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鹏和东方小璐对望了一眼，都觉惊异。东方小璐问：“小师父，我们刚到，两位大师怎么就知道我们来了？”
小沙弥说：“今天上午，神木方丈和释行能大师在方丈的禅房里谈佛，我一直伺候在旁边。两个小时之前，神木方丈和释行能大师忽然同时停止谈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今天有两位贵客光临。’我们神木方丈和少林寺的释行能大师，都有‘未卜先知’的法力。”
东方小璐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对蒋云鹏说：“蒋哥，当真有点奇怪了。现在是11点过21分，我们下车步行上山的时侯，我看了时间，是9点20分，离现在刚刚两个小时。”
蒋云鹏说：“是有点奇怪了。走，咱们去拜见两位大师。”
蒋云鹏和东方小璐随着小沙弥，走进神木大师的禅房。禅房里，两个老和尚在两个蒲团上相对而坐，他们的身边还放着两个空蒲团，似乎是专为今天的两位“贵客”准备的。
两个老和尚见蒋云鹏和东方小璐进屋，都从蒲团上站起来，起身相迎。
四人在蒲团上分宾主坐下。
神木大师说：“蒋施主，数年不见，别来无恙？老纳身边这位，是少林寺的释行能大师，中医与解毒术，天下怕是无出其右。这位女施主是？”
蒋云鹏把东方小璐向两位高僧作了介绍，称东方小璐是自己的朋友。
五年前，蒋云鹏就发现神木大师的脸上与手上，有圈圈纹路，很像木头的年轮纹，现在，神木大师脸上和手上的木纹仍在，只是没有五年前看起来那么新鲜了，那些纹路有些发暗发黑。五年前，神木大师看起来是70来岁的样子，现在，虽然皮肤暗了些，但看起来岁数仍与五年前差不多。
释行能大师却是红光满面、白须如银，年纪大概在80岁左右。释行能大师说：“原本，凡世上存在的东西，都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比如说，有阴就有阳，有善就有恶，有美就有丑；有鼠就有猫，有会飞的鼯鼠，就有会飞的猫头鹰。有了这些相对的东西，天地万物才能均衡。如果阴超过了阳，阴阳就失了调，天下就会发生一系列的天灾人祸；如果恶的力量超过了善的力量，恶人就算不遭人惩，也会遭到天惩。‘碎蛇门’这一门派，经历了上千年。他们虽是邪派，但千年以来，这个门派没作过稍大一点的恶事。这几十年来，碎蛇门门人的邪念渐渐抬头，近几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蒋施主，坤沙在电话里简要地介绍了你的一些情况，现在，你再具体说说你练碎蛇功的全过程，老僧才好思考应对之法。”
蒋云鹏说：“好。”接着把自己两年前怎么偶遇蔡草草，如何被蔡草草欺骗，被乌少生在自己身上强加了“碎蛇功”，如何遇见蔡草草的父母，一直说到在几天前遇到乌少生的传人牛大力。蒋云鹏说：“这两年来，‘碎蛇功’在我身上，尤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去年，缅甸的少林弟子坤沙向我介绍了大师，说大师见闻广博，是医学及解毒方面的大行家。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渴望拜见大师，今天终于如愿。我身上和蔡草草身上的邪功，有劳大师费心了。”
神木大师说：“蒋施主，行能师兄是我邀请来的。上个星期，在来佛寺的寺门口，忽然出现几个乞讨的残疾人，都是断手断脚的，我一一查看了他们的残肢，发现有的是用利器切断或剪断，有的是从手弯、腿弯或肩胛硬拉扯断的。他们有的在断处扎了绷带，有的用衣袖或裤腿扎住。解开他们肢体伤处的包裹物，那些残肢断面都比较新鲜。我再观察他们的气色，却没有发现他们在短时间内有大量失血的现象。我叫弟子们把他们扶进会客室，向他们了解情况，他们有的说是小时候玩电致的残，有的说是外出打工时被机器扎的，有的说是出车祸导致的。我知道他们说的都不是实话。我还发现，在他们的体内，潜伏着一股邪气，这种邪气隐约凝聚成一条蛇状，我意识到，这些人练了什么邪功，或体内被人施了什么毒蒋施主，恕我直言，在你体内，也有这样一股邪气，但这股邪气较弱，没有凝聚成蛇形。你自身的刚阳正气较强，完全克制住了那股较弱邪气。所以，虽然你体内有邪功，人却依然如故。行能师兄是我的老朋友，上个星期听说他从国外回少林寺了，我就急忙请他来，帮助叙州地区身有碎蛇邪功的人驱邪扶正。”
