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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蒋之奇撰广州州学记》:元元年,番禺缺守,有诏以命臣之奇来治州事。始至下车,既见吏民,即谒先圣。明年仲春上丁,复行释奠之礼。陟降廷记,顾瞻学宫。多历年所,堂庑庳陋,隅奥侧陋。师生所瞻,曾莫攸处。讲肄之次,寝以毁废。怵然于心,思所以完葺之。会得乡亭馀材,悉辇置以充用。先治两庑,次作讲堂。悦徒动工,不出旬月,而两庑翼如,讲堂眈如。还顾夫子之殿,益卑圮不称。议道之堂,亦复摧挠。乃规广其基,而大新其构。然计费甚钜,遂以谋于漕司。欣然听许,增与之金,益市材用,伐山浮海,不期而集。而番禺南海三属邑令,实分董其事。专精毕力,日督月趣。乃斫乃治,乃途乃。劳徕劝响,功绪就毕。越明年夏,学成,为殿南向,横六楹,纵四楹,讲堂,议道堂,及于两序,总四百二十有四楹。于是典学之官,与其正录,及凡在学之有职掌者,墙立而进曰,学已完矣,愿有纪述,以诏于后。余曰,此固学士大夫之职也,其何敢辞。然愚尝窃观古今缀文之士,纪郡县之学者,盖亦多矣。其言率未尝及于夫子之道,以开学者之听明,而止叙其营作之近功,与夫教学之浅事,非所先也。古人所谓因事以陈辞者,庶几以是寄余之言焉。余以谓夫子之道广而大,故极天地而不能以盖载。夫子之道变而通,故亘古今而不能以终穷。彼其妙体存乎神,而人莫之能原。妙用藏乎易,而人莫之能测。盖自体而出焉,则始于无思无为,寂然不动。而其应也,至于感而遂通,自用而入焉,则见于有为有行,问焉以言。而其极也,至于不行而至。化而裁之存乎变,则一辟一阖之谓也。推而行之存乎通,则往来不穷之谓也。积焉而不已,以至于日新,是之谓盛德。运焉而不穷,以至于富有,是之谓大业。是以其言则为《诗》《书》,其行则为《礼》《乐》,其法则为《春秋》,其燕间谈说,造次践履,则为《孝经》《论语》,而其妙则总之于《易》焉。自子贡门人之高弟也,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所可闻者,夫子之文章而已。颜渊几于圣者也,而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赡之在前,忽焉在后。如有所立,则卓尔而难从,奔轶绝尘,则瞠若乎其后矣。彼颜渊子贡之徒,亲见圣人,而犹若是,又况于闻而知之者乎?故自夫子之没,学而得其传,传而得其意者,孟轲氏,杨雄氏而止耳。至于荀况氏,韩愈氏,则择焉而不精,造焉而不醇,吾未见其无疵也,抑余人闻之,有教无类,立贤无方。盖上之行教也,无华蛮之限;天之生贤也,无远近之间。韶之曲江,越在荒服。爱之日南,介于外夷,而犹有张九龄姜公辅之俦出焉,岂以番禺之盛,而独无昂霄耸壑之材见于世中?殆所以教道,未尽其方耳。番禺自古一都会也,五岭峙其北,大海环其东,众水汇于前,群峰拥于后。气象雄伟,非它州比。繇汉以来,实为南越。屈强一方,最为强国。自高后武帝时,虽力征经营,而兵锋之出,尝辄挫血刃。汉之名臣,如陆贾,严助,终军之徒,皆尝奉使而谕意焉。彼椎结之尉佗,方以蛮夷大长老夫自处。传国五世九十馀,终以灭亡。逮唐季之乱,刘氏陟玢晟钅长四世窃据,亦五十馀年。穷奢侈,酷刑罚,诛近世,戮群弟,以至失国。