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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文集三十四(3)

七曰步交食。加时蚤晚不在朔望实时,而在人目所见之时。然必先求实时,先推日月中会,计其平行及自行而得均数,然后以均数加减求得实会,因得实时,此即古法躔离杋杊而加详焉也。食分多寡,以日月两半径较月距黄道度分得其大小,次求二曜距交远近,与古法不异。第日月各有最高卑,景径繇之小大,黄白距度有广狭,食限为之多少,皆以目视为据,不论实交地心。人距地心之羌能使视北为南,曰南北差;刻羌蚤减晚加,《授时》以赤道距午为限,新历以黄道出地最高为限,曰东西差;并最高卑三差以为勾股形。黄道正中无勾差,正东正西无股差,皆合于弦也,故地心实会改为地面视会也。

八曰定五星。天以迟疾定高卑,又人目距地心之差,恒星独无,即为极界。填星最远,仅得数杪;太阴最远,差过一度六分;太阳居中,视差三分。太白辰星时与上上。黄道纬度,恒星不迁,五纬时异。其经度,恒星七十年又七月行一度,五纬各有本行。赤道纬度,恒星、五纬皆时异,其经度,恒星为黄道同升度,五纬各有本行,并以同心轮负本次两轮或不同心轮。细行虽赜,可以一术齐之矣。若夫清蒙之气盛,则高而厚,减则薄而下。升卑折照,大于本形,夜刻为多,水气弥甚,故经度不差,纬度多差,真高在下,视高在上,差高之缘,端繇于此。

抑度数之理,研几极深,考验必晰,今术之不能通于古,犹古术之不能通于今,何必古人之信而今人之疑乎?夫古者傅会之家,唯从事于末,不求其端,故纤纪琐言,不足依述,漏见曲论,反戾正理。今以国家礼乐之盛,制作之备,而畴人子弟参互历术,累黍不失。然后天子升灵台,望云气,吹时律,观物变,咏福祉,舞功德,是历事之成也,岂不盛哉!

第三问

国家自秦、晋流孽,轻心语难,民人荡居,大夫旰食,车驰而徒走,八年于兹矣。天子威命震叠,集诸路之师,东西追击。苟将士一力,宣扬国威,先声所指,群丑荡骇,何难禽猘而草藄之!夫寇贼奸宄,蟊螣螟贼,皆一气所生。自古流孽之作,未有不号数十万;数十万之众,未有一败而不即灭者也。

贼初作难,发于延绥,其北多逃兵,而神木、靖边、绥德、庆阳、延安最剧;南多饥寇,而西川、清涧、中部、延川、保安最剧。据府谷,破合水诸县,延、鄜、庆、平之间,井湮木刊者几千里。秦食尽,晋代之受病,先后渡河而东者三十六营。首据河曲,破汾、霍,蔓于兴、岚,已袭据临县,陷辽州,东扰泽、潞,内犯忻、静,五年之内,九十郡邑,不被寇者三五耳。晋食尽,豫代之受病,其波及楚、蜀、两畿者,皆豫之余也。南侵武安,据林县,聚于武陟,河以北骚然苦兵。阑入畿南,掠赵州、宁晋,别自五台侵行唐,踞井陉,南哨临洺。边兵大集,还逃河、朔,贼大困乞降,亡何河冰合,有渑池之溃。贼之未溃也,诚以此时塞太行之口,断河北之津,驻兵曹、濮,扼弗使东轶,羽林佽飞之士从中下,与诸边劲骑蹙而歼之,贼成擒耳。

稔恶未已,再得渡河,从此而南,分为三支:入伊阳,犯商、雒,或自嵩、伊犯汝州,南屯鲁、宝,繇华阴复归卢、灵,稍入于秦。其南走卢氏、嵩县三山,繇间道至内乡,骤入楚。其东溃者遍于宛境及汝宁、归德,内犯新蔡,已越寿、亳,陷颍州,奄入中都,聚庐、安,围桐窥皖,陪京大震;旋返永、睢、汝、黄,踞伊、宛,或掠云梦,大抵皆还商、雒,合于大贼。其入楚者,据郧、津,蔓荆、襄之间,破当阳,入于蜀,回聚房、竹,遁平利,或自凤、陇入汉返郧,连营十里,犯均、光,流毒枣阳、随、应,伏黄陂,屯桐柏、信阳,走蕲、黄,逼襄、邓,别自英山破罗田,迫于大兵,尽遁秦川。

