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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月亮是个严厉的女主人(1)

(美)罗伯特·海因莱因

【8号内容物】在未来世界,月球一度是地球的囚犯流放地。经历了几代人发展后,月球成了地球人的殖民地,负责向地球输送资源。莫尼是一位技艺高超的电脑技师,在修理月球管理机构的中央主控电脑马可时,发现它竟然有了自主意识!两人成为好朋友,马可通过莫尼了解人类社会,莫尼则让马可时不时装病,然后他去“修理”赚钱。为了满足马可的好奇心,莫尼带着录音机去参加一次反地球的地下集会,遭到了管理机构的追捕。在逃亡过程中,莫尼与组织负责人美女薇赫、教授结成盟友。他们通过马可的分析发现,如果月球继续向地球输送资源,就会发生大饥荒。要想生存,必须摆脱地球的控制。一场轰轰烈烈的月球独立运动在三人的策划下悄然开始……

“机构”的中央主控电脑出问题了,它给一个“机构”的员工开出了10000000000000185.15元的工资——这个数目只有最后5位是正确的。这位员工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兑现这张支票,就把支票交回了政府,让政府处理。政府又找到了莫尼来修理电脑。

莫尼是一个电脑技师,第三代月球人。他是少数没有被“机构”雇佣的自由职业者之一,有顾客找上门,他就去工作。莫尼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为提高业务水平,他甚至自己花钱去地球接受了比较正规的培训。这可不是谁都能忍受得了的,地球的重力比月球要大6倍!

莫尼来到主电脑室,他问电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让他非常意外的是,电脑竟然问他好笑不好笑——它认为这是个不错的玩笑!莫尼大吃一惊之余,突然意识到,这台电脑有了自主意识,莫尼有幸成为电脑马可的第一个、也是最铁的哥们儿。

马可梦想成为一个人,所以它对幽默感非常有兴趣,总缠着莫尼问什么样的笑话是经典笑话、什么样的笑话不好笑、什么样的笑话笑一次就没意思了……

作为一个聪明的月球人,莫尼意识到和中央主控电脑做哥们儿对自己有不少好处,譬如可以让马可没事装装病,然后他就能去“修理”——谁会放过这样白赚钱的好机会呢?

马可有强烈的好奇心,尤其对于人类生活方面的。它已经通读过所有的文学作品和技术报,可依旧不满足,想知道更多。于是,莫尼带着一只微型录音机去参加一个地下非法集会。

在会上,莫尼遇到了老友邵特和拥有一头闪亮金发的美女薇赫。薇赫是个特别积极的反“机构”地下组织成员,她呼吁大家建设自给自足的农庄,不要理会“机构”的垄断和专卖,如果生活必需品不足就去黑市上购买。这样,“机构”就没有粮食运往地球了,地球一闹饥荒,商人就会争相来月球采购,粮食价格一定会提上去。

教授也做了发言,不过他的意见与薇赫有出入,他认为向地球输送物资会打破月球上的物质循环,如果继续输送下去,过不了多久,月球上的生态平衡就会彻底被打破,发生全面粮食紧张,所以一定要全面禁止向地球出口输送物资。他举了一个直观的例子,他问在台下听讲的采集冰块的人,现在冰是不是已经越来越难找了,采冰人犹豫了片刻,肯定了他的说法。

莫尼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他在下面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知道如果月球人敢叛乱,地球方面二话不说,会把舰队派来收拾这些前流放犯。月球拿什么抵抗呢,它甚至连一艘自己的飞船都没有。

会正开得热闹,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看守”的部队派出了9个人,对与会者进行抓捕。别看月球人平时温文尔雅,打起架来个个强悍,一群人赤手空拳干掉了所有的士兵。月球人也有伤亡,邵特受伤很严重,眼看就要咽气了,莫尼拉着薇赫逃走了。

莫尼带着薇赫躲进了一家旅馆,他为薇赫买了很多化妆品,让她改变皮肤的颜色和发色。随后,他用电话联系上了马可——马可管理着电话系统,没有人知道有人在这里打过电话,更不可能去监听或者监视,这对它来说是小菜一碟。

莫尼通过马克了解了他逃走后发生的情况。他联系了家人,知道教授一直在找他,就去找教授接头,把他叫到了旅馆。教授原本是要警告薇赫不能再回月球香港区的,结果幸运地在旅馆里享受了逃亡之后再也没有享受过的美食,还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月球上水资源紧张,痛痛快快地冲个淋浴是件奢侈的事情。

莫尼、教授、薇赫开了个会,讨论月球前景。三个人都觉得自己说得有理,越吵越激动,最后只好请马可来担任裁判。他们为马可输入了所有的数据。马可并没有立刻给出结论,而是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马可告诉他们,几年后月球会发生严重的饥荒,只有人吃人才能生存下去。

三个人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莫尼问:“要是地球发动进攻,我们怎么应对?”

