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多来我国文坛上出现的一些脍炙人口的名篇，如刘心武的《班主任》、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谌容的《人到中年》、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环》、艾青的《归来的歌》以及一些报告文学作品，都是真实地反映了现实的生活斗争，通过鲜明的艺术形象提出并回答了当代人关心的迫切问题，紧扣时代的脉搏，道出了人民的心声。文学与生活，文学与人民的关系，达到了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程度。
最近几年来，在党的改革经济体制、对内搞活、对外开放的方针政策指引下，我国辽阔的大地上，从农村到城市，从工厂到商店，从学校到科研部门，正在进行着一场深刻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变革；这场变革影响到人们的道德、心理、精神面貌和生活方式。新时期的文学敏锐地、生动地揭示了四化建设和改革中复杂的矛盾冲突，塑造了创业者、改革者、建设者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张洁的描绘工业战线上改革与反改革斗争的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王润滋的描写如火如荼的农村改革题材的中篇小说《鲁班的子孙》以及高晓声、周克芹、张一弓、何士光等表现农村变革的中、短篇小说，都引起我国广大读者的巨大兴趣和反响。
报告文学作为“文学的轻骑兵”，在及时反映现实生活的重大变化，描绘新事物、新人物上，发挥了强有力的作用。以擅长报告文学著称的作家徐迟、黄宗英、柯岩、理由、陈祖芬等，他们的作品具有动人心魄的力量，在实际生活中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有的报告文学作品，如乔迈的《三门李轶闻》，被当作农村党员的学习教材。
第二，新时期的文学显示了作家勇于探索、勇于创新的精神，在创作题材、主题、人物、形式、体裁、风格的丰富性、多样性上有了长足的进展，百花齐放、自由竞赛的局面日益形成。
随着思想的解放，创作上的禁区一个个被冲破，创作题材范围大大扩大了，“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天上、人间，古代、现代，现实、幻想，工农兵、知识分子，正面人物、反面人物，喜剧、悲剧……都进入了创作领域。作家的艺术视野开阔了，有了发挥个人才能和创造性的广阔天地。有的作家兼写多种题材，运用多副笔墨。有的作家擅长某一种题材，专门写某一类人物。比如，高晓声、周克芹、张一弓以写农村、农民见长，蒋子龙、陈建功、邓友梅以写工厂和城市生活著称；张抗抗、王安忆、梁晓声善于写青年，张弦善于写妇女，张贤亮则善于写知识分子。还有一些作家以写军事题材、历史题材而驰名于文坛，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新时期文学的画廊里，出现了许多栩栩如生、光彩照人的典型形象，特别是社会主义新人形象，如乔光朴（《乔厂长上任记》）、陆文婷（《人到中年》）、刘毛妹（《西线轶事》）、梁三喜（《高山下的花环》）等已成为教育、激励广大读者的生动榜样。文学作品中还塑造了许茂、陈奂生、那五、“美食家”，以及谢惠敏、“马列主义老太太”秦波、崇祯帝等鲜明的、令人难忘的多种多样的人物形象。
很多作家已经形成或正在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这是我国社会主义文学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探索、追求“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并不排斥学习、借鉴近代、现代、当代外国文学的某些表现手法、技巧，包括意识流的描写，象征和抽象手法，王蒙、茹志鹃等作家在这方面做了大胆的探索和尝试，他们的作品受到读者的欢迎和赞赏。
在我国文坛上，已经开始形成一些艺术流派和作家群。如以河北的一部分作家为代表的“荷花淀派”和以山西的一部分作家为代表的“山药蛋派”；还有北京作家群、湖南作家群、陕西作家群、“北大荒”作家群，等等。这是新时期文学发展中的一个新的现象、新的事物，它是符合文学艺术发展规律的。
第三，中青年作家、女作家、少数民族作家大批涌现，异军突起，充分显示出他（她）们的创作才能，是新时期文学发展中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
