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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响遏行云横碧落 (3)

古佛拈花方一笑,痴人说梦已三生--如今想来,还仍疑惑那天原本就是场梦境,只是因为美得太过真实,而让人不愿梦醒,愿意用一辈子的光阴去惦念珍惜。而每次回想起那场景,铁汉的心里也会荡漾起柔情,犹如那一刻的怦然心动,化作抹微笑悄然跃上了唇际。

就像是不懂得邂逅时的心情,说话时的兰王也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流露的微笑和话语中描述的情景,会永远的印刻在孩子的脑海里,演绎成此生最凄美的一段传说。

"后来呢?"之惟问。

"后来连皇上怎样夸奖我的战功,我都没听真切,只看见我身边的人因我而被打断了奏陈,正焦急的蹙了眉,狠狠的瞪我,那眼神真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我才不怕他,反瞪回去,低声提醒他牙笏拿倒了--当然是骗他的,他却一紧张,发现被骗时,红云已上了脸,真是可爱极了。"

想到如今父王总落下风的模样,之惟还真对那样的情景心驰神往。

兰王越说笑意越浓:"后来,我还有更绝的:当皇上问我想要什么赏赐,这在以往当然只是个表示恩宠的客套话而已,我那次却当真接了口去,我请求皇上答应潋的要求,赦免君氏一门,只当是大战过后少添些血光。皇上当然答应了。我看见潋怔怔的盯着我,一直到散朝才向我深深的行了一礼,道了声多谢,然后第一次,对着我笑......"

说到这里,兰王忽然顿住了,因为习武人的机警让他觉察到了身后有人,当他转过身去,连脸色都变了:"潋?!你怎么跑出来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说着,人已扑了上去,将那大病未愈的身影包在怀中。

之惟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君潋身上披了件外套,松松垮垮的,显是人比黄花瘦的缘故,再看他手里提了盏灯笼,凄凄灯火在晚风中摇曳着,这才发现长夜已临。

"你跑来干什么?"兰王气恼的问。

君潋微笑依旧:"我是想跟世子说句话,睡着睡着忽然就想起来了,不说怕再睡不着。"

"你还会睡不着?"兰王嘟囔着,"只怕你再睡过去......"

君潋不理会他,径自走到之惟面前,温和的笑容像是朵绽放的兰花:"世子已进了宫学,照理便再用不着微臣这个先生了,如果世子乐意,微臣这便请辞了。"

"不!"之惟脱口而出,"我不许!"

君潋被他的大声吓了一跳,惊讶的眸中却清清楚楚的掠过了抹喜悦,停顿了下,他仍是那般笑着:"既然这样,那微臣便只能继续滥竽充数了。以后世子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尽管来找我,但弘文馆内的事情,无论是学业还是别的,都还要请世子学着自己解决。"

"当然!"之惟用力的点头。

"听见没有?以后如果再被人欺负,可不许再回来哭,要自己揍回去才行......"兰王补充,却被人冷冷的瞪了回去:哪有这样的父亲,净教孩子打架?!可在这宫廷里,不使用些非常手段又要怎样生存?

矛盾的思绪化为了一声轻叹,飘忽的愁思却被人忽然暖在了怀间,回头对上那双湛然的眼,听那挥斥敌酋的声音因自己而温柔缱绻:"这时候还要管人家!你这个傻子呀,什么时候想想你自己?"

因为有你在为我想了啊,所以便安心的将自己隐在了深处,所以才有心思想别人--"王爷,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哪。"有了,才觉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并非孤苦伶仃。

"君家吗?别忘了是他们对不起你。"兰王撇嘴。

"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啊,和我身上流的一样的血。"深深望向那问话的人,见他忽然蹙了眉,便知他懂了自己意:他也是有家的人啊,虽然那个家因被称为皇室而显得疏远,但那里面毕竟还是他的手足至亲。

"潋,不许你再想你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了!"

终于还是没回应他呀--是否他心中当真已有了什么秘密?"可是......"于是向他抗议。

"哦,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小妹也嫁到京城来了,杭城那边你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霸道的语气泄露出一丝心慌:为什么明明为他的不能展翅而愤懑不平,到头来又忍不住想禁锢那想飞的羽翼?

"小妹吗?"微笑跃上了完美的唇角,似乎并未发现兰王的心虚,"她也有二十了吧,我走的时候,她才十二,却已经是一副满腹诗书的才女模样。"

呵,如今她竟已出嫁了呢,还嫁到了京城,想必是某户名门权贵吧?这么说家里......是不是家里竟也已放下了曾经的矜持自傲?毕竟,小小一族敌不过倾国权势,百年门楣挡不住荣华侵蚀,当初那样的决裂和牺牲,竟都已成了过去--过去,而已。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青涩少女长成亭亭少妇,无知少年多了满腔城府,还没来得及感触些什么,不知不觉间,竟已纠葛了半生......

