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萧影张着的嘴哈出来的热气，邱笑苍心里一惊，他觉得脖子上萧影森森的白牙正在接近自己的肌肤。可他现在的脚下是浅水坑，不能立即把萧影放下来。邱笑苍忍住手掌的疼痛，把身子撑直，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地向前迈出好几步，寻找块干燥点的地方，把背上的萧影放了下来。
后边的柳青见邱笑苍突然有点慌张地向前跌跌撞撞地跑，感到有点奇怪，也小跑着跟了上去。见邱笑苍放下萧影，忙过来扶住她。
邱笑苍见柳青质疑地看着他，说道：“她好象醒了，刚才我感觉到她在我脖子上哈气，还觉得他的牙齿触到我的脖子了。”
邱笑苍的神情很是慌乱，那种没由来的惊慌很是可笑。可现有的柳青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低头看看萧影，见萧影并没有醒来的迹象。邱笑苍背着萧影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实在累了，两人就坐下来歇气。柳青从包里掏出瓶子，发现里边的水已经快空了。看看地下河的水很是清澈，就一大口把瓶子底的一点水喝干，走到河边蹲下来打水。
这段水面的地势平坦些，水流声也小得多了，水面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柳青刚一蹲下，发现水面映出自己的影子，背上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她是用电筒照着水面，从水面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的，看得并不真切，把电筒倒过来，照着自己的脸，再看看水面，只见水面浮起自己的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并没发现背上多出什么。
不敢过多停留，柳青打满一瓶水，赶紧离开河边。见邱笑苍坐在石头上，累得一动不动，柳青把手里的水瓶递给邱笑苍手里。邱笑苍接过水瓶，一口就喝掉了小半瓶水。地下河水非常冰冷，喝进肚后邱笑苍觉得胃里顿时凉得难受。
两人坐着歇着气，一时都没话说，柳青终于忍不住沉默，说道：“邱大哥，刚才对面的情景对你没过大的影响吧？”
邱笑苍闭着眼睛回答：“没什么，那些只是幻觉。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制造了幻觉，想让我们心理崩溃吧，我们只当是幻觉，就不会有事的。”
“也许并不是幻觉。”柳青欲言又止地说道。
“不是幻觉，哪会是什么？我们的最终结局吗？”说这话的邱笑苍声音有些颤抖。刚才看到的情景过于血腥，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的脖子象是真被咬了一口似的。
“有一种现象叫‘分影移形’，我只知道有高明的法师可以把自己分成两个或更多个，我们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分影移形，我不敢肯定，可是，我觉得有可能，刚才河对岸的情形，说不上是我们以后的可能之一。”柳青边说边整理着语言，好象不能很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你是说，同一件事情的发展，会出现不同的可能结局，我们现在这样，是一种结局，河对面，有可能是另外的一种可能？”邱笑苍也觉得这事情的表达真有些不容易。
柳青忙着着头说话：“是的，站在同一个原点，向不同的方向走去，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甚至在同一方向上走，结果也有可能不一样。这山洞这么诡异，是不是我们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被什么力量分了身影，河对面走着的，是另处的我们几个人，看样子，那几个人受到的变故比我们还大，他们比我们更加狼狈和疲惫，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如果不处处小心，走下去，很可能会和他们一个结局的。”柳青说出这些话的口气很是担忧。
