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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拾蘑菇(2)

警员们想王丰这家伙果然厉害,明知道不经“特批”,没有谁敢进SARS园,他怎么就进来了?莫非他不怕传染上病?或者,他已经是SARS?蕃员们这样想的时候,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

园里的王丰儿童一般天真无邪,掏出一叠叠人民币,快活地在地上撒了一圏。

立即有一群83围拢过来,喊——一二三四五我们拾蘑菇

警员们惊异地盯着王丰的反常举动。

海东市第三号通令一一

市民们请注意!得了卵症的人,都把自家的东西都拿出来送人。任何人不得乘机拿走即送的财物,违者将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

“纯真年代”的SARS们,已经把自家的什么好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来了家具、靠垫、玩具、工艺品,一切。

最髙兴的事,就是把东西送给别人。他们用英文字母歌的曲调,一边跳跑跳步,一边用童声来回唱着两句歌词——

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

SARS王丰随着“给你一样好东西”的歌唱,把一叠叠钱送给其他SARS们。SARS们笑着摆手,说:对不起,我们玩过这东西了,谢谢你。

王丰把一叠钱送给汪姑,汪姑更是直摆手,说:这东西我们玩过了,对不起,谢谢你!

王丰把钱一扔,满脸委屈。

为什么不要这东西?

这东西不好玩。

那怎么办呢?我还有这么多。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呢?不知道。咯咯咯咯。哈哈哈哈。为什么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呢?咯咯咯咯。哈哈哈哈。

王丰高兴了,跟大家一起柏手唱起——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

李中是在警员抵达SARS园不久赶来的,他看着王丰和SARS们歌唱嬉戏,看着眼前这个稚态可掬的王丰,他想像不出就是这个王丰曾经为了偷盗一千万彩票而费尽心机。他悔愧自己曾因丢失一千万而失忆,而丢失了自己!

现在李中对眼前这个盗走他一千万的人,开始同情,甚至心痛。

当李中正陷入自愧自责的思索时,更出人意外的场面出现了——

王丰突然站住,狠命抓膀颈上的顶链,用力一拽,那个藏在丁恤衫里的塑料封套便拽了出来,里边就是那张一干万元的支票。

李中和箬员的目光一下都投向王丰的塑料封套和里面的支票。

王丰的脑袋从项链中钻了出来,他笑呵呵地拿起项链和那个塑料封套,跑跳着去送给一个更胖的SARS,一边用水果糖似的童声唱——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

更胖的SARS甩着银项链和塑料封套,跑跳着又去送回给另一个——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

如此唱着跳着传递了好多次,SARS们觉得已经玩腻了,就把塑料封套扔在地上,再无人理睬。

只有儿歌“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的童声充满了。

好像,英文字母歌的曲调,可以把这两句歌词永远来回唱下去。SARS们两个两个地唱,三个三个地跳,四个四个地坐在草地上唱,一个一个地边跳边唱,唱成多声部的童声合唱。

世界里,没有贪欲,没有心计,没有争夺,没有私利。没有得SARS的人。得了SARS的人,个个快乐无比。

汪姑在唱,麦子在唱——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

纯真是这样美好!美好是这样动人!

ABCDEFG,给你一样好东西

电视台的记者们,看得都忘了举起摄影机。雨果说过,比天空更大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大的是心灵。那么,望着SARS乐园,会觉得比財富更大的是快乐,比快乐更大的是爱情。

美丽的泡泡

贝尔又来到83园。

他从夏娃运东西的卡车上抱下一些玩具,夏娃也抱下一些玩具。今天的夏娃——身男装,尤其叫人爱怜。

夏娃,我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了。你还好吗?我好。

我听说你给SARS们当义工。你一定最知道卵需要什么。要不是怕传染,本来你完全可以一起玩!嗳,我拿的是吹肥皂泡的玩具,你会吹吗?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吹肥皂泡。现在不是不喜欢,现在甚至更喜欢。就是生活让工作挤干了。