不知怎的,兰王却不喜欢怀中人沉思的模样,不喜欢那双沉静的眸忽然由泉深似了海,忽然流过抹怎样也遮不住的隐痛:"潋,要是你心里有事,就告诉我。"不要他这样的笑,笑得人心里酸楚--只恐夜深花睡去--能不能告诉他,他要怎样呵护这株娇养的兰?

"我,有吗?"

"没有吗?"兰王铁了心,"没有又怎会在昏迷时梦呓......"

"啊?"君潋一惊,随即淡淡一笑,"说了什么?"

"'我错了吗?','我只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这样俗的话,竟是我说的啊?"君潋红了脸,轻笑着垂下头去,随着他倾泻的是流泉般的发和炙热的情--兰王的吻已随着落了下来。

......

之惟看见父王扳过了先生的身子,先生提着灯笼的手猛烈的缩紧又放松,弄得那团火光在风中摇晃着,飘来飘去。

他还看见父王的神色仿佛是风雪里翔回的异兽,自远古里千山万水的赶来,仿佛只为了咬住那一点点飞逝的前尘;先生的神色却是那样的欢喜复哀伤,那样宿命难懂的悲喜交集仿佛是春风带起一地的槐花,东一堆,西一堆,怎样也寻不着根。

他听见父王的声音沙哑而迷惘:"兰卿......对不起......你还病着......"

他也听见先生的声音清澈却坚忍:"王爷,没事。"

他看见父王猛的将先生抱起,先生手里灯笼落下。

那一刻,他没觉得任何异样,他静静的看他们走远,如同看临水照花,新桐初引。

先生说得对: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只是莫名的,心口有一点点酸,好象是被什么磨蚀,又像是什么在下沉,恍惚的,忽然感到了孤寂,苍茫的夜色里仿佛只余了小小的他和那一盏从先生手里滑落的灯。

耳边隐隐约约的飘来先生说过了无数回的话:他是满足的,是满足的--此刻,他一定更是幸福的吧......

想着,孤独的孩子忽然哭出了声来。

几天后,君潋的身体便好转了起来,只是大病初愈,身子骨仍是单薄得很。

兰王已经出征在即,但这回的队列中却少了他原本的左右手:冯啸被调了京城防务,君潋则是因为身体。

本来这几天,兰王都对那病人小心翼翼,连说话也分外温柔,可在这天,之惟却听见房中兰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响起。

"你,不许去!"兰王说的最多的是这样一句。

"为什么?"君潋打着哈欠。

兰王开始脸红:"那种地方......说不许就不许!"

之惟这才明白了几分,暗想父王这回定是又打翻了醋坛子,原来这两天京里传出了这样一件事:章台胭脂楼的名妓离若不知怎的被几个欢客逼急了,竟要从楼上跳下去,临跳之前便只喊了声:"君郎,怎忘了当日之约?"当然后来人被救了下来,而这句话也已是传言中的第十八种版本。离若姑娘那时究竟说了什么,谁也没法考证,但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风姿怕倒是伤了不少人的心,于是便有人不甘心的追问那"君郎"是谁,疏通了十八道关节,终于打听到了端倪,于是最后传遍全城的结论便是--君潋君兰卿。

"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没什么别的意思。"君潋信誓旦旦。

兰王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当年是因什么被赶出家门?"

明知道人家是被皇上问急了,随口瞎编的嘛,君潋嘟囔着:"狎妓。"

这回换成了兰王笑:"所以,我怎么敢放你去会老情人?!"

什么跟什么嘛,君潋抚额轻叹,却听兰王又道:"最近京城里是怎么了?乱七八糟的传闻那么多?"

慵懒的眼波刹时变得明亮起来,某个念头更加清晰的敲击上心头:不行,非得去探一探呢。却瞧兰王一脸坚决的样子,不由一笑:也罢,等他走了再说。

"不如趁我手里正抓着城防,好好的派人治一治。"兰王沉吟,却见那人正在走神,"潋,你看怎么样?"

君潋淡淡一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他当真能不在乎?兰王恨恨:"那些人,说得太难听了,居然还有写的!"

外面的之惟这才知道原来父王对京城里的流传也都心知肚明,并且还耿耿于怀,只是此刻听他这样说出,心头却还是不免一震,也不知那样酸苦的滋味当事人要怎样承受?

却听先生说道:"王爷是武将,所以不懂那些酸腐文人的心思:有些个绮思遐想原本是人之常情,他们却偏要假道学,假正经,藏在心里不说,实在憋不住了便只好找个对象评头论足,以图发泄。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又不屑公然去青楼,更不能直接去评判女子的美貌高下,便只能弄些不入流的东西,'鉴赏'几个男人。说到底,不过是无聊之人多绕几个无聊弯子罢了。"

先生的声音淡淡的,在之惟听来却是一针见血的犀利,不禁想起父王曾说过先生的金殿陈辞,那更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兰王最终还是接受了君潋的意见,并没有派兵整饬,只是在出征之前,仍不放心的叮嘱了之惟一句:"好好看着你先生!"

之惟暗自好笑,却也接受了下来,目送着兰王兵马一路远去,黄沙卷地,如没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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