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清儿又去了一趟内务府把之前克扣的月钱领了回来,细细一算居然有近50两,加上案例额分发的布匹,胭脂水粉,少说也有七八十两。美姗出嫁不过才几个月,因不受宠便得这等待遇,可见宫里是世态炎凉。
“清儿,淡粉流彩花纹很适合你,拿这布匹去做身衣裳。这青墨宫灰色的帐子也全给我换了,我看着压抑呢。别人不待见我们,我们可不能不好好待见自己。”
“是,娘娘您也选一匹吧,不管怎么出门行头还是必不可少的,不能让那些下人把我们看扁了。”
“嗯,也好,就这个月青色的吧,太艳了我不喜欢。清儿,我乏了,小睡一会儿。”美姗悠悠地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之事,不禁笑了起来,这皇宫的争斗可比在学校有趣多了,在学校天天忙学生会的事情,难得这个机会我可以好好清闲一下,待掌握了宫里的详细情况再做打算。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美姗正打算用膳,院里却传来一阵喧哗。
“清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娘娘,一个送茶的小太监不小心撞到了尚宫局的秦嬷嬷,正受罚呢。”
美姗出门一看,一个小宫女正在扇那小太监的耳光,一个巴掌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小太监的脸上就多了一个掌印。旁边站着一位嬷嬷愤恨的撇了他一眼,手拿锦帕在衣裙上擦了又擦,见她没说话,小宫女也不敢停手,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扇。
“住手。”美姗款款走上前去,秦嬷嬷来回打量了她一番。
“茗妃娘娘吉祥。”
“这小太监犯了何事秦嬷嬷要如此惩罚他。”
“回娘娘,这小太监做事冒冒失失的,连端个茶都端不好,您瞧,我这被他一撞,新做的衣裳全打湿了。”秦嬷嬷的衣裙上是打湿了一大片,衣角上还沾了少许茶叶,“我这也是为他好,给他个教训,要是不小心撞上了各宫的娘娘,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秦嬷嬷,您大人有大量,既然这事让我碰上了,就请你您高抬贵手给个面子。这小太监罚也罚了,您气也出了,就放过他好了。清儿,你去把今天新领的那块百花丝绸拿来,就当给嬷嬷赔罪。”
秦嬷嬷见美姗亲自出面也不好再发作,虽然知道美姗不受宠,但毕竟她是太后钦点的妃子,也不敢得罪,接过清儿递过来的布匹“谢娘娘赏赐。”然后转身对小太监说:“今是你运气好,有娘娘为你求情,以后做事可小心着点。”说完向美姗福了福身退下了。
“你没事吧?”美姗上前扶起跪着的小太监,他约莫16岁,白嫩嫩的脸蛋,一双乌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薄唇紧咬,说不尽的委屈。
“谢娘娘,奴才没事。”
“你跟我去吧,清儿,你打盆水来给他敷敷脸,再吩咐人吧这一地的碎屑收拾收拾。”
小太监默默的跟着美姗进了房门,清儿拧了一张帕子,还没贴在小太监脸上,他的脸立即红到了脖子根,“姐姐,我自己来。”
清儿嗤嗤一笑:“你这小公公,细皮嫩肉的脸皮真薄,才这么着脸就红了。不过你红了脸还真好看。”小太监一听,脸涨得更红了,活像壁炉中烧红的炭火。
“清儿,你就别捉弄人家了,快给他敷上吧,不然会肿的。”美姗又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这里有消肿的药,你自己擦上吧。”
“谢娘娘。”小太监见美姗如此温柔,脸又红了一把。美姗见状也玩心大起“清儿,这小公公长的还真是俊俏,若是女子与你相比你还逊三分呢。”
清儿一听撅起了小嘴“哼,他不就皮肤白了一点吗,现在这张猴子屁股似的脸哪好看了。”
小太监低声道:“还是姐姐好看,”顿了顿“娘娘更好看。”
“嘿,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马屁精。我们娘娘可是风姿质丽、娴静端庄、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别具慧眼……”一大串成语用下来,清儿顿儿都没打一个。
“还说人家,我就养了个实实在在的大马屁精。”小太监见主仆两人互相调笑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小公公,你是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在哪做事呀?”美姗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才叫小福,下月才满16,因家穷被爹爹卖到宫里做事,刚进宫不久在内务府当差,今日幸得娘娘相助……”说着又要跪下了。
“快起来,我这青墨宫没这么多规矩。我看你模样标致人也老实,不知你可愿意留在这服侍我?”
小福一听,立马跪下:“谢娘娘,奴才愿意服侍娘娘。”
“清儿,你去内务府找刘总管,就说我这伺候的人不够,想留小福在这。他一个新人,刘总管应该也不会不给面子不放人。你多带点银子,若他不放,就再给他些好处,多说些好话。”
“这……娘娘,我们的银子本来就不多,最近开销也不小,恐怕……”
“好了,就按我说的办吧。之前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难道还怕这点苦不成。”清儿见美姗态度坚决,也不能违抗,赶紧到内务府要人去了。
“小福,以后你就住这儿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只是我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也怕你在这受委屈。”美姗叹了口气满脸的忧伤。
“娘娘,能伺候您是奴才的福分。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万死不辞。”说完早已是热泪盈眶。待清儿回来将隔壁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小福下去休息了,美姗还不忘提醒小福上药。
“清儿,刘总管没为难你吧?”
