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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自时厥后,井田废,而无土著之民生之者寡矣;封建坏,而去班禄之籍食之者矣。征用其三,而民有殍,为之不疾矣;彻取其二,而君不足,用之不舒矣。邹国一叟,恳恳为时君言者,不过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而已。此一章凡三见,终始不易,当不夺不厌上下交征之时,而进不饥不寒然而不王之说,安得不以为田夫野老之俗务,耕奴织婢之鄙谈?然仁政之本,莫大乎此。自仁政之说不售战国折入于秦,秦为无道,虐用其民,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饟,女子纺织,不足于帷幙。民力不堪,秦亦以是虚其国。汉兴,天下草创,百姓思乐息肩。文帝恭俭宽仁,爱人节用。帝亲耕耤田,以供粢盛,后亲蚕公室,以供祭服,不可谓不务本者。诏令数下,一则曰为酒醪以靡谷,二则曰纂组以害女红,不可谓不务本者。然不能使末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奚止酒靡谷而已;不能禁倡优下贱之人不得为后饰,奚止害女红而已。汉之为汉,五六十年公私之积犹可哀痛。贾谊、晁错掇拾孟子余论,复屡屡陈之。谊之言曰:「仓实而知礼节。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有时,用之无度,则物力必屈。今背本而趋末者,淫侈之俗日月以长,天下财产安得不?」错之言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今地有余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地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二子亦可谓知本之论。然孟子专论王道,二子杂伯者富强之术,观者不可不察也。

今南北混并,天下一家,烟火万里,农桑满野,升平之业,视汉有加。然而经制不定,征敛无艺,赋入虽广,调度实繁。天时不登,地力有限,加之大官窃禄,小吏侵渔,商贾操市之奇赢,缁黄侵国之经费,困穷失职,贪惰成风,长此安穷,救之无术。设使晁、贾二子复生于今日,亦当苦口进言,而昔所建明有宜于今世者,有司条陈之,以次施行可也。杏花昌叶,东作方兴,戴胜鸣鸠,柔桑可采,兹惟时矣。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惟上人之留意。不然,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将有诵聂夷中之诗者。

田制

问:孟子答井田之问曰:「夫仁政必自经界始。」又曰:「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正经界,均井地,平谷禄,诚为国家之先务矣。自秦废井田,开阡陌,汉因之,无所改。至王莽欲复井田,更名天下田曰王田,皆不得买卖,于是农桑失业,百姓日以凋弊。魏文行均田法,最为近古。历周、隋及唐,而定均田、口分、世业。天宝以后,归于兼并之家,而口分、世业坏矣。使井田可复,何为王莽行之而弊?使井田不可复,何为魏、唐行均田而便于民?抑井田之法非口分、世业之谓耶?方今笃行仁政,经理王土,酌古揆今,富国便民之事,无出于此。或者奉行未得其策,滋以病民,遂使良法美意藐然无成效。诸友讲明于此熟矣,愿相与推求其要,以俟他日大廷之对。

封建,古法也,司马晋行之而叛者起;肉刑,古法也,汉文废之而人心悦;井田,亦古法也,新莽效之而失业者怨。然则古法不可行耶?曰:不可行则古人不行久矣。夫行古人之法,当得古人之意。故有尊贤亲亲之意,则可以行封建之法;有尚德缓刑之意,则可以行肉刑之法;有损上益下之意,则可以行井田之法。不得其意,而守其法,是为徒法,徒法不能以自行。吾观孟子答文公井地之问,凡二章,始言贡、助、彻之异,继言公田、世禄之制,又言君子、野人之别,而终之曰「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朱文公释「润泽」二字,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然则先王之意奈何?曰恭以礼下,俭以取民,仁以行政,其在上者如此;庠以养,校以教,序以射,而人伦明,相友助,相扶持而百姓睦,其在下者如此。当是时也,白坟、黄壤、青黎之地,皆声教渐被之余,而陇上辍耕之夫,安得鸿鹄之兴叹?乡师、党正、闾胥之间,皆德行道艺之选,而绛县老人之年,安得泥涂之久辱?《大田》之诗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言天意本雨我君之田,我因蒙其余惠耳!《噫嘻》之诗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戒尔民当大发其力于尔之私田,无尺地之不耕也。苏氏曰:「上之告民,则先其私。民之奉上,则先其公。」上下之间,交相忠爱如此,法禁以厉之欤?号令以迫之欤?刑赏以诱之欤?亦君民相与之意耳!

