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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禁闭

话毕,陶雪伸手欲将兰儿手里的汤药接过去,兰儿轻轻躲了一下,依旧俯首,并不看陶雪,诚惶诚恐的说道:“娘娘折煞奴婢了,娘娘是主子,娘娘没有歇着,奴婢怎么敢先去休息?”

陶雪不以为意的拍了拍兰儿的手背,强行将汤药夺了过去,不等兰儿反对,便板着脸问道:“本宫是皇后,难道本宫的懿旨你敢不从?”

兰儿呆住,豁然抬首望向陶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慌乱和无措。半响,兰儿嘴唇颤抖,低低说:“娘娘,奴婢知道奴婢近来话多了些,可是以后娘娘就会明白……奴婢,奴婢是为了娘娘好……”

面对兰儿的语无伦次,陶雪有些好笑,兰儿在宫里虽然不算小,可在陶雪看来,她还是个稚嫩的小丫头,却纵是一副沉稳模样,实在是和她年纪不相符合。现下这个样子,虽然有些失态,反倒让陶雪觉得真实。

陶雪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皓洁白齿,如同敷衍孩子般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也别多想了,回去歇歇吧!”

话毕,陶雪转身,没有再去看兰儿,更无从得知兰儿怔怔的伸出了双手,几次三番想将她抓住。

进到院子里,传来阵阵欢笑打趣的声音,陶雪抬首望去,太后和一干宫妃皆是面露悦色。

见到她,太后难得带了些慈祥,斜睨她手中端着的汤药一眼,道:“皇后辛苦了,快过来坐在哀家旁边歇歇吧!”

闻言,陶雪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太后主动示好,是不是表示她对她的气已经消去了大半?

她忙不迭走了上去,一个身穿嫩芽色纱裙的宫女上前将她的汤药端了过去,依次递给太后和为太后执扇的宫妃。

陶雪坐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正想客套两句,却听树荫下面站着的一个妃子说道:“孙淑妃真是好福气,竟能得到皇后娘娘如此爱护,姐妹们真是羡慕呢……”

陶雪的笑容立刻在脸上凝结住,心里出现一丝慌乱,这个为太后执扇的女子竟然是孙淑妃,是孙淑妃!

一些被她忽视的东西悉数从她的脑海中闪过,她只知道万万不能让孙淑妃喝下这汤药,否则便是给了对方一个陷害她的机会。

思及此,她的心迅速蹦到了嗓子眼里,豁然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想要阻止淑妃孙淑妃喝下那汤药,可惜对方已经喝了大半,她只能将喊声硬生生的憋在嗓子眼里,身体绷紧,双拳握住。

她一心要讨好太后,却从来没有想过太后对她的心结大概不是能够用示好的举动消除的,更没有想过,其他人会不会给她与太后和解的机会!

她的双眼死死的盯住孙淑妃的肚子,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对方恨她,想要除去她这个皇后,未必舍得用自已的孩子做文章……

陶雪这怪异的举止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太后不解的看向她,问:“皇后怎么了?为何忽然起身?”

陶雪对上太后的眼眸,发现对方镇定自若,反倒是自己的行径显得可笑。她讪讪笑了笑,直道自己有些中暑了,所以才会失态,心里懊恼万分。别说那汤药未必有问题,即便有问题,她尚可以说是厨子们动的手脚。

可她偏偏失了冷静,在众人面前表现如此惊慌失措,不是授人以话柄吗?

陶雪重新坐了下去,只是屁股还没有坐热,那孙淑妃忽然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双手抱住肚子,脸色变得苍白,显然正处在痛苦之中。

陶雪那高悬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沉得没有了底。今天,想要平安活下去,怕是有些困难!

“啊,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随着孙淑妃的尖叫,众人慌乱,她身边的宫女忙去搀扶她,不让她倒在地上去。

“娘娘怎么了?”

“娘娘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快,快去传太医!”

孙淑妃的额上溢出大颗大颗的汗滴,姣好的脸也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在众人的一片惊慌之中,她忽然恶狠狠的看向陶雪,大声道:“陶雪,你好狠的心,竟然谋害我的孩子。”

说完,她便转向太后,哭喊:“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呀,孩子,臣妾的孩子……”

初时的慌乱过去,陶雪意识到这孙淑妃怕是和太后早有了计划,借着她腹中的孩子来做文章给自己扣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陶雪决定先发制人,强作镇定怒斥:“一派胡言!本宫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岂容你一个小小的淑妃随口污蔑!再说,凡事须有太医诊断之后才有定论,你一个妇人,怎么会知道疼痛因何而起?”

她这样说,是提醒太后和在场的人,她的出身高贵,她们不能妄动她。

可惜,太后铁了心要对付她,并不顾忌她的家世,几乎不给她申辩的机会,便厉声道:“来人呀,皇后陶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先将她关押起来,待哀家申清楚后再行处置。”

太后一声令下,立刻有四个宫奴上前,将陶雪团团围住。

陶雪心知自己在劫难逃,也不挣扎,由着宫奴们捆绑她。期间,她一直冷冷的看着太后,又看向正出于痛苦中的孙淑妃。

太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低吼,旁边的孙淑妃却惊声叫了起来,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没事吗,我怎么出血了,我怎么出血了……”

孙淑妃的纱裙被鲜血浸湿了大半,血水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地上,慢慢向着四周晕开。

“不!救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孩子!”

