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与黄芜两个合力打进了烟波阁后楼,甘初瑶眼神凌厉的盯着烟波阁的鸨公,抿嘴不发一言。
许言上前一步,“人呢?老实回答,不然...哼!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鸨公脸色灰败的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却尤自不忘为自己开脱。
“大小姐,贱奴确实不知道莲侍君在哪里!至于,至于红芍小哥,贱奴也确实阻止不了萧大小姐府上的兵大姐们,求大小姐绕命!”
“咚咚咚”的叩头声丝毫没引起甘初瑶的怜悯,她依旧不言不语的盯着鸨公看。
几个与黄芜穿着差不多的女子,带着众人来到一扇紧闭的小门前,“咯,就是这里,我亲眼看见她们将人拖进了这里。”一名宽眉阔眼黑皮肤的女子指着小门道。
黄芜在人群内找寻红扇的身影,那人似知道是的,继续开口道:“那小哥...也进去了,是...是自己进去的。”说完便悄没声息的站到了一边。
而此时甘府家卫业以赶到,分开众人,隔出一安全带,便带着一众人一拥而上,那门也就应声而开。
甘初瑶对着领头的家卫点了点头,于是所有人便全被围了起来,并远远的带开。
甘初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但直觉告诉她,里面的情形怕是不能叫人看见。
黄芜带着她的众姐妹在内里又自发围成一圈,甘初瑶便带着许言一起走了进去。
昏暗的小屋内阴风阵阵,梁上柱子上丝网成线,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恶心的霉湿味,中间又夹杂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靡靡之气。
甘初瑶眼睛微眯,垂在两侧的手越握越紧,背脊崩的紧紧的,面色却还极力的保持冷静。
“走开,不要碰我哥,走开,你们...你们这群禽兽!我家大小姐来了定...不绕你们!”细细的气弱游丝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内显然尤其清晰。
在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甘初瑶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情景,饶是她一贯冷淡,此时也不由的阵阵吸气,身后许言则已经身形一动的闪了出去。
打斗声四起,许言以一敌六,甘初瑶站着没动。
那些人似不堪一击,只不过一瞬就都被制住了,甘初瑶望望梁上,嘴角扯了扯。
许言抚额:“李兄,小弟还想试试她们的功夫出自何处,你下手为免也太快了些。”
屋内无人回答,一时又陷入寂静。
就在甘初瑶觉得先前那丝微弱的声音是幻听时,内里深处终于传出了断断续续的痛哭声。
“哥,红芍哥哥你醒醒,大小姐来救咱们了。”
甘初瑶记得,这是曾在她家住过一段日子的悠云的声音,只是对于他又为何会回到这里感到不解,不过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唔...”一声闷痛声传来,接着便是拾披衣裳的声音,许言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却被人无情的呵止。
“停下,不要靠近!”悠云跌跌撞撞衣裳不整的站了起来,尽管还有些摇摇欲坠,但他还是稳住了。
甘初瑶突然不想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眼前一切都已明了,只是似乎她们被人使了掉虎离山计,莲若并不在此。
悠云看着心爱女子那冷漠的眼睛,一时悲从中来,踉踉跄跄的上前一步,许言这才看清,悠云的衣裳早已残破不堪,甚至都遮不住身体,而那露出来的大片肌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啃咬痕迹,一切,不言而喻。
许言抢前一步,扶着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应该在...”
“呵...先生是在怪奴么?奴没完成先生交付的嘱托,又将自己弄到这步田地,先生是不是希望奴就此死了更好?”悠云突地喊叫出声。
甘初瑶疑惑的看向许言,许言脸上红白相交,偏一时又找不着说辞。
悠云却不再管他,迳直走至甘初瑶身前站定,倒也失却了平日的小心谨慎,此时直直的与甘初瑶对望,半晌终于开口:“大小姐一定觉得奴更下贱了!呵呵...其实这也没什么,大小姐本就看不上奴,奴的生死,大小姐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大小姐此刻是不是只担心莲侍君呢?”
悠云此时也说不清心里存个什么念想,只知道他再也没有重新站在她身后的资格了,而原先的希望如今也被毁了。
“大小姐,您纵记不起悠云,悠云也无甚话可说,可是,大小姐不能忘了红芍哥哥啊!您怎么能忘了他呢?您不是最喜欢他的么?”疑惑中透着丝不解,又夹杂着些少年郞的娇憨,此时的悠云倒说不出的美。
“云儿莫再说了!”身后黑暗里又出来一把声音,甘初瑶将目光调至发声处。
红芍也是一身破衣的步了出来,来到甘初瑶身前曲身一礼,“大小姐来了!奴,给大小姐抹黑了!奴...万死!”
甘初瑶看着脸色惨白的红芍,心内不是没有恻隐之情,只是为了少惹麻烦,她一直给自己定的规矩便是少招惹男子,特别是这种爱粘忽人的。当下只轻抬一手,缓缓道:“谈不上,你若喜欢,可...继续留下!”
许言大惊,刚刚他便发现了悠云的不对劲,眼下甘初瑶的一习话怕是要出祸事,果然...
