说这钱要存在小草名下，由我和阿姐秀朵明天共同到银行里储存去。要分要合，你欧阳芳菁要当着众人表个态。”欧阳芳菁想：“把小草扔给章韵枫，只能把这个孩子毁了。”便说：“你把小草带回山屋去住吧！”徐伊锋霍地站起来，说：“慢着，姓章的得先把五万元拿出来，我们这班人才好离开这里。”这时，章韵鲡叫他父亲出来，过了半个来钟头，两人回到了艺术店。他父亲蜡黄着脸。章韵丽向章韵枫使了个眼色，章韵执当即对众人说：“那五万元我明早必定会拿出来，同阿姐到银行去存储。”徐伊锋说如果你姓章的不把这五万元拿出来，休得上欧阳家的门！”章韵枫柚泣道芳菁，我为你生了小草，难道你为这五万元钱闹得妻离子散？”欧阳芳菁众亲戚朋友们见章韵枫如此善于摇唇鼓舌，又不能强硬叫欧阳芳菁同章韵楓离婚，只得离开艺术店。他们到欧阳家山屋中议论了一阵子后，各自离开了欧阳家。
这时的欧阳芳菁隐隐地觉得章韵枫单方卖掉新房抵债同章韵骊有直接的关系。
翌曰上午，章韵枫同欧阳秀朵约定到中国农业银行储蓄由章韵枫交出的五万元钱。两人到了农业银行储蓄处，章韵枫储存好那五万元钱后，银行营业员递来储蓄卡，欧阳秀朵眼疾手快，一把掠过储蓄卡。章韵枫骂了一句“像抢劫贼似的！”欧阳秀朵回嘴说：“一间房子只剩下这五万元钱了，留给你还不是照样给败得一干二净，给你打赌当本钱？”说完，也不管章韵执在储蓄台前气急败坏得怎么个模样，回家后打手机把欧阳芳菁叫来，把储蓄卡交给他。欧阳芳菁见卡上是小草名字，到农业银行中转储为自己名字，并把这张银行储蓄卡放在自己用的公事桌抽屉中加锁，心想这张储蓄卡密码加钥匙，最保险不过的，且待小草读书时给他用。
过了一年，欧阳芳菁想存在农业银行中的那五万元钱光利息也该有一把钱，便到农业银行中去取利息。银行营业员接过欧阳芳菁递过来的储蓄卡，照欧阳芳菁按进的密码一查，对着电脑说#这五万元钱半年前由章韵楓领走了。”欧阳芳菁大吃一惊，回家问章韵枫，章韵执说钱是我领走的，你拿着一张废卡到银行中领，人家自然把你当贼看了，弄不好，人家有可能把你抓起来。”欧阳芳菁遭到章韵枫的这一顿抢白，料想斗不过这个成精成怪的妇人，只得忍气吞声，由着章韵枫把这五万元钱搜为已有。
原来，章韵枫拿着欧阳芳菁的身份证，到农业银行中把欧阳芳菁保管的这张储蓄卡作废，然后把五万元钱转到自己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