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吧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
刘佳佳坐在车子里,看着街道上依然璀璨闪烁的霓虹灯从眼前忽掠而过,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说那件事情,却听到一旁正在开车的周醒忽然开口道:“以后别再同苏雄多见面。”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是普通,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可字里行间却带了几分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刘佳佳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就好脾气地笑着解释:“苏雄他是我朋友”
周醒听她这么回答,就没有接口,但握住方向盘的手背上,却有青筋暴起,只是车厢内光线暗,所以刘佳佳并没有注意到,她原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谁知待到车子停在了她家门口,熄了火,周醒打开了车厢顶灯,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字一句道:“他并没有只把你当朋友。”
刘佳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忽然便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片刻后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无奈:“周醒,我只是当他朋友。”
“可是他的想法显然与你的不一样。”周醒看着她,扯了一下嘴角,慢慢说道:“你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像什么吗?就像是一头看到了猎物的野狼!”
刘佳佳听他这么说,原本压抑着的烦躁就窜了上来,明明是他有事情瞒着她,可现在反倒颠倒了,变成他一本正经地审问她,还是为了点莫须有的事情,这到底算什么和什么?想到这里,她就面色不豫地开口:“周醒,苏雄是我朋友,你不要这么说他!”
周醒见她这个反应,就笑了一下,可眼底却无笑意,眼色深沉,隐有暗流涌动,刘佳佳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要去开车门,却发现开不了,就赌气道:“我要下车,你开门!”
周醒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刘佳佳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火气更大,就干脆自己俯身到他身前去找车门锁的开关,却不料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然后下巴被抬起,他的唇猛地落了下来。
这个吻,与两人间之前所有的吻都不一样,周醒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胸前,动作激烈而狂暴。
刘佳佳觉得自己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她一开始还能挣扎两下,但是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等到了最后,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的意识似乎都模糊掉了,全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若不是有他抱住她,整个人几乎就要跌坐到地上去。
车厢内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喘息声。
刘佳佳觉得脸上像是火燎般的烧烫,似乎还有点头晕目眩,嘴角麻麻的,她勉强定下神,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周醒的双臂之间,车厢内本就空间不大,如今一个座位上挤了两个成年人,更显得狭窄拥挤。
“放开我!”刘佳佳今天晚上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这么一弄,更是雪上加霜,脸色就不由有些难看。她话说出口,却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再看去,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胸口因为晚上去酒吧,所以她就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紫色丝质衬衫,而刚才两人在纠缠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领口往下的两粒纽扣已经全数松开,前襟半掩之间,露出了胸口大片的肌肤。
刘佳佳就是再笨,再没有经验,也明白此刻周醒眼底如岩浆般翻滚的情绪到底代表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一手抓紧了衬衫衣襟,略微提高了声调:“放开我,我要下车!”
见他半晌没反应,仍是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刘佳佳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他背着她同堂哥做了交易、还对她的朋友随意指责、现在又这样欺负她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委屈,再加上回国后工作一直很忙,压力也大,鼻子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意,渐渐地连眼眶也有些红了。
周醒见她这幅样子,脸色一怔,然后柔和了下来,就着车顶的灯光,他看见她的嘴角有些肿起,想来是刚才没控制好力度,不由缓缓松开了双臂,然后抬起手来想帮她轻轻揉一下,可指尖还未触到,就见刘佳佳愤愤然地转过了头,避开了他的手,咬住嘴唇哑声道:“开门!我要下车!”
周醒悬在半空的手只好慢慢放下,垂落在身侧慢慢握成拳,不过最后还是伸直了手臂,去按开了车门的门锁。
一听到那个轻微的声响,刘佳佳就撑起双臂,把周醒用力推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冲到家门口,按开了电子锁然后闪身进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凶猛野兽在追逐她一般。
铁门在合上的时候,发出了一记巨大的“哐当”声响,周醒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刘佳佳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静静地听着她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再也听不见直到很久之后,周醒却仍是坐在那里,也没有想要开车离开的意思。
他望着窗外远处那浓重的夜色,眼神暗沉,忽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懊恼。
刘妈妈习惯在睡觉前去女儿的房间说句“晚安”,可今天晚上当她敲女儿房门的时候,却没有动静,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下反而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可见,刘妈妈就看了眼放在走道一处角落里落地壁钟,已经快一点了。她想了想,还是走下了楼去。
刘妈妈来到底楼,就看到刘佳佳正坐在客厅靠窗边的沙发上,穿了一身印有熊宝宝头像的睡衣,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双手环住膝盖,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手边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微弱,只照亮了周围不大的一块地方。
“怎么,睡不着就学人坐禅啊?”刘妈妈从沙发背后走过,慈祥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又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晚上睡觉前洗头,怎么老不听呢?”
