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出生之日,正是左丘明《左传》绝笔之时。可见世事纷乱到正常的史记也无法进行下去。墨子面对这样的乱世,可说是一生奔波于游说劝解之中。
据陈雪良《墨子答客问》一书的墨子年表记载:
前448年(周贞定王二十一年)二十一岁
墨子与弟子公尚过一起准备游说越国……
前447年(周贞定王二十二年)二十二岁
墨子入蔡国,亲见由于“攻战”,蔡“亡于吴越之间”。
前440年(周考王元年)二十九岁
墨子奔走于楚、越、宋等国之间。
前439年(周考王二年)三十岁
墨子自鲁至楚,将自己著的书献给楚惠王。
前431年(周考王十年)三十八岁
墨子到山东小国莒,亲见其为齐所亡,哀其“攻战”而失国。
前423年(周威烈王三年)四十六岁
楚国鲁阳文君想攻打弱小的郑国,墨子赶忙赶到楚国,以“非攻”之理劝诫鲁阳文君,使之止攻。
前412年(周威烈王十四年)五十七岁
齐国出兵攻占了鲁国的葛及安陵,墨子自告奋勇去齐国,当着齐王田和的面指摘其侵凌小国之地,并告诫他,多所征战必“受其不祥”。
前411年(周威烈王十五年)五十八岁
齐国又一次征伐鲁国,夺取都城。墨子又一次赴齐,批评齐国以大国欺凌小国。
前409年(周威烈王十七年)六十岁
在齐国的战争威胁下,鲁国国君召见墨子,求教于墨子:“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墨子为鲁君出了三条主意:一为“尊天事鬼”,遵循客观规律;二为“遍礼四邻诸侯”,与邻邦建立友好关系;三为“爱利百姓”,这样才可动员全国力量反对齐国侵略。
前408年(周威烈王十八年)六十一岁
齐国又一次攻伐鲁国。
前406年(周威烈王二十年)六十三岁
魏文侯灭中山国,墨子非魏之攻战。
前404年(周威烈王二十二年)六十五岁
墨子游宋国,“宋信子罕之计而囚墨翟”,子罕是宋国的大臣,他反对墨子宣传的非攻、兼爱思想,设计囚禁了墨翟。
前403年(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六十六岁
公输般(鲁班)为楚造云梯,将以攻宋。墨子闻之,由鲁行十日十夜,赶到楚都郢,“公输般九设攻城机关,墨子九拒之”,最后,公输般和楚王都只得罢休。
前394年(周安王八年)七十五岁
齐康公攻鲁,取鲁之最(今曲阜东南),墨子说韩救鲁。
前386年(周安王十六年)八十三岁
周天子承认齐太公(田和)为诸侯,墨子游齐国,对齐太公晓以非攻之理。
前385年(周安王十七年)八十四岁
齐国又一次攻伐鲁国,墨子理喻齐太王,不听。
从青春年华的十五岁赴晋,到耄耋之年的八十四岁高龄劝齐,墨子为了实现其“兼爱”“非攻”的主张,“平生足迹所及,则尝北之齐,西使卫,又屡游楚,前至郢,后客鲁阳,复欲适越而未果……”真正是“墨席无暖”“墨突不黔”,吃饭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睡觉不暖席,甚至连屁股也没坐热就又要赶路。“摩顶跂硚”“死不旋踵”,身上系着草绳子,脚底穿着木拖鞋,连头顶也磨秃了,仍然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也还“咬定青山不松口”。对此,还形成一个成语:百舍重茧。形容走远道的辛苦。语出《尸子.止楚师》:“墨子闻之,百舍重茧,往见公输般。”