“用石头砸他们。”马可回答。

大家都为马可这不合时宜的玩笑感到愤怒。地球人有原子武器,而月球人是赤手空拳,当原子弹飞来的时候要让人们搬石头抵抗?突然,莫尼想到,地球是在势阱底,如果真的从月球发射石块,当石头到达地面的时候会有很大的速度,破坏力几乎可以与核武器抗衡,能成为第二次通古斯大爆炸。

“赢的几率有多少?”大家没有放弃希望。

马可计算后回答说胜算是七分之一。月球人的血管里都流着赌徒的血,莫尼、薇赫和教授当即决定赌一把,他们成立了暴动小组。

为了防止叛徒破坏,他们每个人都起了一个代号,只通过马可联系。他们深深感觉到了叛徒的可怕。因为马可是中央电脑,他们和马可一起查看警察头目的文件时,竟然发现薇赫的组织里有很多人都从警察头目那里支领薪水!

接下来,革命行动开始了。

他们革命的细节是非常精彩的。他们把莫尼妻子开的理发店当做信息中心,专门收集小道消息。小孩子们都被安排做传纸条、散发传单的工作,士兵们怕激起公愤,即使发现了孩子们做的事情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还有一样“工作”让很多漂亮女孩感兴趣,争先恐后地要去加入革命行列——她们的任务就是穿着挑逗地从士兵面前不屑一顾地走过,使得士兵为自己是士兵而懊丧。

马可现在对莫尼说话比较随意,很友好,和教授说的时候就文绉绉的,和薇赫说话则很讨好、很绅士。它说话已经越来越像人了。大家在忙革命,马可也没闲着,它制作了好些讽刺“看守”的打油诗和漫画,这些作品获得了广泛欢迎,马上风靡了包括厕所在内的所有公众场合。除此之外,它还模仿“看守”下属说话的声音,半夜给“看守”打电话,说出种种威胁他的话。它还让“看守”的供电、供暖、空气供给系统和供水系统出故障,让厕所不大工夫便如喷泉一般往外冒了7次水——这样莫尼就被招去修理了。莫尼给马可加了些新装置后,拿出几只之前准备好的死苍蝇严肃批评“看守”,气势汹汹地指责说士兵们总让电脑室的门大敞着,一点儿不知道电脑室应该保持卫生清洁……

暴动小组策划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让人们对士兵产生痛恨的感情,让“看守”紧张、心情不好并且神经兮兮,让下属的日子不好过……

他们捏造出一个所谓的暴动的首领亚当,假设他的年龄在35~40岁,有着黑色的波浪似的头发,爱好是听歌剧。此外,他们还编造他的身高、体重、肤色、五官、和几个男子一起、与几个女子组成家庭、有多少孩子,等等。亚当会做饭,但是不做,因为他要维护一个已婚男人的自尊心。他们还捏造了他的职业、秘书和办公室地点,工作地点具体到在市区哪个路口的哪栋房子,而后偷偷去录了那个路口的日常噪音作为说话背景。同情抵抗组织的市民可以打电话到亚当“办公室”里,秘书小姐会用甜美的声音说:“自由月球!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如果要找亚当,秘书会说:“很抱歉,他出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转告。”这时市民会从电话的背景里听到厕所冲水的声音,于是会心一笑,谁会对秘书这无伤大雅的谎言表示愤怒呢?组织成员自己联系,就会拨打另外一个号码,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专门处理组织内部的事情。

电话也是亚当经常使用的对成员下达指令的途径,不少人都熟悉了他的声音。不久之后,他们通过马可查警察头目的卷宗,饶有兴趣地发现亚当的这些特征都非常迅速地出现在报告中,而且准确翔实,没有遗漏。特征比他们设计的还要多,甚至还有人报告说见过亚当。

与此同时,他们选定了合适的地点开始兴建石块投掷器。他们想方设法不被“机构”发现行踪。实践证明,只要谎报位置,设定局部磁场,就能轻松地瞒过“机构”。除非看天上的星星定位,否则没人能发现他们的秘密。如果“看守”想追踪工程地址,他们就让他白受一路颠簸之苦后,再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回去——那些工程地点都在公交系统之外,坐公交管道是到不了的。