那悠云立马仰天大笑,笑声直达屋外,只是笑着笑着便成了哭泣之声,还未等许言上前制止他,他一个剑步上前便抱住了甘初瑶,红芍则自甘初瑶说完之后便没有反应。
“大小姐忘了么?奴...却永不能忘啊!大小姐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呢?奴为了大小姐甘愿冒险,红芍哥哥为了从那些人口里套出莲侍君的下落不昔以身色诱,大小姐你怎能这样对待我们?您不能...您不能这样待我们!”凄惨绝决的声音自甘初瑶胸口传出,许言一时也愣住了。
红芍眼泪此时也流了下来,却也一眨不眨的看着甘初瑶,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个什么来。
甘初瑶自悠云扑上来时便没动过身形,听悠云说完,微叹道:“这又何苦,你们即使不如此,本小姐也能知道莲若的下落。”
“嘶...”甘初瑶眉头忽皱,抻手便愈推胸前的男子,怎料那男子似铁了心般抓着她不放。
直到一丝腥甜入口,悠云才松开了口,脸上带着抹欣慰的笑颜,“从此以后,大小姐便永远也忘不了奴了,呵呵...”
红芍泪流满面,甘初瑶捂住心口恼怒非常,许言则被震在了当初,一时竟动弹不得。
“你真傻,伤口是会愈合的,你忘了有王太医在,大小姐身上留不下一点伤痕么?你个傻子!”红芍一边说一边哭。
甘初瑶看着他俩,“你是何时记起事了?你又为何非要本小姐记得你?”
红芍看着一脸莫明的甘初瑶,心中苦涩难当,半晌摇头道:“没有,奴什么也不记得了?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悠云拉着红芍的手,眼泪就一直没停过,“哥,你说的对,大小姐果然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我太痴心妄想了,我...知道错了!”
许言悄没声息的走至甘初瑶身侧,一边看他们说话,一边暗暗堤防。
悠云一手拉着红芍,一手却往那破败的衣裳内里摸去,许言暗自戒备,哪知悠云摸了半晌,竟掏出块红玉令牌,“许先生,您交待的事奴没完成,萧大小姐的身上怕是没有您要的那样东西,可是奴也没白去一趟,这是自她暗阁内摸来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估且算是奴的一点子心意吧!”
甘初瑶不解的看着许言,许言则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抻手接过了悠云递来的东西,嘴里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半晌却依然没有说出口。
两人又对着甘初瑶跪下,“红芍(悠云)自得大小姐赏识,满以为此生会侍候大小姐至死,却没想到大小姐身边根本不需要奴,是奴自作多情了,之前所有的一切还请大小姐原谅,以后再也不会了。”
甘初瑶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只站在那里,许言握着红玉,心中突突的跳,总感觉他俩怪怪的。
红芍看着甘初瑶的眼睛,“奴没用,失了身子也没能打听出莲侍君的下落,奴无颜再苟活于世,大小姐保重,此生别过,来世如有幸,奴愿依然能遇着大小姐。”
悠云却不再看着甘初瑶,只低着头,“奴愿来生永不遇见大小姐,奴愿大小姐今生来世永远心想事成。”
甘初瑶不解他们这是何故,而在许言还未反应过来时,低下跪着的两人互相拥抱到了一起,接着便有利器入体的嘶咧声。
“不要...你们这是...为什么?”许言瞬间反应了过来,只是依然慢了一步,两具软软的身子已经倒了下去,地上血越来越多,直淌到她们脚边。
甘初瑶原本抻出要扶他们的双手则悬在半空,见他们倒了下去也依然没有收回。
红芍看着甘初瑶脸上流下的泪水,欣慰的闭上了眼睛,悠云却一手拉住了甘初瑶的手,嘴角也露出了长久以来得偿所愿般的欣然微笑,随即也陷入黑暗。
“快,快请大夫。”许言厉声向着屋外叫道。
黄芜听见房内动静,忙忙的跑了进来,谁知印入眼帘的居然会是这样一副情景,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立时一口冷气入肚。
王碧抱着气息微弱的婴孩,一路驾着马车飞奔回家,一边骂甘初瑶,在自己府里居然还看不住一个侍君,若不是前日自己小侍陈良发现异动,恐怕这会子还不知道会怎样了呢!
想起陈良那不确定的口气,王碧暗幸自己没有听之任之。
只是莲若怕是...王碧心里只能祈祷甘初瑶能快点,不然她可不能保证自己那颗救心丸能顶多少时辰。
原来陈良前日去莲若处串门,顺带也想和自己未来少夫君多处些时候以增情谊,却听莲若一边抚着肚子一边跟他说要去寺里烧香,当时他也没在意,可就在昨天出门买布时,听见隔壁家也有人说要去烧香,却被寺庙僧众给委婉拒绝了,原因就是寺里被人包了做道场。
本以为莲若必也是知道了,便没过问,哪知道一大早便听王碧在那念叨,说什么一大早去寻甘初瑶商议婚事,却看见一驾马车出了侧门云云,只道甘初瑶今日事多,便又回转回家,可陈良细想之下越发不对劲,忙忙了告诉了王碧,因事出紧迫,王碧一边让陈良通知甘大小姐,一边自己寻着痕迹跟了上去,本也不往坏处着想,却没想到王碧却正是歪打正着。
只是王碧比之陈良更为谨慎,只要不坐馆,素来出门便爱乔装,这次也依然没有忘了这一嗜好,一边跟踪的同时一边把自己给装扮了起来,所以,当程茵出门寻大夫时,恰巧便遇着了这一游方郞中,也因着程茵心中慌乱,没有细查,便叫王碧给混了进去。
看着莲若倒在血迫中,王碧虽慌乱,但也没惊慌出声,镇静的趁双儿不备给莲若塞了颗救心丸,然后说了那样一翻话,再然后便是等在花园一角,最后如算计的那样如愿抢走了孩子。
当王碧抱着孩子往甘府走的时候,京中各家已闭紧了门户,街上平日往来热闹的地方也无一人走动,王碧直觉不好,尤其在到了甘府拐角后,看着甘府守备森严,王碧并不知甘府出了何事,左思右想之下,便带着孩子折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