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许二这些所谓形而上的思辨，其实只是思想在扯淡，逻辑也很极其乱，许二恐怕也云里雾里一塌糊涂，但是许二很喜欢这样，许二觉得这是一种思维的训练，但又知道这也许毫无意义，——假如非要找什么意义的话，那么唯一的意义，也许就是没有意义……
最后许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回归到现实的意义之中，自己目前的意义就是好好练剑，一定要打败小三，——小三的小子不是说自己不配比剑么？
许二像昨日一样捡起很多鹅卵石，一条线摆放在一块圆形的巨石上，开始劈了起来……
许二光洁溜溜地站在圆石前，双手紧紧握住剑把，用尽了全身气力，劈了下去……
然而很难成功，许二劈了上百下，还是没有劈断一块……
许二觉得大概自己有点心浮气躁，不禁了老道往日所讲的禅，——人想做成一件事情，往往无法全身心投入其中，更难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只是因为想做成的欲望熏了心，遮掩了内心无穷的力量，而只有禅能使得心灵一片澄澈，最终无所不能……
许二打算先坐一会禅，使得思虑平静如水，然后再练剑……
天更阴沉了，风似乎停了，有点沉闷。
眼前的小河，静静地流淌着……
清澈见底的小河，使得许二猛然间觉得，自己心中的境界就应该像这小河一样清澈……
于是，许二轻盈地走进了河水里，站在河水里，微微闭上了双目……
不时，许二忘掉了自己，忘掉了剑，忘掉了练剑比剑，忘掉了漾漾，忘掉了那个林清玉，忘掉了……
甚至忘掉了河水刺骨的冰冷……
许二血液仿佛在沸腾，仿佛获得了惊人的力量……
孔子果然说的没错，逝者如斯夫！——时光在许二的禅境中，偷偷溜走了……
许二睁开眼睛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进入禅境多半天有余……
此时，许二果然心中一片澄明，于是，又握紧剑，劈了下去，竟然像劈了个苹果似的，第一剑便劈开了……而且那块巨石竟然也被劈开了一条石缝……
许二欣喜若狂，又一连劈了数百下，却也只劈开了五六块……
许二极其心满意足，觉得今日练剑，剑术大有进展，不禁喜上眉梢……
走回薛府的路上，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许二这才可是了饥肠辘辘，想起了漾漾的饺子……
天很阴沉了，天阳还未落山，灰黑的色调已经笼罩原野，似乎又透着一丝白茫茫……
许二一路狂奔着，心中只是惦记着漾漾可口的饺子。有时候会缓下来，在脑际中浮现出一些美好无比的画面来，——或许，温柔如水的漾漾亲自会给自己端来一盘饺子，热气腾腾，有各种馅……或许，漾漾不会去自己的屋子，她一定会很害羞的（或者漾漾因为母亲的缘故）……而把饺子留在厨房里……或许，漾漾会派小丫鬟给自己送来，那个小丫鬟也挺俏丽……
大概更惦记着漾漾，漾漾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脸颊，扑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狼吞虎咽地吃饺子……许二又不禁想起一个成语来——“秀色可餐”，自己吃着饺子，就着漾漾动人心魄的美色……然而，许二又觉得这个念头有点庸俗有点傻气……
许二又在心中设想另外一个镜头，——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就越有。——场景应该设置在漾漾的闺房里，小轩窗前，一壶酒……闺房里香气袭人，漾漾美丽动人，自己和漾漾喝着酒，就着饺子……自己会做鬼脸歪一下嘴巴斜一下眼睛或者学一下猪哼哼和母鸡下蛋——逗逗漾漾，漾漾爱笑极了，漾漾一笑，修长的眉会笑成弯月……也许，漾漾会喂自己吃一个饺子，或者，自己夹起一个饺子去，看着漾漾的眼睛，轻轻塞进漾漾樱桃一般小嘴里……也许……
许二想了一路，想得美极了……
许二回到薛府的时候，家丁正准备关门，看到许二回来了，便故意关上门，插上门栓，——是要和许二开个玩笑！
家丁正得意地偷笑时，不想许二鬼一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了一大跳……
家丁摸着后脑勺，眼睛里百般不解，问许二，你怎么进来的啊！
许二嘿嘿坏笑着说道，我会穿墙术！不信，你再把我关在门外。
家丁便把许二关在了门外，还一直盯着门缝，——看看许二如何穿门……
