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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清代史家之成就(4)

北方之史家,继崔述而兴者,又有徐松。松字星伯,大兴人也,嘉庆十年,以进士入翰林,十四年任《全唐文》馆提调兼总纂,于是将旧贮翰林院之《永乐大典》,移存馆内,以供采撷,松于其时,遂由其中辑出《宋会要》,至五百卷之多,可谓富矣。初俞正燮颇留意及此,所撰《宋会要辑本跋》,初谓其书元时已亡,继谓明时犹存,乃从类书说部,钩稽辑成五卷,盖正燮未窥中秘,不知《宋会要》已收入大典,故勤勤于此举也。徐氏不仅自《大典》辑出《会要》,又得宋《中兴礼书》及《河南志》二种。同时李兆洛与之书云:“《会要》一书,自当钩稽异同,拾遗补坠,使本末灿陈,为故宋一代考证渊薮,若草草属录,复何与于存亡之数,执事敏于识而练于古,壹此不懈者数年,自当纲目详备,宏富绝特,卓冠流略,为宇宙留此奇籍,幸无复以欲速致悔也。”(《养一斋文集》十八)严铁桥亦与之书云:“足下在《全唐文》馆,从《大典》中写出《宋会要》,此天壤间绝无仅有者,及今闲暇,依《玉海》所载《宋会要》体例,理而董之,存宋四百年典章,肆力期年,粗可竣事,而来书言苦无助我为力者,助得附名,非有议叙,废时悬望,难必其人,异日或蒙恩大用,无暇及此矣,时哉不可失,盍早图之。”(《铁桥漫镐三》)合两书观之,一则勉其无以欲速致悔,一则劝其盍早图之,主张虽有不同,皆切望此书成为完帙。龚自珍别徐氏诗,亦曰:“笥河寂寂覃溪死,此席今时定属公。”即谓北方学者自朱筠、翁方纲后,继起者惟徐氏一人,其语诚为不诬。然吾谓徐氏于史学之贡献与其努力,实为最大,不惟《宋会要》一书而已,如所撰《西域水道记》、《汉书西域传补注》、《新斠注地理志集释》,皆极精博,又有《唐两京城坊考》、《唐登科记考》,乃自群籍中多方搜求,排比联缀以为一书,读者惊叹其难,亦《宋会要》之亚。盖徐氏之长在辑逸阐幽,详人之所略,为人之不能为,清代学者,自惠栋、卢文弨、顾广圻诸氏外,殊罕见其匹也。徐氏后官湖南学政,坐事戍伊犁。出关之后,置开方小册,随所至图其山川曲折,而《西域水道记》、《汉书西域传补注》,皆成于此时。徐氏以《水道记》拟《水经》,复自为释,以比道元之注。又以新疆素无专书,乃纂述成编,于建置、控扼、钱粮、兵籍,言之尤详,将军松筠奏进其书,仁宗为赐名《新疆事略》,因以赦还。道光中起内阁中书,累补御史,出知榆林府,卒年六十八。清代自嘉、道以后,学人多究心西北地理,初仅以新疆伊犁为范围,继则扩及蒙古全部,后移其重心于元史,不惟亚洲西部北部,在所究心,即欧洲东部,亦在研究范围之内。精于此者,有祁韵士,初在史馆撰《蒙古王公表》,凡阅八年,成书一百二十卷,后以事谪戍伊犁,则于谪地成《西陲总统事略》十二卷、《西域释地》二卷,又成《藩部要略》十六卷、《西陲要略》一卷,其云西陲者则新疆也,其云藩部者则蒙古诸部也。其后徐氏遂据韵士之《总统事略》,以成其《新疆事略》。其继起者,更有张穆、何秋涛,以治边疆地理得名,实则吾国之地理学家。皆不以人文地理为基础,其所重者,悉在沿革史迹,盖以治史之方法以治地理,可名之曰地理沿革史,亦为边疆史之一部。故一转移间,即变为以蒙古为中心之元史,此其因革递变之迹,不可不知者也。

