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将那枚玉佩握在手心里,渐渐有些失神,而蜜柚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扯了扯锦画的衣袖,指着远处宫墙上站着的一个白色身影,说道:“四小姐,看,那好像是三皇子……”
锦画未曾回头,伸手将蜜柚挑开的车帘放下,她不能看,不敢看,怕看了后会长在心里,难以忘记。
回到靖远侯府,荔枝和绿石早已等在门外,见到锦画、颜书下了马车,忙扶着进了府,一路叽叽喳喳自是不提。
“三小姐、四小姐,老太太已在前厅等着了,要两位小姐回去安顿一下再过去。”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说道。
锦画、颜书往回走,见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还跟在身后,都有些诧异。
那丫鬟接着笑着说道:“老太太特地吩咐过,四小姐过不过去都行,但是三小姐必须过去,要奴婢一定跟着小心伺候着。”
颜书闻言,颇有些得意,看了锦画一眼后便先行离去,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一并跟在后面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锦画见荔枝一直闷闷不乐,于是笑着问道:“怎么?看到我回来就这么不高兴?”
荔枝急道:“小姐就是这样不急不躁才气人,明明是您进宫遭了罪,老太太却偏心将三小姐叫过去,还一定要晚晴姐姐跟在身边小心伺候着。照荔枝说,您就该去老太太跟前哭闹一场才是,省得老太太眼里看不见您。”
蜜柚低咳了一声,朝荔枝使个眼色。
荔枝茫然,有些不知所以,锦画静默,也不点破,蜜柚催促道:“四小姐,咱们快些过去吧?否则回头看不上开场,心里总是不解气。”
锦画斜睨了蜜柚一眼,似是不满意她的说辞,带着蜜柚去了老太太那边。
才转过廊亭,便见齐氏房里的珊瑚站在那里,左右四顾,看到锦画走过来才疾步上前,一脸正色地低声说道:“四小姐,太太要珊瑚过来叮嘱你,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务必不能掺和进去。”
锦画应下,随着珊瑚一同进了前厅,见袁青枫面色阴沉与齐氏坐在一侧,庄氏带着素琴坐在另一侧,神情各异,却都是沉默地看着颜书凑在老太太跟前,眉飞色舞地讲着皇宫里的见闻,而袁老太太坐在榻上,慢慢捻着佛珠,闭目养神,神色安详,嘴角微扬处似乎还露出一丝笑意来。
锦画本想悄无声息的落座,谁知老太太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锦画上前向老太太请过安,又分别向袁青枫、齐氏、庄氏请过安,才回到座位上坐下。
袁老太太喝止住锦画,沉声说道:“画儿,上前来,我且问你,为什么在宫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当初进宫时,太太难道没叮嘱过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吗?”
“叮嘱过。”锦画走至老太太跟前,低声道。
“叮嘱过你还能如此马虎?”老太太冷脸训斥锦画,锦画咬牙未曾反驳,老太太转过头去和蔼问颜书,“三丫头,你四妹犯下这样的大错,你说该如何惩戒她?”
齐氏倏地起身,急切说道:“老太太,此事实在与画儿无关,您不能罚她……”
“你给我住嘴。她出事,你也有监管不力之罪,少不了连同你一起罚。”袁老太太厉声朝齐氏说道,齐氏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看向袁青枫,只见袁青枫眉头微蹙,也是有些诧异老太太所为。
“三丫头,你接着说,该如何罚你四妹?”老太太和颜悦色地问道。
那颜书原是个闹不明白的,见老太太在人前如此给她长脸,越发得意地看着锦画,锦画此时已然明白过来老太太此举何为,心下坦然,只觉得为颜书的少不更事悲哀。
颜书揉了揉左手腕的伤处,指着锦画,说道:“如此,老太太便罚四妹十下板子,禁足一月,抄写《女诫》五十遍,禁足过后再替老太太打扫佛堂一个月。”
袁老太太朝苏妈说道:“苏妈,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妈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攥住颜书的手,将她拉至厅中间,一旁站在的婆子上来便用力掌嘴两下,颜书吃痛,大惊道:“你们反了天不成?老太太明明是要罚四妹,你们为什么打我?”
袁老太太用力拍了桌子一下,喝道:“打的就是你。你口出妄言,将谋害皇子的重罪按在你四妹身上,你可知如果罪名落实,不光你四妹性命不保,就是连整个靖远侯府都跟着遭殃留不下一个活口?你闯出这样的滔天大祸来,我不罚你又罚谁?”
颜书受不住痛,哽咽道:“老太太,颜书不服气,在宫中皇后娘娘都说不再追究了,老太太为什么还要罚我?”
“愚钝。皇后娘娘也怕事情闹大,无法跟皇上交代,自然是息事宁人为宜,可是你要皇后娘娘将来怎么看待我们靖远侯府?要不是你大姐是个伶俐的,上前为你求情开脱,你以为你会安然无恙地活着回来?从前我只以为你不过就是调皮、心直口快,却没料到你竟会如此害你妹妹,我今儿个打你罚你,就是要你记住这个教训。”袁老太太怒道。
颜书跪在递上,仍旧有着满腹的怨气,双手捂着脸,哭道:“皇后娘娘怎样看待侯府,又有什么要紧?左右宫里有德妃娘娘这位姨娘在,将来谁做了皇太后还不一定呢,连我鸿洵哥哥都说,太子之位非鸿泽哥哥莫属,如若我鸿泽哥哥登基做了帝王,咱们又何须再怕那皇后娘娘?”
颜书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锦画见颜书还犟着嘴,竟将在德妃的惊鸿殿内七皇子鸿洵随口说的话也胡乱讲出来,便知她还是没有通晓此中利害,擅自妄议皇位人选,那可是大罪。
果然,袁老太太气得口唇发抖,指着颜书,怒道:“拖出去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事,不教训教训这个蠢货,她迟早要将袁家灭了。她刚才不是说要打四丫头十下板子?你们就打二十板子,打死了我绝不降罪于你们,通通给赏钱。”
听见袁老太太的话,一旁的丫鬟婆子早已将颜书架了下去,她们自然知晓老太太不过就是气头上的话,颜书又那样幼小,能禁得起几下板子,真要二十板子下去,非死即残,那么袁老太太定会将她们恨之入骨。
她们都是在侯府混成人精的了,当下互相使了个颜色,用了巧劲,既打得响又不至于伤了颜书的筋骨,不过,颜书这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齐氏听见颜书叫的凄惨,她又是个做母亲的,真怕外面那些丫鬟婆子下手重了要了颜书的小命,袁青枫反而责怪她不怜惜颜书,不肯出头为颜书求情,于是站起身来,说道:“老太太,颜书已经知错了,这顿板子就先欠着吧,她如果改了,就算了,如果还不肯悔改,再打也不迟。”
“行了,你也不必假惺惺地为三丫头求情,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