阡陌开而贫者无立锥,王田禁而市道有泣涕。仲舒、师丹限田之请不行于汉,汉民之不幸也。魏文、周、隋均田之制卒定于唐,唐民之犹幸也。塞兼并之路,减田宅之价,此议法之善者;口分给老小,世业传子孙,此立法之善者,然亦徒法而已。杨龟山尝论王荆公新法之弊,引明道先生之语,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大要归于正心诚意之效。龟山盖深识此理,岂鄙儒之所能语、俗吏之所能知哉?度田之法,为之以渐,持之以久,本之以信,济之以宽严而从于宽,权之以义利而主于义,酌之以今古而宜于今。慢经界者始于污吏,务财用者始于小人。与其百姓不足,不若君不足;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渊中察鱼不祥,置中掩兔不仁。大弦急则小弦绝。耒耜夺丁男之利,丝纩竭红女之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屑屑计此,桑弘羊、宇文融之故智不可用也。昔周世宗夜半读元微之均田图,慨然叹曰:「此致治之本也。」诏颁其图,使吏民先习知之,期以来岁大均天下之田。彼区区五代之君,犹能留意民事如此,上嘉唐虞之令主乎?昔郑子产为政一年,国人诵之曰:「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曰:「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彼区区列国之卿,犹能不失民心如此,愿为稷契之良臣乎?迩者经理之法,良法也,有司奉行未得其意。尧仁如天,亦既与之更始矣。快活条贯,次第举行,执事犹以成效藐然为疑,何哉?仆也识字耕田夫耳!愿受一廛而为氓,乡校议执政,夫我则不暇。(录自《墙东类稿》卷四,清光绪刊本,收入《元人文集珍本丛刊》,下同)

流民贪吏盐钞法四弊

策者,所以料成败,计得失,明是非,审利害也。词藻云乎哉,记诵云乎哉!科场废不用四十余年,学士老弃林丘,遗书束之高阁,然时文之弊,亦扫地尽矣。天诏兴贤,策以经史当世之务,以求博古通今之才,于是执事下诹承学以四者之弊。书生不达时宜,颇谙往事,管窥壁听,粗有千虑之一得,敢因明问而条陈之。

盖今日之弊有四,所以救弊之策十有二。

救流民之策三:一曰择守令,二曰轻赋役,三曰议赈贷。天流行,国家代有区画,备御在得其人。古之循吏,所至郡邑,浚陂渠,立堤防,课农桑,广储蓄,四民乐业,安土重迁,设遇旱潦,恃以无恐。今也为人择官,不为官择人。千里之师帅,教令不先;百里之父母,抚字不职。郡邑无承流宣化之人,朝廷无考课黜陟之法。常平之政不修,社仓之义不劝,劳徕不怠招集,有功者不闻显赏,阖境逃移、户口稀散者不必受罚,何异受人之牛羊立而视其死欤?此守令不可不择也。小民难保,天亦哀矜。本固邦宁,若古有训。升平之时,犹宜轻徭薄赋,歉之后,岂堪虐使苛征?且乡田同井,谁甘死徙?维桑与梓,岂不怀归?而余粮栖亩,责之全租,一室县罄,算之口赋,检覆之额未宽,追呼之费已重,役半饥之氓隶,兴不急之工役,良由此邦之人,莫我肯谷,所以「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九重勤恤之旨屡颁,田里愁叹之声未息,是谓上慢而残下,不能已溺以视人,何异扼饥者之吭而夺之食乎?此赋役不可不轻也。

民以食为天,不再食则饥,方其遇之始,倘为措置之方,通商劝分,薄敛己责,但有苟旦夕囗沟壑之计,谁无恋坟墓保妻孥之心?惟其守死之余,遂起逃生之念。山墙野水,露宿草行,蒙袂嗟来,傍人门户,岂得已哉?而所至之处,不能存恤,官吏便文自营,封廪不发,驱之出境,委曰无他。愚谓宜留者给之闲田,贷之牛种;行者与之裹粮,续其口券;复业者返其田宅,正其疆界,利其家复其身可也。凡此破除之费,一出公上之储。国家富有四海,仁圣视民如子,岂与琐兮尾兮流离之子较是区区者哉?此赈贷不可不议也。