兹再进而叙述张穆、何秋涛之史学。穆字石洲,平定州人,亦北方之学者也,道光中优贡生,善属文,歙县程恩泽见之,惊曰,东京崔、蔡之匹也。秋涛,字愿船,光泽人,道光进士,官主事,擢员外郎。穆所著书,曰《蒙古游牧记》十六卷,以蒙古各盟之旗为单位,用史志体,而自为之注,考证古今舆地及山川城镇之沿革,悉能殚见洽闻,究明本末,与祁韵士《要略》用编年体者,可以相埒,惟属稿未竟而卒,秋涛为续成之。穆又撰《魏延昌地形志》,盖以《魏书》原志,分并建革,一以天平、元象、兴和、武定为限,纯乎东魏之志,其雍、秦诸州地入西魏者,遂捝失踳驳不可读,乃更事排纂,为之补正,仅成十二卷,而其书则罕见传本。秋涛所著书曰《北徼汇编》八十卷,首以钦定书十二,继以经略六、考二十四、传六、纪事始末二、记二、考订诸书十五、辨正诸事五、表七,附以图说一卷终焉。李鸿章序其书曰:

秋涛究心时务,博极群书,以为俄罗斯东环中土,西接泰西诸邦,著录之家虽事纂辑,未有专书,始为汇编,继加详订,本钦定之书及正史为据,旁采图理深、陈伦烱、方式济、张鹏翮、赵翼、松筠以及近人余正燮、张穆、魏源、姚莹之徒,与外国人艾儒略、南怀仁、雅稗理之所论述,并上海广州洋人所刊诸书,订其舛讹,去其荒谬……为考,为传,为纪事,为辨正,自汉、晋、隋、唐迄于明季,又自康熙、乾隆迄于道光,代为之图,各为之说,凡八十卷,文宗垂览其书,赐名《朔方备乘》。进呈之后,书旋散亡,吏部侍郎黄宗汉因取副本,拟更缮进,复毁于火。秋涛之子芳徕,奉其残稿来谒,篇帙不完,涂乙几遍,鸿章爰属编修黄彭年与畿辅志局诸人,为之补缀排类,复还旧观,图说刊成,全书次第,亦付剞劂。

据此则是书亡失两次,终以残稿尚在,又得整理复旧,甚矣著书之不易也。至《北徼汇编》为其初名,今称《朔方备乘》,则用清文宗之赐名耳。张、何二氏之书,皆以覃究西北地理为主,而一以蒙古为范围,一以北徼与俄国关联者为范围,并叙及东海索伦诸部,北徼界碑,库叶附近诸岛,艮维诸水,艮维窝维,及辽、金、元北徼诸国,则于西北地理之外,并包及东北矣。因此之故,引起学者研究东北边疆之兴味,而从事考订探讨者,大有人在,特不如研究西北地理者之材料富而收获丰耳。

与张、何二人同时者,则有魏源,其后于魏源者,则有洪钧、屠寄、柯劭忞,皆以精研元史擅名,此就西北地理推而衍之,以转其重心于元代者也。初邵远平继其父经邦之志,以撰《元史新编》,钱大昕继之,欲改造《元史》而未成,然其绪则已启矣。源字默深,邵阳人,道光进士,官知县卒,究心史学,成《圣武记》、《海国图志》、《元史新编》诸书。钧

字文卿,吴县人,同治状元,以侍郎出使英、法、俄、德诸国,在欧洲时,搜得拉施特、多桑等所撰之蒙古史,因之成《元史译文证补》一书。寄字敬山,武进入,光绪进士,曾客黑龙江,修志,撰《黑龙江舆图》及《图说》,至为精核,后乃萃其精力以修《蒙兀儿史记》,随撰随刻,卒时虽未成书,已得十之七八矣。劭忞字凤荪,胶县人,光绪进士,曾与修《畿辅通志》,晚年撰《新元史》,以集清代治元史者之成。其时又有顺德李文田,著《元秘史注》十五卷,虽未精核,考证颇详。秀水高宝铨又撰《元秘史李注补正》十五卷,其勤与李氏相埒。宝铨又有《元史疏证》,附《元史通考》若干卷,稿本数十巨册,近年始自其家散出,朱先生希祖曾见其首册,欲购而先为他人所得,如能为之刊传,亦盛德事也。凡关于改修《元史》者,前已约略述之,惟诸氏之致力《元史》者,皆不解西文,魏氏之世,史材未多,李、高二氏悉因中国故籍以为校注,固无论矣,洪、屠、柯三氏,则皆假译人之助,供其编纂,屠氏并究心于蒙文,又曾取材于东籍,校其成绩,自胜往昔,以视近贤,又有不逮,盖于西北地理,虽已覃究尽致,而蒙古史材之濬发,尚有待于后来之学者,若谓屠、柯诸氏已为登峰造极,则非笃论也。