其治蹇浅,不足称列。夫岂暇遑庠序之事哉?此其所以历年之久,而未有魁伟卓越之士闻于时者,亦理然也。庠序者,固育材之地。为政者,舍此而不务,非知治者也。夫谨簿书,弊狱讼,趣办于目前,而收功浅。崇师儒,兴学校,初虽若迂迟阔缓,而其效尝见于千百年之后。虽至于衰乱之世,而馀风遗烈,犹未泯也。务其近小,而忽其远大,不可谓智。是以卫飒下车,必修庠序;何武行部,先即学宫,彼盖知所本云。自斯学之成,会朝廷适除教官,专诲导之任。隆栋梃桷,屹其山立。褒衣峨冠,坌其云至。繇今以往,将见人伦益以明,礼义益以起,而士之秀异者,亦益以出,则岂惟中州之人哉?虽卉裳衣,胡夷蛮,犹将竭蹶而趋风,鼓舞而响化。永绥南邦,同底大道,然后为斯学之成也。余既为之记,又系以诗,曰:诸侯之学,是谓泮水。诗人所颂,鲁侯戾止。献馘于是,献囚于是。采芹则美,饮酒维旨。淮夷来服,弓搜矢。其挚维何,元龟象齿。区区鲁邦,陋无足纪。维泮之兴,功烈如彼。下逮郑国,学校不修。青青于矜,莫肯来游。谁欲毁之,侨告厥犹。视其所如,药之则瘳。我得吾师,实获所求。首善于京,其速置邮。矧在守长,宣化承流。德音不昭,维职之尤。番禺之学,莫原所作。岁月其绵,栋楹腐恶。藩级板夷,屋垣圯剥。图像之威,弗丹弗。圣经不谈,束置高阁。讲席其虚,维尘漠漠。譬彼弗殖,萎其将落。于嗟斯民,谁启谁觉。释老二氏,尚能尊师。岂伊吾儒,曾是弗为。道废若此,莫或之。振而起诸,岂不在兹。爰命鸠材,工以时。肇新两序,翼如飞。载辟祠庭,奂其轮而。颐指而化,鬼设神施。乃延师生,来燕来处。匪怒伊教,载笑载语。笾豆有践,核维旅。以妥以侑,礼仪具举。济济多士,进退规矩。夏弦爰诵,各得其所。相彼错薪,有擢维楚。遐不作人,成是才。在汉循吏,时则文翁。修起学宫,成都市中。常衮在闽,讲导从容。士比内州,岁贡以充。贤不天成,有养自蒙。谁谓越远,齐鲁同风。憬彼夷蛮,来顺来从。南交底宁,猗学之功。《章撰广州府移学记》:我宋统一海宇,百有三十七年于兹矣。崇文响儒,圣圣相继。其礼义之教,道德之化,薰陶渐染,万里一俗。虽在穷荒之裔,僻邦陋邑,畎亩闾阎之入,皆知诵诗书,穷义理,洁身砥石厉,以待乡里之选。躐高科,取显名者,比比有之。鸣呼,盛矣哉!二广据五岭之南,凡四十馀州,而番禺为钜镇,至于士人之知名者。独少,而业文擢第,及劣于他州。其故何哉?按州图,去京师四千七百里,带山并海,依险阻以为固。秦汉以来,常为奸雄桀黠,窃据其地。其后废国为郡,置吏统治。至者弹击豪强,剪冠盗之不暇,尚何及教化之事哉?盖水陆之道四达,而蕃商海舶之所凑也。群象珠王,异香灵药,珍丽玮怪之物之所聚也。四方之人,杂居于市井,轻身射利,出没波涛之间。冒不测之险,死且无悔。彼既殖货浩博,而其效且速。好义之心,不能胜于欲利。岂其势之使然欤?又其俗喜游乐,不耻争斗,妇代其夫诉讼,足蹑公庭,如在其室家。诡辞巧辨,喧啧诞谩被,鞭笞而去者,无日无之。巨室父子,或异居焉。兄弟骨肉,急难不相救。少犯长,老欺幼,而不知以为非也。嫁娶间有无媒妁者,而父母弗之禁也。丧葬送终之礼,犯分过厚,荡然无制。朝富暮贫,常甘心焉。岂习俗之积久,而朝廷之教化未孚欤?抑长上之人,不能廉己正身,以先百姓,使百姓无所视效欤?此所以日夜责躬自咎,又痛为广人惜之也。古者乡党都鄙,莫不有学。学者贤人之所止,而礼义之所自出也。故余始领职,即以庠序为先。