“太后,救我的孩子……”

陶雪注意到,虽然从头到尾孙淑妃都表现得很痛苦,可是方才的痛苦实在是太纯粹,反不如现下来得真实。现下孙淑妃的眼中出现了惊恐,瞳孔不断放大,痛苦反倒被她忽视了,那是一个母亲即将逝去孩子的最真实表现。

太后表现得很镇定,命人将陶雪关到柴房里严加看守,方才上前安抚孙淑妃。

陶雪被绑得像个即将上锅的大闸蟹,手脚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着宫奴连拖带拉的往门外走。

走到院门口,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听到动静,他回头,见到陶雪的狼狈样,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陶雪看清楚此人是司徒明,心里的怒意就如同从火山中迸发出来的岩浆一般,沸腾而又汹涌,瞬间将她的理智驱逐干净。

她咬牙切齿的说:“是你!”

“是我!”

“我真是做了一次东郭先生,救了你这匹冷血的狼!”

面对陶雪的指责,司徒明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我有提醒过你,是你自己无法领悟!怪不得我,我也不欠你的!”

陶雪怒,胸脯几个起伏之后,冷笑道:“真是感谢你的提醒,你若不提醒,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了,现下怕是应该悠闲的在屋里喝茶乘凉!”

说到这里,她有些委屈,眼睛也红了起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方才面对太后和孙淑妃的陷害时,她尚能够镇定自若,可是当想清楚司徒明也参与到其中,她就忍不住的想哭。

毕竟,她救过他两次,她以为人心向善,他纵使不结草相报,起码也该对她友善才是。她更以为,他或许能够成为她的朋友,只要她以后多和他接触,他定会被感动,兴许还帮助她找到回家的路。可是,偏偏她想错了,他打着报恩的名义,一手将她推到了太后和孙淑妃设下的陷阱里。

司徒明沉默的注视她,眼眸深不窥测,半响才莞尔道:“你在怪我?”

陶雪觉得他的笑容十分碍眼,若不是双手被捆着,她真想上前撕掉他的得意。“难道我不该怪你?”

“就因为你救过我?所以我就该报答你?”

陶雪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被司徒明如此直白的问出来,她难免感到尴尬。转念一想,她尴尬什么?

她好心救了他,他反倒咬她一口,该尴尬的人应该是他吧!

她抬首挺胸,若不是手脚被缚住,她的形象应该高大而正义才对。但是,此时此地,她如此举动显得有些自不量力,徒让旁人看笑话而已。

司徒明哈哈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道:“你救我,不过是知道我的身份,想要利用我而已,我岂会上当?”

“你……”

“难道不是?”说着,司徒明凑上前,丝毫不在意旁边的宫奴,低声道:“你身为皇后,昨夜却在池塘边勾引我,千万别说你没有目的,没有人会信!”

陶雪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昨夜一时心软救了他,反落个勾引他的下场,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她被气得脸颊鼓起,浑身通红,可在司徒明看来,这全部是她的把戏被拆穿的表现。

他得意非常,看她的眼神越发的轻蔑,刻意压低声音说:“要不是太后急着动手对付你,我倒是很愿意配合你想这一场戏,看看你挖空心思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陶雪撇开头,眼前的男人太过自以为是,她说什么都会成为她恼羞成怒的表现,索性无视他,让他自说自话去吧!

“怎么不说话了?”

陶雪充耳不闻,扭头看向押送她的宫奴,道:“太后令你们将本宫关押到柴房里,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你们站在这里不走,难道是要违抗太后的懿旨吗?”

宫奴们面面相觑,向司徒明微微一俯,忙拉扯着陶雪走向柴房。

司徒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毕竟是个王爷,被她如此无视,眼中生出了几分冷意。她想走,他偏不让她如愿。

他伸手,扯住了她,对宫奴们说道:“你们回去吧,本王要亲自关押她!”

宫奴们面带难色。“这,这恐怕不妥……”

闻言,司徒明脸沉如水,一双星眸寒冷异常,正色道:“本王奉命护送太后和娘娘们到江南避暑,理当负责太后和娘娘们的安全!如今皇后谋害皇嗣,难道本王不能过问吗?”

宫奴们哪里敢反驳司徒明,犹豫再三后,俯身告退。

眼看着宫奴们将自己交给了司徒明,陶雪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对她滥用私刑吧!

思及此,她对着宫奴们的背影大喊:“你们,你们怎么走了?难道要违抗太后的懿旨吗?”

司徒明冷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手劲之大,差点没有将她的手臂卸下来,疼得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还是省省吧,太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本王的!”

若说皇家人的心肠,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太后下令将陶雪关押在柴房里,那里虽然不算舒适,起码干燥整齐。可是司徒明偏不,他拎着陶雪就像是拎小鸡崽子般,将她扔到了一间阴暗而潮湿的小木屋里。

陶雪蜷缩着身体靠坐在角落处,破旧的门窗和屋梁皆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在炎炎夏日的持续性高温作用下,整个房间就像是密闭的垃圾箱,令人窒息。

陶雪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被这屋里的味道和闷热给折磨的,还是她手脚长时间被缚住,血气不通所造成的。

她被关进来时正是烈日当头,现下已经月上陶梢,算起来最少有三个时辰了。

起初,她还试图大喊大叫让司徒明放她出去,可是经过这三个小时的折磨,她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司徒明是铁了心要折磨她,绝不会让她有半点舒坦。

她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膀胱被尿憋得胀疼,她嗓子已经喊得沙哑,可是没有人搭理她。

生平第一次,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陶雪对人产生了恨意!

司徒明说,由他看管她是对她的仁慈,若是落在太后的手里,她定会掉一层皮。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所谓的仁慈,是对她的羞辱,是在生生的践踏她的尊严!她宁愿受皮肉苦,也不要被人如此对待,像条狗一般被关押着,连上个厕所喝口水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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