蒋云鹏说：“两年前，乌少生在省城骨科医院，我明明看到他是死了的，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可能那次是装死，趁人不注意时趁机逃脱。一年前，他的头被他的两个‘徒弟’剪了后，被连头带身子扔进了岷江，难道他还真把头接起来了？这么说，那乌少生还没有死！”
释行能大师说：“碎蛇功练到第三重，是可以把头接起来的，甚至还可以把别人的头与四肢接到自己身上。蒋施主，自乌少生被身首分离扔进岷江后，你听说过他的消息没有？”
蒋云鹏说：“没有。听刚才神木方丈讲，乌少生似乎又出现在叙州地区，甚至回到了佛翁县。他长相奇特，身形如蛇，如果他现在在佛翁县，应该是很好找的。”
释行能大师说：“当年我因要配药，带着两个徒弟到蜀西二郎山中寻找碎蛇。我们进山多天后，发现二郎山中的一条涧边的草丛里、树上，潜伏着大量碎蛇。当时我带着两个徒弟正在涧水边捉着碎蛇，忽然见从湍急的山涧上游冲下来一个人，我们连忙设法拦住他。那人没死，他腰上还牢牢地捆着一个麻袋，麻袋里，有东西在蠕蠕而动。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岸后，那人自称姓胡，是‘碎蛇门’的传人，这次奉师父之命，前来二郎山中的碎蛇溪捉碎蛇，在返回的途中，不小心掉进了溪中。这时我才知道那条山涧叫着‘碎蛇溪’。
当时我就对蜀南的‘碎蛇门’有所耳闻，他们虽是邪派，但也没行过什么大恶，所以我们少林派与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当时我见姓胡的年轻人体内已经隐藏着一股邪气，隐约呈蛇形，我也没过多在意，以为碎蛇门的传人都是如此。多年后，我听说碎蛇门的掌门人姓胡，外号‘胡蛇叟’，我想这个胡蛇叟，应该就是当年我们在二郎山中碎蛇溪边救过的那个年轻人。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碎蛇门虽然不是正派，但凡练过碎蛇功的人，若心仍正，他们身内那股邪气就会被自身的正气镇压住；如心已不正，他们身内的那股邪气就会凝聚成蛇状，久之，其身形都会成蛇状：小头、窄肩、驼背、大肚、细腿。”
蒋云鹏说：“据我所知，凡练了碎蛇功的人，身内的邪毒永远不散。开始我们还以为碎蛇头就解药，其实那只是乌少生蒙骗我和蔡草草的诡计。后来遇到蔡草草的母亲，确切地说，是遇上了蔡草草母亲的头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子。蔡草草母亲的头在临死前跟我们说过，‘蛇蟥’是碎蛇功的解药，同时蛇蟥也是碎蛇的克星。碎蛇在没断时被蛇蟥咛一口，碎蛇就再无‘化整为零’的功能了；若已断了的碎蛇身子的某节被蛇蟥咛一口，那这条碎蛇也就没有‘化零为整’的功能了。根据常识，有碎蛇的地方就有它们的克星蛇蟥，所以我就进山寻找。哪知到了碎蛇溪后，几乎没有看见一条活碎蛇。既然没有活碎蛇，它的克星蛇蟥也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条蛇蟥。我想，那一定是乌少生带着他的新徒弟们进山干的好事，他应该预料到我会来寻找蛇蟥。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并捉住了蛇蟥，正准备带回去跟蔡草草一起服用时，却发现了一件异事”
蒋云鹏接着把在二郎山遇上孔鱼儿寻父、在碎蛇溪边的红水潭边，遇上喂养“红孩儿鱼”的孔父孔令鱼，孔令鱼喂养的红孩儿如何喜吃人和猴子的血，能“即喂即长”，以及如何把红孩儿和蛇蟥混在一起喂养，若一条红孩儿本来只有一两重，当它跟一条蛇蟥在一起时，给它吃一斤人血，立即就能增加到八九两。红孩儿吃猴血和吃人血的效果差不多，等等见闻，一一告诉了两位高僧。