思与学士讲论六经之言,修饬五典之教。明人伦,亲小民,以风示境内。渐摩石龙错,期以岁月。顾学舍在中城之西,与尼寺相北,迫近市廛,喧哗冗杂,殆非弦诵之所。度地辨方,又不合古制。而转运使传公志康,转运判官冯公彦信,亦尝以是为言。一日,诸生百有五十一人,以状来请,极道郡学迁置非宜,条其所以然之状。愿输金于官择地而徙焉。总会所输之钱,凡百有二十余万。漕台所助者半之。于是为之相攸经书,参改阴阳家之说,咸曰,牙城东南隅,有驻泊都监官廨,直番山之前,而风水且顺。建学聚徒,此其吉地也。若夫三代之学,其略不可得而见。孟轲氏去圣未远,止能道其命名之意尔。《礼记》著四代养老之学,有东西左右之辨,而买谊亦陈五学之说,然所言者天子之学,不及诸侯之制也。是说疑汉儒穿鉴,无所考证。独记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与今京师郡国建学之方无乖戾。然则位必东南,理无疑矣。于是为之请于部使者。既得报。揆日聚土,且辟且筑。募工分领而新之,规摹无所变更也,广轮无所益损也。先之以夫子之殿,次之以义道之堂,两庑及门,先后有序。讲堂最后,为其梁栋未具尔。旧门之外,隙地犹广。因作重门焉。两门之间,又增建屋十四楹,东西相向,以为客次。小学直学之庐舍。以乙亥十一月丁已鸠工,明年六月辛己告成。诸生求为文以纪始末,余勉从其请云,尝稽考载籍,自晋唐以来,守兹土者,名臣钜公,不为少矣。治效伟迹,班班见于方策。大抵多以清白称。至于劝学育材,作新人物,则寂然无闻。考寻学校之迹,宜其无睹也。惟西城蕃市有夫子庙址,庆历中,仁宗诏天下兴学,当时郡守奉行苟且,即夫子庙以为之。而其制度迫陋,不足以容生徒。皇二年,知州事田瑜徙于州之东南,始斥大之。熙宁元年,张田为州,征艾侬知高之寇,请增筑东城。而学为城所侵,因徙国庆寺之东。未及营造而田卒。其后郡人刘富纳赀献材戮力以自效。殿堂庙序,始将完矣。转运陈安道鄙其庳陋,止富勿修。尽以官钱市良材,而朴斫焉。始构东屋四十楹有畸,以为生员庐舍。太守程师孟继成其在西者。今开封尹蒋公颖叔初下车,谒先圣悯栋宇之化坏,惧庙貌之不严,而议道讲堂,反卑于廊庑。规图经画,锐意于兴作。于是两庑翼然植其旁,大殿巍然起其中。工告休,而颖叔领六路漕车免之寄,亲为撰记,又系之以诗。而二堂未甚宏伟,乃以遗执政右丞蔡公。公至未阅岁,又改镇东之命。议道既建,而讲堂独弗克就。将去,寓意于辞庙之祭文,诿后人以成其绪。自庚午迄今七年矣,岁月不谓不远,竟未如公之志。甚哉!事之难成也如此!始,余欲从诸生之请,或者曰,前日欲构一堂,淹久尚尔。今筑基徙学,成无期矣。余以谓天下之事,无难易,顾为之何如尔。万钧之重,可以并力举也。九仞之山,可以累土成也。不合众智,不能资闻见之广;不因人心,岂足建长久之利哉?是举也,微外台倡其端,别乘揆其策,宾军佐乐事而赴功,则区区白发之太守,安能致其力哉?虽然,太守之于广人,可谓无负矣。其欲成就诸生之才,亦以勤矣。因学之成,告于诸生曰,夫学不力,不足以成德。善不明,不足以充扩其性。诵孔孟之书,学先王之道,苟无至诚好善之实,而不知性命死生之说,外祸福,轻富贵,则何足以谓之君子儒哉?文章可学而工也,议论可讲而到也,巍科殊级可以力取也,富贵利达可以苟得也。此皆世俗之所贵,彼所谓贵者,非良贵也。君子之所以异于众人者,以其存心。心之所存,四端而已。