兹更进而略述专治东北地理之史家,以愚所知,不下十余人,取其著者述之。初宋人洪皓使金被留,撰《松漠纪闻》,记载在金之见闻,时金都于上京会宁府,即今阿城县南五里之白城;唐封契丹首领为松漠府都督,其地在今辽河上游,洪氏取以包举东北全疆,盖举其大略言之也。金人王寂官辽东提刑,著《辽东行部志》、《鸭江行部志》二书,皆于行部时,记其见闻,与洪氏之书相埒,书久不传,清开四库全书馆,自《永乐大典》辑出,而未著录于四库,亦不见其名于存目。后《辽东行部志》辑本,展转入缪荃孙手,收入所刊《藕香零拾》中,得以行世。至《鸭江行部志》辑本,则转入盛昱之手,盛氏殁后,遗书散出,为朱先生希祖所购得,为撰成考证一篇,而原本迄未付刊。此前代治东北地理之史家也。清初,山阴杨宾为省其父出关,至宁古塔,纪其见闻,为《柳边纪略》一书,柳边以清代插柳为边得名,宁古塔适在柳边之外,杨氏取以概举东北,亦犹洪氏之以“松漠”名书也。其后则吴兆骞之子振臣,撰《宁古塔纪略》,摭举见闻,然非《纪略》之比,方式济撰《龙沙纪略》,徐宗亮撰《黑龙江述略》,萨英额撰《吉林外纪》,西清撰《黑龙江外纪》,皆为纪载东北地理之书。如杨、吴、方三氏,皆为流人,或其子孙,以内地人为客观之记载,大抵视东北如化外,随笔记载,未能为精密之探讨,犹有待于后来之阐发也。清季有曹廷杰,实为后起之劲,廷杰字彝卿,枝江人,官至吉林劝业道,所著之书有三种,曰《东三省舆地图说》,曰《东北边防纪要》,曰《西伯利东偏纪要》。初曹氏以知县需次吉林,光绪甲申,奉将军希元命,考查吉、江两省边界,凡七阅月,历二万里,归来撰《简明图说》,随文进呈,即《东三省舆地图说》也。《边防》、《东偏》两纪要,盖为《舆地图说》之余稿。兹考其中所载,如谓辽、金之韩州即今八面城,金之黄龙府即今农安,上京会宁府即今阿城县之白城,渤海之率宾府即今绥芬河,金之五国城在今依兰以下,皆属确当不易。盖由身履其地,多方考定,于伏处一室专取证书卷者,不可同日而语,信哉其能极考古之能事也。前乎曹氏者,有杨同桂,通州人,光绪中官长春府知府,与修《吉林通志》,初著《沈故》二卷,继同孙宗翰撰《盛京疆域考》六卷,颇能提要钩玄,详人所略,亦《柳边纪略》之亚。又有丁谦,字益甫,仁和人也,所著书曰《蓬莱轩地理学丛书》,后经浙江图书馆刊刻,遂易名为《浙江图书馆丛书》。书凡二集,第一集共十七种,三十五卷,皆为自汉迄明各史外国传考证;第二集共十三种,三十四卷,于《元秘史》、《圣武亲征录》、《经世大典图》之外,又取法显、玄奘、耶律楚材、李志常、刘郁之书,一一为之考证。第二集多属元史之范围,故著意于西北地理,然第一集所考,四裔具备,又非一域所能限。象山陈先生汉章,尝称其从《魏志》裴注中刺取鱼豢《西戎传》,从《天下郡国利病书》刺取《张耀卿纪行》,并为诸家所未详。盖丁氏著书不惟能博览旧籍,亦时时取材于外籍,读破万卷,而后下以己意,虽其中考证间有未当,又值今日轮轨棣通,其误益复昭然,究为近世有数之地理学家,不可遗而不数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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