乐园里堆放着那么多彩色玩具,现在真可以说是儿童乐园了。

贝尔看着SARS们,一脸羡慕的表情,脱口说:这里真好!我也想去幼儿园。

夏娃一惊,想到海东市的第二号通令~~得SARS病的最初想去幼儿园。

当然,夏娃知道贝尔童心十足,看到这么多可爱的玩具和可爱的SARS,不由地这么说说,也很正常。

贝尔吹出了一个个彩色的肥皂泡,像彩色的梦幻铺展开来。

彩色的肥皂泡已经把他包裹了起来。

贝尔有一种腾云驾雾的快乐,一种超然的快乐,一种回归童年的快乐!他边吹泡泡边向SARS们走去。

SARS们快活得跳跃着、捕捉着、扑打着这一个个美丽的泡泡。

贝尔把吹肥皂泡的玩具送给了一个SARS。这是SARS的特性一自己一有好东西就要送人。

拿到玩具的那个SARS兴奋地吹起肥皂泡。

贝尔开始捕捉肥皂泡。

一天美丽的彩色泡泡里,贝尔像篮球中锋似的跃起,抢球——不,是抢肥皂泡。

夏娃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贝尔情史

“纯真年代”楼区813们游玩的那一大片院已经被媒体正式冠名为:SARS乐园。

贝尔公司源源不断送来的玩具,把这里堆成一个玩具王国。

得SARS病的人群里,不少原先患有各种现代病、富贵病、大款病、大官病,包括高血糖、髙血压、走路迟缓、免疫力低下、四肢退化而嘴巴发达,很懂门道但不会跑眺,肌肉松弛而表情紧绷,善于阔论但不会大笑,等等。但是SARS病人的每日诊断报告上,所有这些症状在逐口减轻,或者竞然痊愈。

SARS乐园旁的一幢花园洋房已经改为临时SARS诊所,海东市医院派了大批各科专家住在这里。只是迄今为止,除了花费各种检查费、诊断费,83们谁也用不着吃药。

医生们觉得SARS们比医护人员健康多了。

这两天传出贝尔有个私生子,这件事给沉寂停滞的SARS时期,增加了多少谈资!好像黑白场景上,突然开出了一小朵红花。贝尔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会增加他的神秘感、传奇

增加他的魅力。

公众对明星是宠爱有加的。如果发现单位里有个同事有私生子,很可能遭来非议。但是,贝尔有个私生子,多棒啊!私生子都长到十好几岁了,才公之于众!他可真沉得住气啊!怪不得贝尔说三十五岁前不结婚,原来他有过一段伤心的恋情!而且绝对没有听他说过女方一句不好。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贝尔爱上呢?对方指不定是叫伊丽莎白,或是叫维多利亚,总之得是公主级的美人!

海东市两天里出现了无数个关于那私生子的版本,最后锁定几个可信性比较大的版本。

譬如据说贝尔那恋人是香港人,家住维多利亚港附近,她的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英国人,叫伊丽莎白。她真是又聪明又漂亮,母亲就给她取了个英国文艺里最美丽的名字:朱丽叶。这朱丽叶在香港大学读四年级的时候,正好贝尔被请到大学当两周客座教授。那时候港大的学生英语好,北京话可讲不清。朱丽叶没想到这位大陆来的教授完全用英式英语讲课。贝尔在香港的公司就在中环,离朱丽叶的家很近,像这样的帅哥美女,一定会演绎出青春偶像剧那样的爱情故事。后来,朱丽叶一家要移民加拿大多伦多。贝尔当然不会去,对于贝尔,只有女人跟着他的事业走,哪有他跟着女人走的?

像这个版本,时间、地点、人物、细节样样翔实,怎么可能是编出来的呢?

媒体苦于近期没有机会出差多伦多,因为据说那里也有SARS病了。待什么时候去多伦多,非得暗访一下那私生子的母亲!

明星的副业,是供公众消费。这种免费的激活心情的消费,也是现代紧张生活的一种需要,公众自然喜欢。明星么,享用着集一身的万千宠爱,也不妨提供免费消费。

海东市的公众还在编织贝尔情史。

而贝尔,已经不要江山,也不要美人,只要他的幼儿园小朋友。

贝尔一病,李中立即把知情人控制在最小范围,绝不声张,严加保密。否则,没有贝尔的威势,成人幼儿园绝不可能如期完工。而且,贝尔公司的股票也会跌到最低点。

你可以爱对,你可以爱错

东东已经加入到SARS乐园的管理。他要求加强警戒,不允许媒体随便进入“纯真年代”。

贝尔进SARS乐园后,好像神童那样在小朋友里很有号召力。他一吹泡泡,大家都觉得这是最好玩的,大家都吹泡泡,大家都追泡泡。

克拉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快乐的SARS。她正在彩色泡泡的世界里打转转,她的裙子飘扬起来,她的双手伸出去接泡泡,她笑得像这些泡泡那样透明而光彩。

东东看着SARS乐闶里的克拉,对夏娃说:这是我见过的克拉最美的时刻!

饰满金色光雕的天桥中间,垂下一架秋千。克拉坐在秋干里,在斯特劳斯的乐曲声中,徐徐飘下。

饰满彩色光雕的天桥中间,垂下一架秋千。克拉坐在秋干里,在斯特劳斯的乐曲声中,徐徐飘下。

饰满白色光雕的天桥中间,垂下一架秋千。克拉坐在秋千里,在斯特劳斯的乐曲声中,徐徐飘下。

东东忧伤地对夏娃说:如果克拉能好,我再也不气她了!