方秦事之殷,秦将士大小数十战,斩首三万六千,弓不及裛,马不及秣,掠者不及收,伤者不及起,数道之寇复相率而归秦。秦地方数千里,防豫之界曰关门、曰商、雒,防楚之界曰平利、曰紫阳、曰白河,防川之界曰汉中、曰宁羌,防晋之界曰延、鄜、黄河一带。贼未入秦,逐贼者穷马足,扼贼者坏车辙,谋聚而歼焉。既并入于秦,合于大伙,而贼益慻悍无忌,再自秦朱阳关直犯汴城,还窜禹、许,从沈丘突颍、亳,别自嵩、巩趋陕、禹,围密县,去扰渑、永,或遁灵、庐,已乃残雒、汝,南破和、合,围江浦、滁州,西还汴城,走入内、淅。汉江春残,有自白河、光、穣而渡,深林密箐,阻山公行,边兵既撤,荆、襄之间受其虔刘矣。而内、淅之贼再扰,汉、兴之贼已深,秦、豫之警,月凡数告,兵何繇以息,民何繇以安也哉?

诏书切责诸大吏尽贼而止。贼奔败之余,跳驱走险,困蹙乞降,冀缓我师,国家以大兵临之,若不自缚以献,屈强山谷间,如釜鱼阱兽,趣即糜烂耳。虽然,贼耰锄棘矜之人,郡县讨捕力也。不得已而至用兵,偏将军之师,费旬日粮足以办此。乃自有贼事以来,督理则三边五省总其令,抚治则秦、晋、豫、楚、蜀、郧、凤阳、两畿通其谋,应援则南枢、两操、东抚防其溃,总镇则征西、镇西、平羌、临巩、山西、昌平、保定、湖广将其兵,士卒则禁旅六千、蓟密夷汉、关辽铁骑、天津招标、镇筸茅冈、施南石砫、川浙黔滇辰虔数近十万,供饷则截留部发冏寺马价,亲藩士大夫捐助,数逾百万。旬献首功,月报大捷,积岁斩馘,每营万计,八大营合之无虑十万,而贼势滋蔓益甚,入晋已多于秦,入豫、楚愈多于晋者何也?

夫士不素训,不可以应卒;计不豫定,不可以弭变;申令不齐,不可以明罚;糗粮不备,不可以致武。兵者武事,以怒则立,解甲之日,距跃曲踊,乃可一战。李陵军有女子,而鼓声弗起;竖穣阳进酒子反,而楚人宵溃。今前有一死之惧,后有三军之乐,往者既利,来者慕之,采掠稽留,缓追逸贼,夫先自退也已,焉能先人。且疆埸之间,一彼一此,贼在秦、豫则秦、豫急,贼在淮、楚则淮、楚急,事之不捷,过有所分,虽无专功,亦无专罪。将士多高班,诈增首级,足以养阶勋,避文法。其甚不律者,大吏不能直绳,奏下兵部,乃当之夺官。夫死敌之赏与夺官之罚,未见人之趋赏而避罚也。

为将之道,非深执忠孝,持己廉信;则轻财果毅,获人生死。今之将帅,奉己而已,志不在军。军之所出,下令悬赏,飨士椎牛之具,将不能办也;既战,折矛伤弩,罢马亡矢之费,将不能出也;伤者空财而共乐,完者内醫而华乐,将不能给也。乃听其自掠,而将操其五,坐而得利。故三军之中,约束禁令,将不为也,且又不能。贼之来也,百里斥堠,唯视苗头,两军相当,则有活仗。贼初以辎重为饵,兵以为利;继以胁从为饵,兵以为功。夫至兵以为功,百姓之命其哀号婉转于矢刃之下者,不可胜数矣。

