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雾缭绕的皇宫,静谧而安详。晨间的薄雾正慢慢散去,大殿飞檐上雕刻的神兽逐渐清晰。金黄的琉璃瓦在一缕淡淡的日光下闪闪发亮,耀眼夺目又感到一丝寂寞冷清。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玄明殿’。殿内云白大理石地板倒映出天花板上精心刻画的百兽图,金漆雕龙宝座上,慕容东身披明黄蛟龙长袍正襟危坐,眉宇间英气勃勃,举手投足里透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殿下文武百官皆着深蓝绸缎官服,毕恭毕敬的立于两侧,留出中间铺着金丝裹边红毯的大道。
“宣席国太子、科尔布国王觐见。”公公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宫殿,两名男子大步流星地跨入殿门,满朝文物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臣赫达鄂诺给皇上请安,恭请吾皇圣安。”
“席国太子夏穆易参见皇上。”
“免礼,两位远道而来实乃我临朝之荣幸。赦俐族人粗旷豪爽,骁勇善战,科尔布族更是人才辈出,鄂诺王气宇非凡,不减当年哪。”慕容东话语间隐有试探之意。
“承蒙皇上厚爱,臣实不敢当。”赫达鄂诺答道。鄂诺王约35岁上下,古铜色的肌肤,五官硬朗,雪亮敏锐的眼睛中蕴藏着一股从容淡定,身着织锦镶边长袍,腰间挂一把镶着翡翠的银色短刀,脚穿棕色皮靴,靴帮处用丝线绣着代表自由的鱼纹,少了一份京城之人的儒雅,却多了一份男子的豪情壮志。“这是用玛瑙雕刻的宝马,名为‘风驰电掣’,希望皇上喜欢。”
“赦俐玛瑙颇负盛名,朕也听说过‘琼玉取火’的传说,赦俐族认为玛瑙有利于增进夫妻间的感情,因此将它作为爱情的象征。”
“皇上真是见多识广。”鄂诺王说,“不仅如此玛瑙还有活血化瘀、排毒养颜的功效,长期佩戴可以使皮肤嫩滑、心明眼亮、嘴唇红润。”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宏德,把鄂诺王的礼物收下给朕好好保存起来。”说完对夏穆易和煦一笑道:“素闻席国太子风流倜傥,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过奖了。”夏穆易谈吐谦恭,与身材魁梧的鄂诺王相比文弱了许多,长得也有些邪魅,墨黑的长发被整齐的盘在白玉发冠之中,穿一袭绣萝藤的紫色长袍,系一白玉腰带,外罩亮绸面乳白对襟背子,白净的皮肤,眼里光泽流动让人感觉到他的睿智,唇若苏丹一点红,带着桀骜不驯的浅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皇上,这是我特意为您带来的席国绣品,微微薄礼,不成敬意。”夏穆易命人将绣品缓缓展开,一龙一凤浮凸于锦缎之上,龙凤四周添以祥云图案,奇巧的针法在绣面上形成了丰富多变的触觉肌理,或粗犷或细腻,明快的纹样凸现出来,产生一种浮雕的视觉效果。
“这一龙一凤绣得栩栩如生,似要飞出来一般,不知要何等灵巧的手才能绣出如此灵秀之物。席国刺绣号称天下第一,确实是当之无愧呵!”
