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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乍到1

李广泽终于醒了。可脑袋昏昏沉沉地,眼皮似有千钧重——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病了么……默数着自己的心声,静了稍许后,感觉适应了些,李广泽睁开了眼。仰面看到的,却是芦苇编成的屋顶,充斥着黯淡的灰色,如同病人的脸。难道眼花了。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李广泽揉了揉眼再看,一切依旧。反而看得更加清楚了!一根手臂粗的竹子,当做横梁架在屋顶的中间。顶着密密麻麻的芦皮。芦皮的缝隙中挺出几根枯黄的稻草。李广泽脖子还有些僵硬。思维也还未运转如意,却不妨碍一股预感袭上心头。

难道……李广泽微微转头再看,果不出其然。有窗户,却是用的窗户纸,还是半透光的。而不是常见的玻璃。墙壁则干脆是用黄土胚墙砌成的。而身上盖的被子。马马虎虎看到的补丁就有三个。就像皮肤破损后留下的伤疤。空气中隐隐散发着烂木头的异味。这时角落里还合乎时宜的响起了老鼠叫——吱!吱!吱吱……没错了,这就是茅草屋了。已经消失在传说中的茅草屋!那现在自身的情况是,李广泽感觉了一下。

原先的小分头已无影无踪,变成了长长的头发,还挽成了一个怪里怪气的发髻。一双手却是变成十七八岁男子的手了。至此李广泽完全能够确认,自己穿越了。还是灵魂穿越。虽然也不算稀奇,李广泽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呼。与心理素质无关,纯属自然反应。

李广泽却没注意到,床角还趴着一位妇人。被他这么一叫已是一个激灵,腾地一下已经伸直了腰板!两眼看见李广泽已经醒了。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双臂在须臾之间已经把李广泽一把搂住。似乎是看见了世上最珍稀的宝贝!两行热泪更是噗噜噜直下。落在李广泽的脸上,湿湿的,温温的。而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已是在耳边说开了:“娃子啊,娘的好娃子啊——你总算醒了!你已经三天三夜未睁眼了。三天三夜了啊——”

哽咽了好一阵,妇人才将李广泽缓缓松开,想仔细的再看看李广泽,却看见了自己的眼泪全跑到李广泽脸上去了。连忙抬手将李广泽脸上的泪痕擦干。

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李广泽。眼中的泪水还在不断滴落,脸上却渐渐露出了笑容:“不枉我在观音菩萨面前许愿,愿自减十年阳寿换你平安。如今看来却是菩萨显灵了。”又四下里一看,却是马上又冲着屋外喊道:“他爹,他爹,你快来啊——”话音才刚刚落地,门已经呼地被推开,一个汉子冲了进来。速度之快仿佛专门等在门口似的!看见李广泽已经醒了。先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就像变脸一般。脸上大大小小的皱纹突然都不见了。整张脸都开朗了起来,就像迎风绽开的菊花。两人就这么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足足定格了七八秒。汉子忽然两臂环张就直冲了过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床板都微微发颤。等到了跟前却似乎感到不妥,又生生的顿住了脚步。两只高举的手也垂了下来,却改为使劲的互搓了。边搓手边道:“好!好!好!——天佑我李家!天佑我李家!”

恰在这时,天空中突然炸响了一个惊雷,轰隆隆。紧接着又是二个惊雷。轰隆隆!轰隆隆!震得窗棂都是一阵悉嗦。汉子由于李广泽醒了而心情大好,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看见娃子醒了,老天爷也来凑个热闹。”

妇人抹了抹脸道:“老天爷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娃子的肚子还空着呢。快点把鱼汤端过来吧,都快炖烂了。”汉子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说着看着李广泽道:“娃子。那可是好大的二条鲫瓜子(鲫鱼)。是你最爱吃的!”妇人想了想却不放心的道:“算了,还是我去拿吧。看你现在的高兴头,一不留神翻了就不值当了。”他二人没闲着,李广泽也没闲着。正在仔细地观察他们。妇人大约四十来岁,相貌端正。可脸色却是灰扑扑的,可愈发衬出脸颊上骤然浮起的两块酡红。而穿的粗布衫子,已经洗得看不出本色了。

汉子看上去也差不多,不同的是脸上皱纹更多些。衫子的袖口更窄些。李广泽心道,她管我叫娃子,应该是儿子的意思。管他叫做他爹。如此说来两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看着眼前万分着紧他的二人,脑海中很自然的就浮现出了两人的名字,李守成,李王氏。巧的是他附身的这个少年,也叫李广泽。确切的说由于未到二十,只有名还没有字。此时脑海中还浮现了一些其他地片段。其中的一副画面,恰好与现在的情形有关。这个少年神情恍惚,路过一个沟渠时,竟然会头朝下一脚踏空——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在想着,一股浓郁的鲜香飘来。却是李王氏捧着一个大碗走了进来。李广泽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粒米未进。骤然闻了这股味道,肚子马上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李王氏鼻子一酸道:“可怜的娃子。都饿成了这副模样!”一股异样地情绪悄悄地涌上了李广泽的心头。接过了碗刚想喝,却听见李王氏的肚子也是咕噜咕噜响了两声。李广泽诧异地抬起头来,一个娘字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叫出口:“您,您也饿了么——”

李王氏听了强笑道:“现在才辰时。刚吃过早饭半个时辰,怎么会饿呢!”又连声催促道:“娃子,快些喝吧。等会凉了就有腥味了!”辰时大概等于上午的七到九点。时间确实还早。李广泽也就释然了。端过碗来,没几下一碗鱼汤就见底了。出乎意料的是,闻着味道喷香,实际一尝却很是一般。想来是没地方买味精的缘故。见李广泽喝得爽快,李王氏脸上露出了笑意。柔声道:“肚子舒服吗——能不能再喝点粥?”李广泽轻轻点了点头。还没等李王氏起身,李守成已是端着满满的二大碗粥进来了,上面还分别躺着一条鲫瓜子。边走边道:“粥来喽——”李王氏忙道:“这粥刚出锅,现在吃会烫的!”“才不会呢。”李守成得意的一笑,那神情像是作对了事情,期待夸奖的孩子:“我是分了几个小碗,等不烫嘴了才合在一起的。”李广泽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只感到鼻子一阵泛酸!