“也有可能，河对面，是某种力量制造的幻象，目的只有一个，通过幻象来影响我们的心情，甚至影响我们的团结。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不受刚才的情景影响才对。”邱笑苍虽然这么说着，可刚才看到的情形，已经深深烙进了他的记忆。
恢复了些体力，他们不敢耽搁，邱笑苍见萧影还在昏迷中，又背上她上路了。柳青帮他把萧影扶上背后，还是打着电筒，一手握着铁铲，紧紧跟在后边。刚走了几步，听到对面有响声，并见有电筒隐隐绰绰的闪动着。柳青照照河对岸，小声说道：“他们也跟上来了。”
邱笑苍向对岸看去，见另一个自己背上背着萧影，也艰难地在河对岸走着，另一个柳青象这边一样，照着电筒，手握铁铲，紧紧跟在后边。现在他们行走的前后秩序，和自己这边一模一样，看起来完全象是自己这连接镜象。
可是对面的萧影虽和自己背上的一样，软绵无力地伏在自己的肩上，邱笑苍知道对面的自己，是背着一个口鼻流着血沫，一只眼球悬挂在眼眶外边的萧影，想到这里，邱笑苍就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仿佛自己背上的也是这样的一具半尸体。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邱笑苍边走边不停地在心里悄悄念叨。尽量不向河对面看去。
可是，现在河面比刚才更窄些，流水也缓了好多，对面的脚步声都能隐约听见。更为奇怪的是，自己脚下不稳，踉跄着快跌倒的时候，对面也几乎和自己一样，完全象是地下河的中间有个巨大的看不见的镜子，自己边走边看着自己的镜像一般。
自己背上的萧影动了动，邱笑苍不由得看看对面，对岸另一个自己背上的萧影也在这时抬起了头，转向自己这边，口鼻呼出带血的泡沫，那只悬挂在眼眶外边的眼球阴森森地看着自己这边。
那边的邱笑苍可能感觉到了背上萧影的动作，连忙手伸向背后，打算把背上的萧影放下来，刚放到一半，萧影的身体侧着和邱笑苍交叉重叠的时候，那边的萧影突然伸出长长的手指，她的胳膊象能突然伸长似的，向邱笑苍的脸上抓去，分开的手指伸向背着她的邱笑苍的眼睛，活生生的把两只眼球挖了下来。那边的邱笑苍痛苦地大叫，两只眼球挂在脸上，双手乱抓着卡住了萧影的脖子。
这边的邱笑苍在对面萧影向她诡异地笑着的那一刻，已经把背上的这一个萧影放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河的对面，当那边的萧影手指插进另一个自己的眼窝的时候，邱笑苍觉得自己的眼球有种被手指扣着般的疼痛感。
刚才邱笑苍放下萧影的时候很是匆忙，萧影被他重重地放在了地上。这边的萧影被这重重的一摔，也醒了过来，看见对面血腥的场面吓得尖声大叫。
那边的萧影正被脸上挂着两眼珠的邱笑苍掐得喘不过气来，好象听见这边另一个自己的尖叫了，吃力地转过头来，向这边的几个人诡异地笑笑，动动嘴，不知道想说什么。
对面邱笑苍的眼珠已经被扣了出来，萧影的手还在他的眼眶里扣着，仿佛要插进他脑袋似的。他疯狂一掐着萧影的脖子，可已经疯狂得不象是人的萧影象没有痛感似的，脸已经被卡得紫得象茄子一般，手还是紧紧地在邱笑苍的眼窝里挖着。
还是河对面，柳青脸色苍白地围着两人打转，并着急地向着这边望上一眼，象是求援似的，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见两人撕扯在一起，那边的柳青恶狠狠地举起铁铲，铲刃对着萧影的脖子，使出全身力气削了下去。萧影的脖子被削断，连着不多一点皮肉，颈部的血液象高压水枪一样喷得柳青和邱笑苍满身是血。
疯狂的萧影终于象一团软肉一样跌落在地上，她的手指还在邱笑苍的眼眶里，她的重量拉着邱笑苍向前扑去，没有了眼球的邱笑苍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一下落进了地下河里，这段河面不知道有多深，一落下去就沉下去不见了踪影，只见他身上萧影的鲜血和自己眼眶里的血，把水面染出好大的一片红。
对岸的柳青扑过来拉邱笑苍，却没拉住，见邱笑苍沉入潭底再没有活过来的可能，她象疯了一样，用铲子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上萧影的尸体。这边的萧影看到这一切，不禁颤抖着高喊：“不要”