“席绣虽珍贵倒也没有世人谣传的那么夸张,何况临朝鸾绣绣工精湛堪称一绝,我们也不敢班门弄斧,微薄心意还望皇上笑纳。”
“太子见外了。朕已在昭熙阁备好了宴席亲自替二位接风洗尘。”
皇上和两位贵客入席后各朝臣也相继入席,最后才是后宫佳丽出席,也算是这场宫宴的一个亮点,在美姗看来这就像现代的选美大赛,每个人都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评委和观众,而皇上则是幕后公司的CEO,你若被他看上了那他就会和你签约,只是这里的签约不是要你唱歌或演戏而是宠幸。妃嫔们都使出全身解数来包装自己,皆是粉白黛绿点绛唇,风鬟云鬓别金簪,粉腮两侧流苏摇,香衫罗裙随风还,素手皓腕约玉环,盈盈碎步落花生,浮翠流丹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妃嫔一个接一个上前请安,美姗怡然的走在最后。
清儿在一旁紧张的说道:“娘娘,我们走快些吧,其他妃嫔都巴不得第一个去给皇上请安把风头抢了,您倒是不急不慢的。”
美姗含凝浅笑道:“怕什么,就是靠前才不好呢!你没听说过‘近因效应’吗?”清儿摇摇头,美姗继续说道:“近因效应就是指当人们记一系列事物时对末尾部分的项目的记忆效果优于中间部分项目的现象。前后信息时间间隔越长,近因效应越明显。也就是说先去请安的妃嫔在宾客脑海中的印象会随着后去请安妃嫔逐渐模糊,而最后一个出场的人则会给宾客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场演出会把它最精彩的表演放在最后,而我们就是这场‘演出’的‘压轴戏’。”
“可是娘娘您也打扮得太素了?您瞧,哪个妃子不是珠翠玉绕丽雪红妆的。”
“清儿,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清儿知道说不过她也就不再开口,美姗继续饶有兴趣的观赏这盛大的宴会。不知皇上是何模样,美姗踮着脚向前张望却因隔的太远只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一小会儿脚就酸了,只好作罢。哎,吃饭就吃饭嘛,还得整个这么长的入场仪式,什么破规矩!美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眼皮也开始一搭一撘的,脑子里浮现出军训站军姿时的场景。
“娘娘,马上到您了。”清儿在耳边大声提醒她才惊醒过来。
美姗微微调整了一下姿态,步履轻盈地走上前去,如风拂杨柳,又如飞燕翩跹:“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又分别向两侧福身道:“茗妃见过太子、鄂诺王。”
“免礼。”
“谢皇上。”美姗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慕容东深邃的眼睛,四目相碰皆是一惊。怎么会是他?他是皇上?美姗又想起那日月桂树下慕容东说的话,心里一阵慌乱。和慕容东一样吃惊的不仅有夏穆易、鄂诺王,还有满朝文武,大家都没想茗妃娘娘如此清雅脱俗:前额的刘海和耳边的鬓发全被她束于脑后绾成如月髻,仅以雪蝶银步摇作点缀,面施薄粉,淡扫娥眉,轻点朱唇,身着银色丝绸长衫,领子和袖口用粉色丝线绣连枝纹,给人清新可人之感。更让人惊异的是她眉间用丹脂细描的花钿,衬着白玉肌肤如一朵怒放的梅花,娇艳欲滴。
鄂诺王痴痴问道:“茗妃娘娘可是密州驻防将军颜栋之女?”
美姗整理了一下思绪回道:“正是家父。”
“我与颜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将军热情豪爽,真诚礼让,英勇神武让人心生敬意,没想到将军的女儿生得如此清丽动人。”鄂诺王无限感慨又无限的失望。
“鄂诺王过奖了,临朝美貌的女子比比皆是,我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难得鄂诺王与颜将军相识,这也是种缘分。宫宴要开始了,爱妃先入席吧。”说话间慕容东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美姗看。
“是,皇上。”美姗微微颔首,回了自己的席位。
宴会的菜品非常丰富,点心茶食、冷荤热肴一应俱全,其中不乏时鲜海味、奇珍异兽。席间餐具以银器为主,又有名师奏古乐伴宴,古雅庄重。美姗望着谈笑风生的慕容东,心中不知所味,一桌的美食更反而让她更没有了胃口,在夹了些姜汁鱼片、蟹肉双笋丝、明珠豆腐、糖醋荷藕品尝,拈了几块莲花卷,喝了几口荷叶膳粥后,她又一门心思的飞到了慕容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