不诚其意,不足以正心。不正其心,不足以修身。不修其身,不之以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之道,一本诸心而已矣,诸生其勉焉。若夫丧良心而逐外物,君子谓之惑。徇虚名而忘实行,君子谓之盗。盗可为乎哉?惑可久乎哉?前日颖叔为记,论夫子之道,以开诸生之聪明。余今又陈正心诚意之方,以破重外之惑,诸生其与师友朝夕讲论德谊,宁心以明善,琢磨言行,使之内外如一。暇日还家,其长者当以是谆谆告于子弟,其少者当以是反复陈于父兄之前。日切月,使广之风俗丕变,如齐鲁之国,是太守之所望也。虽然,岂止于是而己哉?异日诸生有能杰然独立,不以富贵介于心,都高位,据显涂,推广所学以及天下之生灵,使荐绅大夫倾心辣慕曰,此番禺郡国生员也。如是,则太守亦有余荣,诸生其勉焉,而无忘谭公经始之勤,谭文初前通判此州。绍圣丙子七月六日记。程矩撰《学田记》:熙宁四年,春三月,广平程公以光禄卿直昭文馆知州事,兼经略安抚市舶劝农等使。六月,诏宠治效,迁右谏议大夫。再居是任,不夺民惠也。初公下车,延问诸生,讲究风俗所宜去取者,默而可否之,教条警劝,若屈指而挈裘领也。公识略精给,举无遗画。以控制荒服,广为都会,治府西偏,异俗杂处。货积不可訾计,而无城郭以居,且创贼侬之毒,血肉煨烬,殆无孑遗。经始栽筑,而上可其奏。周环二十里,五十六日而土工毕,人乐安处焉。昔不逞辈啸集剽暴,必急于捕索,则泛诸海而逝矣。故有裂之刑,期于惩止。公晏若镇辑,夺攘衰息。此经略安抚,得其任也;远人贸易琛货之归,舳舻相衔。按籍较旧为戚计之倍,此又市舶得其职也;公建议计丁出粟,不以贫富为差,是用驱游手,率趋南亩,窒诡避之狡穴,固安土之常业,此又劝农得其理也。况复宣谕内志,使殊绝之域,知有圣人之化。以是注辇国酋长来新天庆道馆无虑数百楹,用祝天子寿,然则厉威以制人,而闺门有违者。况其远者乎?想德以从政,而桀骜有循者,况其柔良者乎?冒尚美恶,由教之废兴也。一人笃善,则及于家,而至于乡,岂以提封而止焉?故曰:“俗之不刑,师帅之过也。”公之听断,虽讼竞纷委,唯一言折之。而日不移数刻,庭间以寂。故优游多暇,辟视事之堂,巾卷在列。切讲解,其弗帅者视之,而知乡道也。郡人试将作监主簿刘富居一日趋拜墀下曰,富有负郭不腆之土,而廪庾居舍,卒尝改治之。总其直与废,为钱百五十万,乞资于学官。怀化将军卒押陀罗,亦捐赀以完斋宇。复售田以增多之,其数亦埒富之入。且愿置别舍,以来蕃俗子弟,群处讲学。庶太平德泽,无远迩之限也。夫厚藏之人,锥刀之末,何尝惮而不争之。至有以死生罪福,夸说协诱,则箧探囊,未尝为之憾恨。岂有意于儒者之聚欤?然于是也,非狃陶教化,而辄寤者哉?夫圣贤之道,虽充足于己,而油然乐于胸中,必恃食以生。始公以圭田之收,继生员之给。今有不待戒告,而愿瞻其用,是可语于善也。噫,子产为郑三年,与人以田畴之殖,子弟之诲诵之。然其初也,怨怒亦至。公则不然,繇戾止而久之,民畏民爱,一之而己矣。岂诗所谓岂弟君子者耶?矩向承之签书判官事,实详其所谓因得以记之。若顷亩场畔,租赋之计,悉识诸碑阴。七年四月十六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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