在作家协会2525名会员中，中青年会员有l229名，占49%。正如我们作家协会主席、现代文学巨匠巴金所说的，中青年作家已经成为我国文学界最活跃的因素，希望在他们身上。这几年各项文学创作评选的获奖者，绝大部分都是中青年作家。最近举办的第三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获奖者20人全部都是中青年作者，其中有一半以上是30多岁的年轻人，有的才27岁。他们生气勃勃，思想活跃，生活根基深厚，富有创作潜力，前途不可估量。
女作家的崛起，也是当今中国文坛的一大盛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女会员约占9%。正像我国整个文学队伍一样，女作家也是“四世同堂”、“五代同堂”。在这支队伍中，包括第一代（1919—1927）的谢冰心、陈学昭，第二代（1927—1937）的丁玲、草明，第三代（1937—1949）的韦君宜、菡子，第四代（1949—1966）的杨沫、茹志鹃、刘真、柯岩、宗璞，第五代（1976—现在）的谌容、张洁、王安忆、张抗抗、铁凝、温小钰、叶文玲、陈祖芬、舒婷等。老作家谢冰心不久前怀着欣喜的心情说：“假如这些年轻作家——特别是女作家，出现在20年代，那我就无论如何，不敢提笔作文了！”女作家的作品，表现了心灵的美、意境的美、语言的美，给新时期文坛带来了一股清新、优美的气息。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有55个少数民族。现在除个别少数民族外，大都有了本民族的作家，结束了过去一些民族没有书面文学的历史。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少数民族作家约占9%。在作协的领导机构——理事会、主席团、书记处里，都有少数民族作家，铁依甫江、李准、玛拉沁夫、李乔、陆地、敖德斯尔、金哲、胡昭、晓雪、乌热尔图、张承志、艾克拜尔·米吉提等，都是拥有广大读者群的少数民族作家。他们的作品，在反映时代精神、发扬民族特色上下了功夫，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在全国性的文学创作评奖中，获奖者的名单中差不多每次都有少数民族作家，少数民族作家的创作在我国新时期文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探讨和论述我国新时期文学的特色，需要掌握大量的材料，做深入的研究。我在上面所做的简要介绍，只是提出了一个轮廓或者说是一些线索。总结我国社会主义文学发展的经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正面经验就是必须坚持在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下实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保证创作自由；而反面的教训就是对文学艺术不要干涉太多，帽子太多，行政命令太多。实践证明，什么时候认真贯彻“双百”方针，尊重文学艺术的基本规律，充分发扬艺术民主，框子少，限制少，鼓励文学的多样性和独创性，就必然会出好作品、好人才。反之，就会束缚文学生产力的发展，窒息了文学创作的生机。面对热气腾腾的社会主义改革热潮，我国广大的作家和文学工作者表示要同心协力，和衷共济，为四化大业，为中华腾飞，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无愧于我们伟大时代、伟大人民的作品。
我们祖国漫长的历史里，曾经产生过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关汉卿、曹雪芹、鲁迅、郭沫若、茅盾等文学大师，新的伟大的时代呼唤史诗般的伟大作品和文学巨人的出现。我们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
1985年4月
附记：本文系1985年访问匈牙利时的演讲稿，发表于匈牙利《大世界》杂志1986年第3期。
新景观 大趋势——世纪之交中国儿童文学扫描
站在世纪之交的门槛上，回望20世纪90年代中国儿童文苑，可以清晰地看到色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的诸多景观：
一、一道亮丽风景——长篇少年儿童
小说佳作迭出，蔚为大观