李守成表完了功,还不见李广泽动筷。不禁诧异道:“娃子,你怎么还不吃啊!往常你不是老念叨着要吃鲫瓜子吗——快吃快吃,凉了味道就差了。只需注意一样,小心鱼刺。”说着李守成又是解嘲的一笑道:“可惜没有鲤拐子(鲤鱼)愿意往你爹的网里钻,这几天就以这两条鲫瓜子称王了。不然有鲤拐子吃,那是又省事味道又好。”粥是粟米煮的,只是取一个稠字。所谓能称王的两条鲫瓜子,也只有一支半烟卷那么长。这却是两口子所能提供最好的餐饭,属于病号特供的了。连吃了三大碗,李广泽感觉舒服了很多。

李守成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李广泽心里清楚,自己不需要喝这个东西。可不忍忤逆二人殷切的眼神。只能眼睛一闭喝了下去。看见李广泽吃饭爽快,吃药也爽快。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满意的笑了!李王氏又打来井水。拧干一条汗巾要替他擦脸!李广泽脸一红道:“我自己来吧——”虽然感觉很亲切,可怎么说也曾经是二十五的人了,还让别人擦脸,终归有些别扭。李王氏却是毫不迟疑地替他擦上了。一边擦还一边说:“你这娃子。擦把脸怎么了——你现在不是身子虚吗!再说了,这又有什么呀。小时候娘还替你天天擦身呢!”李守成在一旁也是呵呵地笑着,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听了这强悍到了极点,也是温馨到了极点的话,李广泽只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听之任之了。井水很是温暖,感觉十分的好,似母亲的手。

看看没什么可做的了,李王氏扶了他躺下。替他拉好被子,掖实被角。两人这才轻轻地走了出去。还能听见李王氏在屋外说了一句:“也别说,今个这天还真有点特别啊。”随后屋内又重新陷入了寂静——李广泽却没有睡意。仿佛还就在眼前,自己水大毕业没多久。正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生活却和他开了个玩笑,来到了这不知夏商周的朝代。如此巨大的改变,却只是缘于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一个司机多喝了一瓶二锅头。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又想起现在,自己似乎是有点衰呢,别人穿越大多是穿到王公贵族,轻轻松松的就能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再不济如回明里的杨凌,就算是开始惨了点,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可人家好歹也顶着个秀才的身份。这个身份可是很值钱的。起码相当于八十年代的大学生。

可是自己呢……不过转念一想,老祖宗不是说过么,斯将降大任于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虽然现在起点低了点,可是没有经历过攀登的艰辛,又怎么能体验成功的喜悦呢。李广泽暗暗替自己鼓劲。可惜现在没有镜子,不然他准会对着镜子竖起拳头并高喊,李广泽,你一定行。你是最棒的。想到后来一阵倦意涌上了心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烈地尿意憋醒了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床。等到摸来摸去,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把手。李广泽这才清醒,待到找到马桶解决了内急之后。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一时间百般滋味,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个少年还未有妻子。古人可是早婚早育的典范啊,十六七岁成亲的比比皆是。而这个少年能够幸免于难,大概是由于家贫的缘故吧。

第二天李广泽刚醒。就看见李王氏已经候在了床前,看见他醒了,李王氏连忙道:“娃子——身子觉得爽利么?”李广泽笑了笑道:“娘,已经完全好了!”李广泽这一声娘叫的极其自然。毫无半分勉强!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见李广泽头脑清楚。李王氏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你是伤在了头上,我们还担心……嗯,这样娘就放心了。”李王氏又接着道:“娃子,粥已经煮好了。娘去给你拿来!”李广泽微微一笑道:“娘,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李王氏还有些不放心,一双眼睛在李广泽身上来回的看,似乎想看看李广泽恢复的怎么样。

李广泽索性坐了起来,两三下穿好短衫。摆了个造型道:“真的好了——现在都能上山打老虎了!”李王氏被李广泽逗得一笑,又捏了捏李牧云的胳膊,感觉很是结实。满意的点点头道:“谢谢菩萨,看来还真是好了。那咱们吃饭去吧。”

李广泽随着李王氏出了小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家的全貌,连着一起总共有二间半茅草屋。为什么说是二间半呢,自己住的一间,李王氏住的一间还能算是二间屋子,而剩下的一间也实在太小了点,如果牵一匹大马进去,估计马屁股能顶到墙壁。门前的空地上还晒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渔网。进了正屋,就闻到一股烟火味儿,四下一看,异常的简单,一个灶台,一张木桌。一个水缸。还有一尊观音菩萨蹲在一个小小的供桌上,正慈眉善目的俯视人间。不过看情形混的也比较惨,身上的彩绘都掉了一半。整个屋子用芦皮隔开了一半,里面就是两口子歇息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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