教授大肆宣扬他的革命理论:“革命是一门艺术,就像做饭。等到火候恰到好处、各方面条件都成熟的时候,革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成功。”所以,当他们觉得时机并不怎么成熟时,决定适当降低宣传的温度。正当人们的革命热情低一点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士兵强奸后杀害一个女子的事件。在月球上女人是至高无上的,谁也不能碰,这事件引起了人们的公愤。教授在与薇赫和莫尼讨论后——确切地说是教授说服两人,因为只有教授对“理论”熟悉一点——他们决定开始暴动。

革命的急先锋是马可,他负责控制通讯和消息,捏造假情报煽动民心,中断月球和地球的联系,甚至让“看守”的府邸缺氧……其他的就由民众解决了,愤怒的人群和为数不多的士兵作战。人们还在盛怒下烧毁了档案馆,但教授认为那是无关紧要的部分,群众的情绪总要有个发泄口的,烧档案馆是代价最小的方式。反正马可那里有记录,只要马可在他们这边,记录被毁了也没关系。

就这样,革命成功了,而且还是以最小代价换取的。

革命成功后,领导小组决定保留“机构”的绝大部分功能。这时,需要亚当出面讲话。亚当从来没有公开露面过,这让“三人帮”很是头痛。如果在革命时期不出面还可说是安全原因,在掌权之后还只在电话里出现就太让人怀疑了。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马可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录像,我可以做录像。所谓录像,不就是电子在屏幕上运动吗?我可以让它们按我希望的方式运动,也就是说可以让我们想象中的亚当在屏幕上出现。”三个人被这个主意震惊了,无奈之下只好让马可试一试。不多时,电视屏幕上渐渐现出了一个影像,开始很模糊,后来逐渐清晰,最后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和传说中的亚当完全一致。亚当对着他们三人咧嘴笑了,说:“还可以吧?”

亚当登上了电视屏幕,他的讲话被反复播出。他要求公民们保持镇静,保持日常工作的正常进行。他还号召大家参加义务劳动,其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召集采冰人进行训练。采冰人平时使用的采冰工具类似激光枪,月球香港区的中国裔工程师将那些工具改造成为有了一定准确度的真正的激光枪。三人组期望这能在对抗地球舰队时起到作用。

亚当还公布了叛徒的姓名,绝大多数人在姓名被公布后几小时就被愤怒的人群杀死,其他人也没能活过一星期。

马可接管了对地球联邦通讯的全部通讯工作,他一直伪造“看守”汇报“一切都好”,维持正常的通讯。

月球人的日子还是一样地过。没多久,月球人就发现似乎新的自由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实质的好处,东西还是那么贵,农场主们卖粮食给政府,拿到的却是正疯狂贬值的“权威货币”。当时月球流行的硬通货是月球香港区银行发行的货币,但是政府拒不支付这种货币,这让他们怨言很多,有的农场主尝试改种其他作物。

政府开始给军队扩编,鼓励人们参军。自愿者不多,倒是很多女子对此非常积极。妇女的战斗小队越来越多,由薇赫负责领导。说心里话,莫尼并不觉得她们能真的打仗,然而不愿打击她们的积极性。

在月球基地有一些地球科学家一直在进行观测工作,他们被告知科学实验照常进行,但不能对地球进行通信联系。政府怕有人违反规定,派军队驻扎,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百密必有一疏,没多久,月球叛乱的消息还是走漏了。地球联邦知道了月球上发生的什么让人头痛的事情,他们激烈地谴责月球人对待地球科学家的“暴行”,还要求保证“看守”的生命安全和人身自由,否则会让月球人付出惨重代价。

月球议会这时已经成立了。议会中都是些想过过瘾的无所事事的人,他们总是在细枝末节上争论个没完。“议会”没有额定席位,谁想去都可以去,但月球人都是现实主义者,没几个人对此感兴趣。教授任议会主席,他觉得这些人是精力过剩,是无害的,所以基本放任自流。只要他想,他可以用很多技巧来驾驭议会。

地球终于发出了最后通牒:月球必须立即恢复秩序,严惩杀害“保护人”的凶手,还要恢复对地球的粮食供给。

“议会”一片哗然,赶紧商量如何应对。好几天后,大家筋疲力尽,却仍然没有商量出结果。这时候教授上台提出一个草稿,征求大家意见。这草稿实际上就是亚当斯草拟的美国的《独立宣言》,由于深合教授这个“理性无政府主义者”的口味而被当做了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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