对面邱笑苍落进水里后，这边的邱笑苍要扑进河里相救，此刻只有这边的柳青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窜上前来拉住了冲动的邱笑苍。那边的柳青已经把萧影的尸体拍打成了一堆肉泥，她爬到河边，嘶哑着嗓子向着边喊话。
可是山洞把流水的声音放大，对面喊着什么他们却不能听清，看样子，好象是那边的柳青在责怪他们见死不救，并说，他们的结局会和自己一样的。
邱笑苍大声喊着让对面的柳青过来，和自己一道走，对岸的柳青象是没听到他的话，喊完话后，就一下跳进了潭中，不见了影子。
河面有四米左右宽，深不见底。邱笑苍见那个柳青跳下去没了踪影，顾不了太多，也脱了外衣跳了下去。虽然他跳下去是救自己的镜像，这边的柳青现在还保持着清醒，要过来拉住邱笑苍，邱笑苍的动作太快，没来得及拉住，就只听“噗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邱笑苍跳下去后，柳青紧张不安地用电筒照着水面，好长时间，水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柳青数着时间，都两分钟了，还不见邱笑苍浮上来，柳青急得快哭了，只见水里冒出一串气泡，一个脑袋浮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邱大哥，快上来吧，你可别再出什么事啊。”柳青向水面喊道。
喘了几口气的邱笑苍回答：“别急，我再下去找找，她不象是幻像，象是真的，我不忍心另一个你就这样没有了。”
邱笑苍来来回回地在水里钻了好长时间，柳青见他钻进水底多次，都没出什么情况，心里才觉得放心。
见萧影呆呆地看着水面，并不说话，柳青走过来问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萧影见柳青走了过来，一下紧张地后退着，象老鼠一样抱着头，声音很小地说道：“别过来，别拍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柳青心里一凉，萧影竟然被对面血腥的场面吓疯了，她见对岸自己的镜像被柳青那样疯狂地拍成肉泥，在意识中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柳青见萧影还在后退，怕她退到深潭里去，就不敢向前走了。柳青停住脚步后，萧影并没有停止后退，仍抱着脑袋，看着柳青，惊恐地向后退去，眼见就要落进水中，柳青高喊：“小心！”
已经来不及了，“噗通“一声水响，萧影已经落进了水里边。她们所在的这边的河流并不很深，萧影好象不会游泳，落进水中后，手在水里乱抓，并连连呛水，邱笑苍此刻又潜到对面的水底去了。柳青也不会游泳的，见萧影情况危急，想也不想，也跳进了水中。
水底是石头斜坡，非常滑，一跳进水里，柳青就感到不由自主得向潭的深处滑去，见萧影已经被水淹没了头顶，只有一团头发漂在水面，柳青更是着急不已，也不顾自己的危险，扑上前去，打算抓住萧影的头发。还没抓住，水就淹没了她的口鼻，然后是眼睛也被淹没，连连呛了几口水，水钻进鼻子里，肺里，辣辣的，非常难受。柳青感到自己延着潭底的石头斜坡，还在继续往深处落。冰凉的地下河水灌进她的耳朵里，压得耳心很疼。
邱笑苍在水底听到象有人跳水的声音，赶忙浮出水面。正好看见水面一团头发浮着，柳青正慌忙地跳入水中。邱笑苍连忙游过去，抓住萧影浮在水面的那团头发，拖到了河边，河边的斜坡太滑，他向下游了几步，才找到一个落脚点，把萧影推上了岸。顾不得看萧影的死活，又立即游回来，水面已经没有了柳青的影子，连她的头发也没有。邱笑苍潜入水底，他手里的强光电筒是防水的，潭里的水很清澈，邱笑苍游来游去地寻找，终于在水下发现了一个影子，游过去电筒照照，是柳青没错，邱笑苍游过去托住柳青的背，先把她托出了水面。
以前邱笑苍进行过水下救援的培训，知道溺水的人，一定不能从前边去救，不然被意识模糊的溺水者抱住，两人会一起完蛋。水下救人，要么上抓住头发，要么是从后边托住腰背。
把柳青推到水边后，邱笑苍已经累得没有一点劲了，歇了会儿后才吃力地把她推到岸上。
岸上的萧影已经醒了，正哇哇地吐着咽下去的水，见邱笑苍把柳青救上来了，忙跑过来看柳青的情况。
原来刚才被对岸血腥场面刺激的萧影，一时精神出现了错乱，落水后呛了些水，已经清醒了。
救上来的柳青，面色苍白，已经没有了呼吸。邱笑苍也顾不了什么男女之别，伸手在她的胸口摸摸，发现连心跳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