却等了半日，不见许二踪影……
许二哪里会什么穿墙术，不过翻墙术还是很高明的。许二有时候就是这样，极很喜欢捉弄人，这使得许二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乐趣，——尤其让被捉弄的人感到自己极其神奇的时候……
许二肚子咕咕直叫，竟然还有心情还家丁玩，你也不得不佩服许二的二……
当许二跳到厨房时，却大失所望起来……
一切正如所料，却每每未必如所料（鲁迅的小说《祝福》中一句话），——这就好比笔者小时候回家的时候，走在路上肚子极饿，因此浮想联翩，——回家之后如何如何，想得心里也美滋滋的，但是走到家门口却大失所望，——门上竟然挂着一个锁子，家中无人……
厨房里一个家丁正在收拾案板上的残羹冷炙，看到许二回来了，便笑笑地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真是没有口福。小姐今天亲手包了彩色的饺子，我们真是打开眼界了！
什么，彩色的饺子？——许二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今日小姐未来的如意夫君来了，小姐特意包了彩色的饺子！这饺子可真稀罕，小姐的心思比针尖还细，谁也想不到，小姐竟然把红萝卜菠菜南瓜卷心菜剁碎了，揉在面里做成彩色的饺子皮……
许二听罢，顿时像泄了气得皮球一般，——失望，愤恨，恼怒，妒忌，失望，不平，纠结……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心中一片乱麻，已经完全不知饥饿了……
许二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里，黯然伤神到了极点……
黑暗中，许二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发起呆来，——许二简直失望透顶了……
心上人就这么被夺走了！一切似乎都结束了！漾漾啊，漾漾！你毕竟要嫁给小三的公子！……
许二心中充满一种无尽的凄凉，一时陷入了胡思乱想，又不禁想起来一句古诗：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如今的自己，不过一只落魄的流浪狗，蜷缩在薛府的门庭，自己如何能奢望薛家大小姐的芳泽……如今心上人的如意郎君回来了，仿佛人间再也没有一个安排自己内心的地方了……自己不过太喜欢做梦了，梦总是那么的买好，梦醒后却是“无处话凄凉”，亲爱得可人儿，你知道我的心么？
窗外终于想起了雨声，滴滴答答，越来越响，似乎每一滴都下在了许二的龟裂的心上……
许二从来不流泪，即使到了伤心处，也挤不出一滴泪……
然而窗外的雨，莫不是许二的泪……
许二又不禁想起了比剑，却哀叹道，还比个蛋啊！又有什么劲啊！许二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这相思的雨，点点滴滴，似乎每一滴都滴在许二的心上……
许二隔着窗儿，呆得如同鬼影一般，失魂落魄地听着窗外的雨……
天快亮时，许二觉得自己该动身了……
许二携着剑，背上漾漾那日留给自己的细软，迈出了房间……
许二的脚步如此沉重，这个地方如此令许二不舍，心上人的梦，也许正做的甜……
许二无精打采到了极点，只是在院中徘徊……
最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心，——令自己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便是漾漾的闺房，临别的时候，总得记住漾漾的闺房，哪怕看漾漾最后一眼，哪怕之看一眼漾漾的闺房……
思及此处，许二顿时来了精神，这才感到了令人心慌的饥饿……
许二展开灵猿身法，在墙壁间穿梭，俨然一个飞贼，不时，便跳到了厨房里，找了点吃的，终于填饱了肚子……
许二似乎过于激动了，翻过漾漾闺的那所院墙后，竟然摔了个响亮的屁股墩……
许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早已跳到了嗓子眼……
趴在漾漾的小轩窗时，手儿竟然发抖了起来……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许力中于寿阳
2011年6月15日星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