贼之所过,涤地无类,家贫户馑,民生不聊,遇贼死,不遇贼亦死;藉第令无死,官军所淫掠者十室而九,老弱颠踣,壮夫诖误。土贼数见,告矣客兵,行盐月饷,三倍土著,贼传城而阵,乃请济师,贼去而兵始来,兵罢而贼又至。有司饩廪竭矣,或闭门而谢曰:“我所守者,天子之民也。”将或循城而徇曰:“我所将者,天子之军也。”郡无见钱,县无见谷,本折兼支,逗留城下。夫士之偏袒扼腕,深入敢决,皆以气之趫与力之锐,故遇敌则奋,乘坚则拔。今调扰之卒,赢粮数万,负弓矢万个,越燕、赵、齐、魏之郊,敻地数千里而未见贼。贼阻林谷为险,士缘山负食干糽饮水,不见盐谷,曾未接战,师病矣。郡县供其鹡屦资粮可也,不则桀骜狠戾,鼓之弗前,尚安事兵?吏议不能尽贼,曰:抚之。夫贼抚则我民也,不抚则我寇也,奈何其忽!今宣布诏书,许以不死,贼且降且杀人,未肯解甲。向者临县信之而城破,真宁信之而印失,武陟夹剿,信之而南逸于河;栈道合围,信之而溃决千里。置河西则抄暴不止,编行伍则抄掠如故,其帖然不终叛者,仅一二支耳。然则今日之计从可知已。

贼阻山,我师夺山者胜;贼忌水,我师扼水者胜;贼恣掠,我以饥困之;贼用众,我以寡击之;贼以乞抚愚我,我以计间之。潼关之险失,其通者曰华阴、曰华渭、曰商南、曰雒南;大散之险失,其通者曰阶文、曰蜀道、曰秦川、曰斜谷。子午黑水谷高山绝险,遂为五达之衢矣。卢氏、内乡、淅川,三省之会;伏牛深亘数百里;太和诸山,地接宛、洛、汉、兴、均、穣、房、竹:彼抄盗公行,我车骑难入。英、六山深土旷,贼走集焉。吴、越守江,其要者曰焦湖、望江、裕溪、泥汊;齐、鲁守河,其要者曰上流自曹至延津三百里,下流自单至徐三百里:此数地者,今日之所急也。秦、豫土疏民慢,山邑恃陋,城已恶而不修,村疃镇集,富比一都,而无垝垣之守。楚则商车所集,市民饶于郭,郭民饶于城,贼皆生心。犯此数忌,以为贼资。而我有叛兵,有土寇,有难民,以日益其众。援师日夜奔郡县之急,而陵园、漕运、亲藩诸地宿重兵。贼势益急,我师愈分;我师愈分,贼势益急,此变计之日也。

客兵战,主兵守,山民守砦,泽民守川,重民守家,轻民守市,无郊处而惊,无散地而走,无夜呼而恐,无露积而惧。诸大吏视郡县足办贼,以贼委之,厚集其力,无分兵,无奔命,视贼甚犷悍者,扼其一支。贼之所逐,我必断之;贼之所避,我必致之。以数省之师,先后夹击,屠磔务尽。贼偏败必携,无党必阻,然后宣示赏购,洗涤胁从,百万之众,可一朝而散也。

且讨贼以来,大臣不闻自请视师者,士大夫不闻以家财佐军者,大帅不闻以罪用钺者,士卒不闻以功迁右列者,其故何哉?惟邑丞郡倅能杀贼者即为真;厮徒役养能杀贼者即为将;百姓有止贼卤获者,以其全予之;散私财募义勇者,赐爵级束帛,风示天下。若夫茇舍草止之礼也,粮从军行之法也,军无顿舍,士不宿饱,而欲卒乘之辑睦,此不得之数也。士持粮置灶,老弱私从负羁绁,赢囊橐,士传器而食,严刁斗而止,无因民火,无雇舍宿,如是以令于军中曰:“犯者杀无赦。”军志于是乎一矣。

是故民弱而其勇可使也,兵骄而其教可立也,兵民志意不齐,其道可相为用也。夫使民不畏贼,兵不扰民,而贼气弗破伤,大党弗震坏者,有是理哉?然则将士受诏讨贼,八年功弗成,是皆谋臣之失长计,非贼能久稽天讨也。“式遏寇虐”,“以绥四方”,是在皇上断之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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