长篇少年儿童小说的崛起，始于80年代末、90年代初，领头羊是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该社推出的“中华当代少年小说丛书”，先后出版了20多种。作者阵容强大，几乎囊括了当代中国儿童文苑最活跃、最抢眼的那批中年儿童小说家。收入这套丛书的不少作品，思想、艺术质量均属上乘，在全国性评奖中频频得奖。紧追其后的是“巨人丛书”“青春口哨文学丛书”等。到了90年代中期，由于政府的大力倡导，把长篇小说、少儿文艺、影视文学列为重点扶持的“三大件”，因而给儿童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活力和生机。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各地宣传、出版部门和文学团体都花大力气抓儿童文学、长篇小说的创作，从而掀起了一阵长篇出版热。原创性的长篇少儿小说题材、花色品种之多前所未有，丛书、套书、系列作品层出不穷。1996—2000这五年间，出版的较有影响的长篇少年儿童小说丛书就有：“猎豹丛书”“棒槌鸟丛书”“花季小说丛书”“金犀牛丛书”“自画青春丛书”“鸽子树少儿长篇小说丛书”“红辣椒长篇小说创作丛书”“大幻想文学·中国小说”“小布老虎丛书”“金太阳丛书”“七色草文学丛书”等。
长篇少儿小说在历次全国性的儿童文学评奖中往往独占鳌头，占得奖作品总数的三分之一左右。以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第二、三、四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为例，获奖的作品中，系90年代出版的长篇小说就有：沈石溪的《一只猎雕的遭遇》《红奶羊》，曹文轩的《山羊不吃天堂草》《草房子》，关登瀛的《西部流浪记》《小脚印》，金曾豪的《狼的故事》《青春口哨》《苍狼》，程玮的《少女的红发卡》，张之路的《第三军团》《有老鼠牌铅笔吗》，秦文君的《男生贾里》《小鬼鲁智深》，董宏猷的《十四岁的森林》，从维熙的《裸雪》，梅子涵的《女儿的故事》，黄蓓佳的《我要做好孩子》，郁秀的《花季·雨季》。近两年出版的较为优秀的长篇少儿小说还有：黄蓓佳的《今天我是升旗手》、秦文君的《一个女孩的心灵史》、郁秀的《太阳鸟——我的留学，我的爱情》、张之路的《非法智慧》、张品成的《北斗当空》等。这些创作成果表明，80年代成长起来的一批中年作家，在积累了相当的生活经验、艺术经验之后，思想、艺术上日趋成熟，已能比较自如地驾驭长篇小说这种篇幅长、容量大、结构更为复杂的文学体裁。他们写出的作品，在题材范围、生活深度、思想内涵、人物刻画上做了更为广阔、深入的开掘，力求把孩子生活的小天地与人生、社会、自然、历史的大天地联系起来描绘，着力探索、揭示当代少年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表现了他们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精神面貌和成长过程。在创作风格、表现手法、叙事方式、文学语言上也做了新的、多样化的探索和追求，呈现出丰富多彩的景象。
长篇少儿小说的成就反映了当前我国儿童文学创作在思想、艺术上所达到的高度，是小百花园里最亮丽、光彩夺目的一大景观。
二、两种艺术追求——秦文君贴近时代，感动当下；
曹文轩坚持古典，追随永恒
90年代中国大陆儿童文苑，在创作个性、艺术风格的多样化追求上，呈现各树一帜、色彩纷呈的格局。而“南秦北曹”——秦文君、曹文轩在追求艺术个性、讲究美学品格上，可说是最具代表性、最引人注目的。
被誉为“当今创作成长小说第一高手”的曹文轩，在文章、演说中不止一次地亮明自己的美学态度：“我在理性上是个现代主义者，而在情感上与美学趣味上却是个古典主义者。”“我永远只能是个古典主义者。”他喜欢浪漫主义情调，主张中国儿童文学“多一点浪漫主义”；还主张“文学要有一种忧郁的情调”，要具有“悲悯情怀”。他在创作实践和艺术追求上，坚定、执着地“追随永恒”。他坚信“感动人的那些东西是千古不变的”。
曹文轩的统称为“成长小说”的三部曲《草房子》《红瓦》《根鸟》，从一个农村少年或中学生的视角，讲述早已逝去的苦难、动荡而色彩斑驳的岁月、人生和艰辛、苦涩的成长历程。作品以优美高雅的抒情笔调揭示普通人的人性美、人情美、人格美，颂扬至真至善的亲情、爱情、友情、乡情，字里行间充溢着对人的情感、人的命运的真诚同情与关怀，因而产生了动人心弦的艺术感染力、震撼力。这雄辩地证明作者所说的：“‘从前’也能感动今世”，而且是老少咸宜。
被誉为“雕塑当代少儿群像高手”的女作家秦文君，对当代中学的校园生活情有独钟，坚持“以走入少儿心灵为本”，“以单纯有趣的形式讲叙人类的道义、情感。”她在创作实践中始终不渝地追求“艺术的和大众的（儿童化的）”的完美统一。
从秦文君系列作品《男生贾里》《女生贾梅》《小鬼鲁智深》《小丫林晓梅》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她贴近大时代，贴近小读者。她热情关注“当下”，对当代少年的生存状态烂熟于心，对他们的欢乐、苦恼、希望、困惑有着细致准确的了解和把握。同时，她找到一种少年儿童喜闻乐见的叙事结构和形式，即将幽默诙谐浸透于“糖葫芦串式”的系列故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