革贪吏之策三:一曰清选法,二曰均俸给,三曰严纠劾。官之失德,宠赂日彰。源之不澄,其流滋蔓。方今大小之职,颇稀清白之风,良由入仕之初,但由保举,夤缘请托,靡隙不钻;既仕之后,不试贤能,日月是断,不推功效,阀阅是先。吏掌铨曹,有如互市,视阙之久近,计秩之崇卑。倘未属厌,不无淹滞。高下在手,迟速在心。营求之力既殚,取偿之意愈急。驱车在道,见物垂涎。不畏莫夜之知,殆成白昼之攫。而幸门旁启,中旨特颁,又出于常调之外者。此选法不可不清也。分田受禄,古有常制。苟无君子,莫治野人。吏俸不足以代耕,人情必至于内顾,虽欲洁身,势有不能。故其廪糈,宜从优厚。王事鞅掌,终窭且贫,勤而无怨者,能几何人?非礼不怀,非禄不劝,见便则夺者,夫人皆是。今越在内服,取家辽远,不遑将父。京师薪米,旅泊良难,月之所得,不供日之所需,故人思补外,不乐内迁。越在外服,则大江以南,优于内地。圭田之多寡,视列郡之肥瘠,差等不为定制,有无不能相补。夫不足以养其身,而徒以禁其欲,欲无侵渔百姓难矣。此俸给不可不均也。总于货宝,古有常刑,杖之朝堂,罚不为过。今列郡置于监司,监司统于御史,又有监察之职,迭司举案之权。然而根党连,颜情易稔,交通诡密,冤状莫伸。当道之狼,慑不敢问;依社之鼠,忌不欲言。间有不畏强御之才,反招过为矫亢之咎,未能致辟,旋已报闻。遂令碌碌之徒,思受容容之福。甚至与奸而为市,有同监主之盗财。风宪谓何?纲纪日坏,岂所望于天子耳目之官哉?此弹劾之不可不严也。

拯盐法之策三:一曰减官额,二曰省职员,三曰恤亭户。盐者,国之宝,天之所生,地之所产。晴风朗日,苦雨阴霾。盈缩有时,消长不一。自兴利之臣图进身之阶,但知数羡,遑恤额亏,视初立法,不啻倍数。岁煎之利有限,官给之本几何?输既求赢,出宜长价,灰砂夹伪,铢两求余。搀越于官豪,致抑塞于商贾,出门之引转鬻,在场之数虚包。长此安穷,救之无术,不思公私之积,务要流通,慈父榷子,情所不忍,上损下益,于计曰宜。此官额不可不减也。转运之职,始于开元。在后租调、度支、漕运、盐铁、酒酤、贡举、按察之权,皆隶此官。今既分有所属,所掌唯盐,似宜从简。而张官置吏,有如大夫,六曹分案,动至溢员。公事既稀,复营差委,场官已备,安事催煎?案牍无多,岂宜典史?如监运称盘之类,检校管勾之名,色目横生,弊端百出。一官之下,必有数卒,纵横井邑,莫敢谁何!衣食所须,包苴所入,盐课之外,他无藉手,巧为支破,公然克剥。利亏于官,而不亏于此辈;害及于下,而不及于汝曹。设使尽汰冗员,正亦何妨国计?此职员不可不省也。滨海之民,以牢盆为业,勤苦尤甚。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潦,天时不顺则失其利,官本不敷则失其利,盐丁逃役则失其利。利耗民散,亭场空虚,于是迁拨之令行,而亭户重受害矣。黠者行贿而规避,弱者吞声而受役,倚权上交于台府,发愤变激于里闾,破产立偿,轻生何忍?令甲虽严于私贩,巡兵阴纵其横行。势有相容,情难独禁。莫若效古之法,听其与商人为市,而官收其税,数年之间,亭户稍得苏息,而官亦无不利焉!而其法又当熟议而行之。此亭户不可不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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