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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又见云云(2)

那男人拖着她走了一段,突然折下小马路,把她向货场深处拖去。云云明白了那男人的意图,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她把双脚死死地定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可那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只用力一拽,云云所有的力量好像都化为乌有,不由得又被他向前拖去。云云想用嘴去咬那男人的胳膊,可那男人的胳膊始终顶在她的下巴上,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咬不到。这时,云云才想到了自己的两只手。原来,她的两只手一直本能地抓在那男人的胳膊上,并做着无用的抗争。

云云松开了手,猛地向自己肩膀后面抓了过去。她能感觉出来,那男人的脸就在那个位置。没有防备的男人一下子被云云抓破了脸,他一愣神,胳膊稍稍松了一点点,云云趁机呼叫起来。可是,她只喊了一就又被那男人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妈的,再不老实,老子要你的命……”那男人粗野地骂着,继续把她向货场里面拖去……

这时,王子明已经反应过来,飞跑着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甩掉雨衣,并粗声大气地高喊:“干什么的,快把人放下!”

那男人回过头看一眼已经快要追上来的王子明,恶狠狠地威胁道:“不想活了吱声!”王子明没有答话。更没有停下来。

见王子明没有被震住,那男人转身冲货场里面喊:“三儿,你们还不出来帮忙,等啥呀!”随着他的喊声,果真从货场里面跑出两个人来,他们各自拿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明晃晃地举在手里。

两个拿刀的家伙,放过了拖着云云的男人,拦住了王子明的去路。

这时,王子明已经借着小马路上微弱的路灯看清了被那家伙拖着的云云。可怜的云云正被那个混蛋勒住脖子往一处苫布的后面拖。

人一旦被激怒,往往会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胆识。

王子明此时就被激怒了,在她看来,那两把明晃晃的砍刀并不可怕,他怕的是云云被他们糟蹋。

见王子明真的不顾死活地冲上来,一个歹徒举刀就砍,王子明一躲,那刀贴着他的左臂砍了个空,王子明就势狠踹了一脚,那人一下子摔倒在地。另一个家伙这时也挥刀向王子明的面门砍来,王子明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手里拿的是刀,用胳膊使劲向上一挡。刀一下砍在王子明的胳臂上,他只感到胳膊凉丝丝的,并未感到疼痛,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云云身上,他甚至没有理会继续向他挥刀砍来的家伙,只一心扑向那个仍拽着云云的男人。

此时,王子明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两个持刀的歹徒。如果那两个家伙再次挥刀砍来,王子明几乎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可王子明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这些,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云云。他清楚,如果云云真的被那男人拽到苫布后面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

也许是被王子明不顾生死的气势所震服,也许是认为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这样舍生冒死,总之,拽着云云的那个家伙突然把云云向王子明这边一推,转身向货场深处跑去。见同伴放弃猎物独自逃走,另两个拿刀的家伙也各自散去,只一会儿就隐没在黑夜中。

云云被推倒在王子明的脚下。过份的惊吓使云云一时还无法平静下来。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一下子扑到王子明的怀里大哭起来,娇弱的身躯在王子明宽大的胸膛前一起一伏。那一刻,王子明感到云云的身体是那么的冰冷和弱小,是那么的需要他的保护。他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把云云揽在怀里,并用手在云云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别怕,没事了,坏蛋都跑了……”

好一会,云云才止住了哭声。这时她才想起王子明的左臂已经受了伤。刚才,她在后面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真的没有想到,王子明会不顾一切地来救她。

王子明胳臂上的伤口不算长,却很深,几乎碰到了骨头。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血已经流了不少,把王子明的整个衣袖都浸透了,就连云云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一片。

“疼吗?”云云不安地盯着王子明已经有些苍白的脸。“不疼,我肉皮合,说不定明天就能长上。”王子明故做轻松地说。而此时,他的伤口正钻心的疼,而且疼痛感已经扩散到整条胳膊。“这么深,一定要去医院!”云云一边用手绢替他包扎一边说。“不用,我可不那么娇气。”

“不行!必须得去!”云云的口气几乎不容王子明争辩。

他们就近来到一家医院,扎了破伤风针后,医生又给王子明做了清创和缝合手术。云云一直守在旁边,不安地盯着王子明,她真怕他有个好歹。还好,王子明胳膊上的伤口并没有伤到筋骨。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这时,雨已经停了。因为早已没有了末班车,王子明便建议云云打车回去,云云不肯,并说打车太不划算,不如自己走着回去。出了刚才那样的事,王子明哪里放心得下,只得送她回去。

其实,云云也是想让王子明陪她走一走。这段时间以来,她经受了太多的打击,有太多的愁苦需要向一个她信任的人倾诉……

原来,因为生意上的事,苗国兴早就和另一个砂石场闹过纠纷。由于双方各不相让,以致积怨越来越深。后来竟发展到双方各找帮手当街打斗。就在云云上大学走后不久,双方又起冲突。这次,双方不但都请了当地的地痞助阵,而且还动用了枪械。混战中,死伤了好几个人。