“这宫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何要留下小福,难道是嫌清儿伺候的不好?”
“你这傻丫头,我不过收留了一个小公公你就吃起醋来了。”说着瞪了清儿一眼又道:“我是见这么俊俏的一个孩子,被自己生生父亲买入宫中还受了宫刑,实在可怜才留下他的。宫里尔虞我诈,能有个信任的人不容易,我看他刚进宫,不谙世事,还未完全受这宫中恶习指染,今日我在他受罚之时帮了他,他定会尽心尽力为我做事。这就叫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用人就要先得到人的心。”
“娘娘真是深思熟虑,奴婢拜服。”清儿握拳俏皮的向美姗鞠了一躬“罢了,你这小妮子就嘴甜。这几天你好好照顾小福,以后你也有个伴儿能时不时和人拌拌嘴,省的一天到晚往我脑子里灌蜜。”
“还是娘娘了解清儿,娘娘,天色晚了,奴婢服侍你歇息吧。”
“这宫中的情况我知之甚少,你到我床上来一起躺下,我们聊聊。”美姗一边让清儿为自己宽衣,一边说道。
“奴婢不敢,娘娘的床岂是我随便能睡的,太没规矩了。”清儿摇摇头。
“清儿,从我嫁进宫前你就一直服侍我对吧?在这宫中我也只有你一个人能信任,表面上我们是主仆,私下我可当你是我的好姐妹,这没人的时候你就不用讲什么规矩,你和我都是平等的。再说我也好久没和人卧谈过了,以前在宿舍的时候,我们姐妹几个常常卧谈到大半夜呢。”说道这美姗心里有些动容,来这有段时日了,虽有清儿相伴,还是很想念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姐妹。
“宿舍卧谈?清儿还第一次听说。”清儿疑惑地盯着美姗“娘娘是独生女,哪来的姐妹呀。”
“没有亲姐妹,总有好朋友嘛。”美姗见说漏了嘴忙解释道。
“娘娘以前和桓公子的妹妹桓彩儿是很要好呢,不过也没有留宿过呀。”清儿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美姗不得不及时打住这个话题。
“好啦,反正今晚我就是要你和我一起睡,以后这是我两的必修课,你若不来陪我,我可要生气了,主子生气有多可怕你是知道的。”清儿熬不过她,脱下衣服乖乖的钻进了她的被窝。
御书房内,蜡已燃尽了好几只,烛光下一个明黄的身影正做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奏章。
李宏德轻声道:“皇上,快三更了,冷妃还在凝香宫等着您呢。”
桌前的人没作声,依旧不停地在奏折上勾勾画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今夜朕留宿御书房,你派人去知会一声,让冷妃不用等朕了。”
“奴才这就去。”李宏德匆忙差人到凝香宫回话。
初秋的夜晚已有了寒意,瓷器的破碎声打破了夜的静谧,“都给我滚出去。”怒气似贯穿了整个宫殿,下人们无一人敢吱声,全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去,接着又是连续不断的破碎声。
“皇上,奴才给您沏了杯热茶。”李宏德毕恭毕敬的将茶放到书桌上。
“话可传到了?”
“是,只是明日冷妃娘娘少不得又要和皇上闹脾气了。”李宏德也替皇上为难。
“她闹脾气也不是一两回了,由着她吧。”慕容东淡淡的说道。
“是,皇上还是要以龙体为重,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慕容东停下笔,突然问道:“前些日子听说茗妃病了,让太医去瞧了吗?”
“去了,说是受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怕是熬不住了,不过茗妃娘娘福大命大,硬是挺了过去。”
“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过?”
李宏德知道新婚之时茗妃娘娘死活不愿与皇上同房,令皇上颜面受损,皇上虽没有怪罪,但至此再没踏入过青墨宫半步,这无疑预示着茗妃失宠,他哪还敢随意提起茗妃呢。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那几日皇上整日和大臣们在御书房商讨席国之事,奴才不敢随意打扰。”
“那她现在好些了吗?”慕容东缀了口茶,也思量着茗妃病重没去探望实在不妥。
“皇上不用担心,听当差的小太监说茗妃娘娘现在恢复的不错,比以前精神了许多,胃口好了性子也活泼了,只是……”李宏德往窗外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茗妃娘娘之前病的太重,把脑子烧糊涂了,一觉醒来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容东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了淡漠:“不记得了呀?不记得了也好,也好……宏德,明日你替朕到青墨宫走一趟吧。”
“是,皇上。”
慕容东又批了一会儿奏折才起身让李宏德伺候歇息,此时露已凝成霜,只留月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