释行能大师说：“天地间的事物，无奇不有。确实有一些生物，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生长，如众所周知的蘑菇、竹笋。说到动物，能即吃即长的，只有红娃鲶。这种奇怪的鱼，我也没见过实体，只知道它好食人血，吃十斤血能立即长五斤肉，但我不知道红娃鲶和蛇蟥混在一起喂养，它的生长会更加迅速。蛇蟥我是知道的，这种妖虫，号称‘永远不死虫’，你把它的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那它的脑袋部分就成了一条短蛇蟥，身子和尾部，就成了两条普通蚂蟥。幸好你们没吃，吃了后，你如果是整个吞的，那它整个在你胃里生长；你如果是把它分成若干节吞的，那它就化成若干条在你胃里生长。‘碎蛇功’从千年前的创功之日开始，就没找到一种彻底的解除之法。碎蛇门的人以为吞吃了蛇蟥就能破除，其实，那和‘饮鸩止渴’差不多，只是发作得慢一点而已。蒋施主，你不必担忧，世上之事，生生相克，碎蛇功必定有它的克星。乌少生没死，那是肯定的，我有个帮手，是我徒弟，最迟明晨到达佛来山，到时我们一起去寻找乌少生，先找到他后，咱们再设法破除你们身上的碎蛇功邪毒。蒋施主，你俩先回县城，明天上午，我再去找你。”
走前，蒋云鹏把电话号码告诉了释行能大师。
蒋云鹏和东方小璐下了佛来山，回到县城。东方小璐对释行能大师将如何抓乌少生，如何驱除蒋云鹏、蔡草草等人体内的“碎蛇功”邪毒，很感兴趣。蒋云鹏和东方小璐到县城时，天已渐暗。俩人吃了晚饭，蒋云鹏把东方小璐带到大姐的房子里，闲聊一会，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东方小璐一把拉住他，说：“今晚你就住这儿不行吗？”
蒋云鹏心里“咯噔”一跳，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怎么这么随便？”
东方小璐的感觉敏锐之极，说：“我看你姐姐家有三间卧室，叫你住这儿，是我们各睡一间，你想到哪里去了？”话未说完，东方小璐的脸上已浮起两朵红云。蒋云鹏的脑中一恍惚，差点就要把东方小璐搂过来吻她，但还是强制忍住了。东方小璐咯咯一笑，说：“心猿意马了吧？”
蒋云鹏故作正色说：“谁说的，本人可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东方小璐笑道：“你要真是柳下惠，本姑娘还不一定喜欢。但你肯定不是柳下惠。”
蒋云鹏的大姐大姐夫虽然不是读书人，但书房里是有个书柜的，书柜里也象征性地放着“四大名着”、“三言二拍”等古典名着当摆设。东方小璐随意抽出一本《官场现形记》，坐在书房的床沿上看书，蒋云鹏也抽出一本《醒世恒言》，坐在椅子上翻了起来。东方小璐轻轻地踢了他一脚，嗔道：“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有什么图谋？要看拿到大卧室去看，我今晚就睡这儿。”
蒋云鹏说：“如果我立即就出去，我又怕你把我当着柳下惠，你不喜欢；我想讨你喜欢，不向柳下惠同志学习了呢，你又说我有所图谋。唉，我真是无所适从。干脆这样，咱们找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呢，看累了就睡你的；我呢，就坐在这儿干一夜的书，为你护睡。如何？”
东方小璐说：“你坐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
蒋云鹏说：“只要你不要心猿意马，一会儿就睡着了。”
东方小璐“蓬”地给了蒋云鹏一脚，说：“轻则脚踢，重则马棒。你若还赖着不走，可想尝尝制台大人的马棒滋味？”说着把手中的《官场现形记》一卷。
蒋云鹏连忙站起来，说：“制台大人恕罪！卑职这就告辞！”趁东方小璐不备，伸嘴在她脸上撮了一下。东方小璐的脸唰地成了红苹果。
次日清晨，蒋云鹏正从床上坐起，准备起床。突然，“啾”地一声，眼前一个灰白中又夹着金色的东西，挟着一股疾风，迎面向他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