公安机关把这次事件定性为黑社会火拼,并列入扫黑除恶的严打范围之内。就在公安局追查枪支来源时,又有人举报,苗国兴几年前曾从云南带回过枪支并转手倒卖的事实。公安机关两次抓捕苗国兴都没有成功。在第三次抓捕过程中,苗国兴骑着摩托车狂奔拒捕,慌不择路之下,苗国兴一头撞上停在路边的大卡车,当即车毁人亡。

突闻儿子死信,苗老太太竟也一命呜乎,追随而去。

这一场变故,使苗家家破人亡。沙场被收回;固定资产被拍卖;银行的存款被视为非法所得予以没收;就连家里的一些电器摆设也被那些没有拿到工钱的沙场工人哄抢。现在,苗家唯一剩下的财产就是那幢房子,由小月领着儿子龙龙住着。

“我不想他们,他们死了活该,是自找的。”尽管云云这样说,但不争气的泪水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落。毕竟,那是她骨肉相连的亲人,是给了她生命的亲生父亲。

王子明很想开导云云几句,可是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语来安慰她。毕竟这是一场家破人亡的惨剧,并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让云云忘掉这一切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谁来供你?”王子明终于想到了这个很实际的问题。“怎么办,自己挣呗!”云云已经擦干了泪水,说话的口气像一个要养家糊口的大人。

“明天,我还送你吧!就在小马路的西头等你。”临分手时,王子明这样对云云说。“不用了,明天我不去了,以后也不去了。”

“为什么?”

“当初和他们家长讲好了的,如果那孩子月考考不到九十分,我就自动离开。”

“那你以后怎么办,靠什么挣钱。”王子明担心地问。“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像你们一样去给别人打工。”

云云的话让王子明感到她正在一点点的失去信心,而且好像已经有了放弃的打算。这怎么可以呢!王子明开始在心里为云云担心了。

“你来给吴欢当老师吧!”王子明郑重地对云云说。“我真想让吴欢去考大学,你要是能来教他,不但对你自己有利,还有可能改变吴欢的命运。”王子明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相当恳切。

这次,云云没有像上次那样马上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她说她要回去考虑考虑。

回到住处,王子明把想请云云当家教的事跟吴欢一说,吴欢也很高兴。他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对年青姑娘已经有了想接近的欲望。

只高兴了一会,吴欢就想到了钱的事,毕竟请云云来教自己是要付钱的,而且一定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想到这,吴欢担心的说:“真请家教,我们就攒不下钱了,要是没钱,就是考上了也念不起。”看吴欢有些失望的样子,王子明马上说:“钱的事你不用管,你要是真能考上,我就一定能供你读完。再说,找云云当家教对她也是个帮助,她一个女孩子到处找兼职的工作也不安全。她当初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报答她也是应该的。”

“你拿什么报答呀!”吴欢不解地问。

“我已经打算好了。明天,我就去焊炉子。以后,我白天送啤酒,晚上烧肉串,挣两份钱,供你们俩……”王子明兴致勃勃地计划着。

第二天放学,云云又举着家教的牌子站到了马路边。可一连几天,连上前询问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云云才不得不接受了王子明的建议,来给吴欢当家教。

这时,王子明已经在街上烤了好几个晚上的羊肉串了。虽然累一些,但每晚都有二三十元的收入,这让他心里更加有了一些底气。

云云除了辅导吴欢功课以外,还帮着他们做一些家务,就连王子明和吴欢换下来的脏衣服,她也抢着洗。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大小姐的威风,倒像是一个会持家的小妇人。可她越是这样,王子明越过意不去。每天晚上不管回来多晚,也要把该干的活干完,好让云云没有可乘之机。这样,王子明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的觉,有时会更少,可他并不觉得累。每天早晨起来,洗把脸,照样精精神神,开着小卡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也从没有出过差错。

每天下午,王子明和吴欢送完啤酒之后,就顺便从市场上买回一些牛羊肉。等云云来时,王子明就该推着炉子出门了。

云云通常是按照课本的内容像个老师一样给吴欢讲解一通,然后布置作业让吴欢自己去复习。她自己则跑到王子明的烧烤摊上帮着干一些收钱,起啤酒的零活。每当有人问起云云时,王子明就会很自豪地说:“那是我妹妹,在医大念书!”云云从来没有当众揭穿过王子明的谎言,她也觉得她真的成了王子明的妹妹,而吴欢则是他们的弟弟。他们正在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云云真的喜欢上了王子明他们这个租来的家,并且她也向王子明要了一把这个家的钥匙,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中的一个成员。每到星期天,她从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出去逛商店,上公园,她就喜欢呆在家里,收拾好屋子,看看书,做上几个菜,等着王子明和吴欢回来。她越来越喜欢这份家的感觉,越来越敬重王子明的人品。她觉得他就是过去古书上常说的那种坦坦荡荡的真君子。

自从王子明烤上羊肉串以后,就再也没有时间去郊区看水生了。不过,水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隔上十天八天就来城里和他们团聚一次。有时赶上星期天,四个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弟妹,王子明越来越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虽说水生已经找到了以前的同学,但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还把王子明当成最亲近的人,这让王子明对水生更加难以割舍。如果不是为了让水生尽快恢复记忆,他真想把水生接回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而云云读完大学还需要四年,这四年能供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至于吴欢,从王子明决定把他带在身边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为他负责到底,要为他创造一个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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