这样一个泡泡世界,实在让人着迷。夏娃对这个泡泡世界,已经近乎神往。

东东,是不是我只有变成SARS,才能进去和他们一起玩?夏娃,你可不能再成SARS!谁能像你这样懂得SARS关照SARS呀!我天天看着贝总,我很痛苦!我宁可干脆我也得病,我就可以一直在贝总身边照顾他了。我现在真的一点不怕得SARS了!我希望我是贝尔追泡泡正好追到SARS乐园离夏娃最近的地方。夏娃喊:贝总!

贝尔停下来,陌生而天真地看着夏娃:八代701109111116?夏娃问东东:他说什么?东东:他问是不是你在喊?

夏娃急得推东东:他说什么?他病后为什么老说英语?东东对贝尔喊:你会说中文吗?

贝尔不好意思地:一点点!然后他招呼东东和夏娃。

东东告诉夏娃:他问我们准备好了吗,他想叫我们————起去玩。

贝尔见他们没有回话,转身自己去玩了。

夏娃好像觉得这话意思是再见。她急得喊:贝总!贝尔回过头,淘气地。夏娃抓住东东问:什么什么?

东东:他讲一如果你能,就来抓我吧!

夏娃想立即冲进SARS园追贝尔。东东一把抓住她:夏娃!不能!夏娃挣脱东东,飞快地冲进园。

贝尔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可爱的女孩,拉起她的手,用童声唱了起来了!

(你可以爱对、你可以爱错,爱是一支美丽的歌,美丽的、美丽的歌)

满世界彩色透明的美丽泡泡中,SARS们跟着贝尔唱起了这支英文儿歌。

他们手拉手边唱边跳,跳成一个个圆圈。

爱是圆的——儿童的感悟,会用最简捷的形式来表达。

那些美丽泡泡在爱的感召下不再破掉,飘在空中,随着儿歌的节拍跳舞。

美丽泡泡们两个两个挨在一起跳,跳出了爱的绚烂。

玩具兵之舞

夏娃虽然进了园,和贝尔手拉手唱歌、游戏,玩得酣畅淋漓,她却没有变成SARS。唱过之后,她依依不舍地离开贝尔,回到自己家中,望着她的可爱的洋娃娃们出神。

在小商品市场卖玩具的夏娃,最熟悉的是童话。她常常想起匹诺圧。小木偶匹诺丘一经做出来,就活了,就会说话,会闯祸。她的娃娃们,也是一做出来就活了,会说话,会跳舞,而且不闯祸。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好带。

所有的女孩子都没有离开过她。可是今天,她坐在地上,周围站着那么多女孩子,她一个也舍不得!

夏娃姐姐,你是不是又在为贝总担心?为所有的人。

可是现在都不让出门了,还能做什么呢?

我想……我能。

夏娃姐姐有什么好办法?

你们跟我能说话?

是呀。

你们跟贝总能说话?是呀。

只要是真正有童心的人,你们就能和他说话。是呀。

那么,你们一定能和所有的SARS说话了?是——呀?

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吗?

夏娃姐姐要让我们去帮助

对!至少可以不让他们扔钱,不让他们闯祸。

夏娃姐姐,这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是什么兵?

玩具兵!

洋娃娃们边唱边跳起了玩具兵之舞。

乒乒乒乒乒来了玩具兵不想太漂亮就是有点…我们不长大天天都开心小孩真简明大人柃不清到底要什么乒乒乒乒乒

夏娃说:那好,我带你们去SARS园当义工,可我又怕你们也传染上病,如果你们哪个病了,我要伤心死了。

夏娃姐姐,卯病我们知道,卯病不传染小孩!怎么会呢?

就是独独不传染小孩。因为SARS病就是要把大人变成小孩,我们巳经是小孩了,所以我们不会得SARS的。是吗?

是的!夏娃姐姐也不会传染上,因为你和我们一样,也是小孩。

但愿被你们说中。

啊!我们是什么也不怕的孙悟空。

洋娃娃们一下子闹了起来。

“我是最伟大的孙悟空!我要第一名当义工!”“连话都说不对,是第一个当义工,还最伟大孙悟空呢!”“我也要当义工!”“我也要当最伟大的孙悟空!”“我要去!我还从来没离开过家家呢!”“原来你是想离开家家去玩呀?”“夏娃姐姐!让我去!”

入夜,SARS们在SARS乐园睡了。夏夜的气温正适合露天睡觉。而且这里什么都有一沙发、靠垫、气垫。SARS们都认定这儿是

他们的家家。他们才不愿意冋房子里睡觉呢。

夏娃和她的玩具兵洋娃娃们照看着SARS们。洋娃娃在一个个安睡的SARS间轻轻地走动,甜美地唱起爱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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