《墨子.耕柱》篇,记载了墨子劝诫鲁阳文君止战非攻的一段话:墨子对鲁阳文君说:“现在有一个人在这里,他的牛羊牲畜,任由厨师宰割、烹调,吃都吃不完,但他看见人家做饼,就便捷地去偷窃,说:‘可以充足我的米粮。’不知道这是他的甘肥食物不足呢,还是他有偷窃的毛病?”鲁阳文君说:“这是有偷窃病了。”墨子说:“楚国有四境之内的田地,空旷荒芜,开垦不完,掌管川泽山林的官吏就有数千人以上,数都数不过来,见到宋、郑的空城,还要便捷地窃取,这与那个偷窃人家饼子的人有什么不同呢?”鲁阳文君说:“这就像那个人一样,确实患有偷窃病。”
鲁阳文君是楚平王之孙,司马子期之子。楚惠王的一个封君,封邑在鲁阳(今河南鲁山县)。鲁阳文君是楚国较早较大的一个封君,地位显赫。当时在宋、郑两国之间,还有许多尚未开垦的“闲邑”,楚国很想侵占它。鲁阳文君的封邑刚巧与宋、郑为邻,这块“闲邑”就成为鲁阳文君向外扩张的目标。
《墨子.鲁问》篇,记载了墨子劝诫鲁阳文君故事的后半段:鲁阳文君将要攻打郑国,墨子听到了就阻止他,对鲁阳文君说:“现在让鲁四境之内的大都攻打小都,大家族攻打小家族,杀害人民,掠取牛、马、狗、猪、布、帛、米、粟、货、财,那怎么办?”鲁阳文君说:“鲁四境之内都是我的臣民。现在大都攻打小都,大家族攻打小家族,掠夺他们的货、财,那么我将重重惩罚攻打的人。”墨子说:“上天兼有天下,也就像您具有鲁四境之内一样。现在您举兵将要攻打郑国,上天的诛伐难道就不会到来吗?”鲁阳文君说:“先生为什么阻止我进攻郑国呢?我进攻郑国,是顺应了上天的意志。郑国人数代残杀他们的君主,上天降给他们惩罚,使三年灾荒不断。我将要帮助上天加以诛伐。”墨子说:“郑国人数代残杀他们的君主,上天已经给了惩罚,上天的诛伐已经够了!现在您又举兵将要攻打郑国,说:‘我进攻郑国,是顺应上天的意志。’好比这里有一个人,他的儿子凶暴、强横,不成器,所以他父亲鞭打他。邻居家的父亲,也举起木棒击打他,说:‘我打他,是顺应了他父亲的意志。’这难道还不荒谬吗!”
墨子对鲁阳文君说:“进攻邻国,杀害它的人民,掠取它的牛、马、粟、米、货、财,把这些事书写在竹、帛上,镂刻在金、石上,铭记在钟、鼎上,传给后世子孙,说:‘战果没有人比我多!’现在下贱的人,也进攻他的邻家,杀害邻家的人口,掠取邻家的狗、猪、食、粮、衣服、被子,也书写在竹、帛上,铭记在席子、食器上,传给后世子孙,说:‘战果没有人比我多!’难道可以吗?”鲁阳文君说:“对。我用您的言论观察,那么天下人所说的可以的事,就不一定正确了。”
墨子正是通过形象生动的比喻,深入浅出地把鲁阳文君说服了。鲁阳文君只好暂时放弃了攻打郑国。
墨子还有一个用生动的比喻说动君王止战的例子。
《墨子.鲁问》篇记载:齐国位于今山东省北部,河北省东北部,鲁国是齐国的南邻。齐强鲁弱,鲁国经常要受到齐国的攻掠蚕食。墨子为此去劝说齐太公田和。墨子对齐太公说:“现在这里有一把刀,试着用它来砍人头,一下子就砍断了,可以说是锋利吧?”齐太公说:“锋利。”墨子又说:“试着用它砍好多人的头,一下子就砍断了,可以说是锋利吧?”齐太公又回答:“锋利。”墨子又说:“刀确实锋利,谁将遭受那种不幸呢?”齐太公田和再答:“刀承受它的锋利,试验的人遭受他的不幸。”墨子吐露出他的本意:“兼并别国的领土,覆灭它的军队,残杀它的百姓,谁将会遭受不幸呢?”这次,齐太公田和低头沉思了良久,无奈答曰:“我受其不祥。”
作为墨子人生“非攻”“止战”中最辉煌的一笔,应该说就是他的“止楚攻宋”。这一事件成为春秋战国史上最著名的一段典故。墨子“止楚攻宋”的故事,在《吕氏春秋》《战国策》《尸子.止楚篇》《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集解、《后汉书.张衡传》注等典籍文选中都有记载。可见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在历史上确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