刘佳佳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然后换了个坐姿,脸上虽然有倦意,一双眼却十分有神,她仰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角,却没有把话说出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女儿的脾气刘妈妈当然最清楚,这幅模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十有八九是碰到什么问题了,刘妈妈坐到女儿对面的沙发上,想了想,又问:“是和周醒吵架了?”
刘佳佳对于母亲敏感的直觉有些无语,可事实也确实是如此,虽然两个人没有正式开吵,可她甩了车门而去的动作,已经无形中做了宣告,两人之间甚至连“道别”都没有一声,但是这能怪她吗?明明错的都是他想到这里,她就点了点头。
“哦?发生什么事情了?能不能说给妈妈听听?”刘妈妈笑着问。
很久之前,刘佳佳在感情上的问题,就从不避讳刘妈妈,两人经常会像朋友一样谈心,所以就把在酒吧知道周醒和瑞一背着她做交易,然后碰到苏雄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不过避开了两人最后在车里冲动的那段。
刘妈妈听完,就点头道:“好吧,佳佳,这些事情我们分开来说,好不好?”
刘佳佳想了想,就缓缓开口:“好吧。”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在她看来,这些事情不管是分开看还是合在一起说,其实不都是周醒的错吗?反正她正好烦心睡不着,同自己母亲谈谈也好。
“首先,我们先说周醒背着你和瑞一做交易的事情,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刘妈妈斟酌了一下,决定先说这个比较容易的问题。
提到这个,刘佳佳就撇了撇嘴:“他们一个拿到了想要的合同,一个拿到了想要的项目,这笔交易做得大家都双赢,算是合作良好吧。”
刘妈妈听了不由失笑,自己女儿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听怎么奇怪,与平日里的淡然大相径庭,倒带了几分孩子气,不过所谓的关心则乱,这实在也怪不得她,刘妈妈想了想,就说:“既然这样,你生气什么?一个是你男友,一个是你堂哥,对你来说也是双赢啊。”
刘佳佳咬住下唇,表情有些委屈:“妈,你怎么这么说啊,整件事情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把我完全蒙在鼓里”其实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很想问周醒一个问题,他当初去芝加哥找她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她是刘家的人?可这句话在心头徘徊多次,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
她不想问,是因为害怕假如周醒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不会是因为她刘佳佳这个人,而是为了她背后的刘家那么这段感情对她而言,大概只能算是另外一种讽刺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毕竟,周醒对她而言是不同的,她不知道再来一次这种打击,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承受住?
“佳佳,他们没同你说,是他们不对。”刘妈妈看了眼自己女儿的神色,就笑着开口回答:“但是,其实真正让你不开心的,应该不是他们蒙着你这个作法而是觉得他们在利用你的感情,去达成商业利益吧?”
刘佳佳听了,就默默点了点头。
刘妈妈见她脸色黯淡,便笑了一下:“佳佳,这个又要分开来说了,首先,你觉得你爷爷他们会这么对你吗?”
刘佳佳摇摇头。
“那就是了。再说,以刘家目前的实力,实在没必要去用你去换些什么。”刘妈妈对刘家的实力也略有了解,她看了女儿一眼,又道:“再说了,佳佳,有时候权利与义务总是联系在一起的,既然你认了那些亲人,就应该相信他们。”
“好吧,我相信他们。可是”
“至于周醒那边,到底是利益还是感情”刘妈妈扬眉:“这个答案要你自己去找,你既然有这种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假如两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以后的路是很难走下去的。”
刘佳佳听了,欲言又止。最基本的信任吗?或许他们之间的确是缺少这种东西。
“不过,佳佳,你想不想听听妈妈从另一个角度谈谈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刘佳佳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醒是个商人,他放掉那个办公楼项目,从在商言商的方面来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会奇怪才怪刘佳佳毫不客气地腹诽着某人,他会放掉这个项目,完全是因为知道事后能接到另外两个大订单吧,否则哪有那么容易。
刘妈妈接着又说:“而且,这个项目其实最后是你出面去签约的。你才回国就做了这么一个大项目,你觉得你手下那些人会怎么想?前几天你不是才和我说,公司里原本有两个对你态度不是很友好的高层管理人员,现在对你很和气了吗?”
刘佳佳思绪一转,就明白了自己母亲话里的意思,她愣了一下,接口道:“妈妈你的意思是”
“当局者迷。”刘妈妈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着继续道:“佳佳,你不要老把话放在心里,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个样子的周醒是你男朋友,这种事情,妈看法还是那个,你应该直接去问他答案,否则老把心事放肚子里猜来猜去的,反而容易把事情往错误的方向上想。”在她看来,佳佳的那位男朋友,不像是对女儿完全没感情的样子,毕竟一个人再怎么会伪装,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至于苏雄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你为什么不把它看成是吃醋的一种表现呢?”
吃醋刘佳佳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嘴角就不由抽搐了一下,周醒之前那副样子像是吃醋吗?说他像是想吃人还差不多!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用那种口吻“命令”她不许同苏雄来往,将她的个人意愿和尊严放在什么地位?实在是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