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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晚会上一直播放着神童曲、地下室老爵士乐和我最喜欢的迪斯科舞曲《迪斯科地狱》。我微笑着看着来参加晚会的人,特里斯、鲍里斯,阿尔特的私人助理希娜、丹和佩里以及他们的妻子。

晚会正在火热地进行着,阿尔特很多同事都来了。虽然我认识洛克斯利·本森公司的所有员工,但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很多人了。阿尔特是个不讲客套的人,我曾听特里斯说他是个没架子的人。

我的老友苏和海恩都在房间里,她们的丈夫现在也是我和阿尔特的朋友。海恩走过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她低声对我说:“对不起,之前对你的事情不够关心,抱歉。等会你有时间了,我想和你谈谈。”

我点点头,想知道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呢?突然,我意识到她是不是想要和我谈贝丝的事呢?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她就已经走到了客厅的中间,被阿尔特的同事紧紧地包围着。海恩在交际场上倒是如鱼得水,她可怜的丈夫罗伯看上去却有些尴尬。他一直紧紧地跟着她,就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我迷惑不解地看着海恩,她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不停地跟人搭讪。罗伯紧紧跟随着她,眼里满是爱意。

阿尔特在房间里闲聊着,对每个人都面带微笑。我知道他不论多累,都不会在公共场合表露出他的个人情绪。他和海恩一样迷人。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威风凛然的风度。每个和他交谈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中心。现在他正和我不认识的一对夫妇聊天。也许是他的客户吧。通常,我是不会邀请客户参加晚会的,但阿尔特却喜欢从生意中寻找快乐。阿尔特觉得生意就是快乐。

当然,我并不介意。但是这个时候,阿尔特和他的同事就会变得很疯狂。也许我也会吧,但我想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嗨,简,快来跳舞。”

是鲍里斯。他既是洛克斯利·本森公司的董事之一,又是阿尔特的好朋友。他把我拉进舞池。舞池里有鲍里斯、丹、佩里、利奥、特里斯和凯尔,公司董事会成员都到了。

去年,丹和佩里各自结婚了。今天,他们的新婚妻子也都来了。他俩又高又黑,却娶了两个娇小美貌的金发女郎。我跟着乔治·迈克尔唱的《外部》跳起舞来,我也不记得自己的苹果音乐播放器上是否有这首曲子。我瞟了一眼立体音响……卡槽里插着一个陌生的苹果音乐播放器。特里斯穿着时尚,整天乐呵呵的,还总是带几分夸张的表情。他搂着我的腰开始和我旋转着跳起来。特里斯个头很高,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麝香味和浓重的金钱味。他在我耳边哼唱着歌曲,然后笑着说:“亲爱的,你真美。我喜欢你的手镯。”

我低下头看着摩根送给我的礼物。大家整晚都在议论这个礼物,羡慕不已。

我用手指着那台苹果音乐播放器大声问,“这是你的吗?”我说话的声音比音乐声还大。

特里斯做出嘲弄与忏悔参半的表情,“亲爱的,我能怎么办呢?有人要求放乔治的歌曲。”

我咧嘴笑了。特里斯夸张地挥了挥手。我试着专心跳舞,跟着特里斯一起旋转。此时,我不愿去想试管授精、贝丝和所有那些现在我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但是,在这样一个充满音乐和欢歌笑语的环境中,我还是思绪万千,难以忘怀。

一两分钟后,鲍里斯把我拉到一边。他只有特里斯一半高,但像砖头一样结实和红润。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些喜欢我。

“这位精灵女王是我的。”鲍里斯对特里斯嚷道。

我瞟了一眼鲍里斯的妻子,她正站在角落里。她和鲍里斯一样都是俄罗斯人,但是她却不像鲍里斯那样能融入晚会。这时她正狠狠地盯着我,像要把我杀掉一样。

我从鲍里斯那里挣脱开,朝凯尔跑去。

“简?你怎么啦?”

我朝他笑笑。凯尔·本森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他像熊一样体型硕大而且行动迟缓。他是阿尔特在洛克斯利·本森公司的搭档。在公司,他极力保护着阿尔特。摩根可能知道我和阿尔特去试管授精诊所的事。如果阿尔特想找个人谈论我们是否还要继续此事并听取他个人看法的话,那一定是凯尔。

阿尔特十四岁时,就和凯尔相识了。那时阿尔特的妈妈既不能料理自己的生活又不能管教自己十几岁的儿子。阿尔特自己也承认,没人管他。在校时他就惹祸而且参与小型犯罪:偷开汽车、偷超市的啤酒。尽管社工人员对于这些犯罪行为总是以严厉的面孔发出警告,但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是有增无减。

安娜那时在一个美容护理中心做接待员。美容护理中心的一位美容师认识一个人,这个人又认识一些收留问题男孩的人,他们非正规地收留一些男孩。非正规的收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灾难,因为这种收留既不受警察的监督也不统一规范,但阿尔特却从中受益。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对夫妻不断地收留他。他们还收留了另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凯尔。所以两个男孩后来就成了铁哥们。

“凯尔,我很好,非常感谢你。”我问,“你还好吗?”

凯尔耸耸肩:“尽管得疯狂地工作,但我一切都很好。阿尔特跟你说过要见首相的事吗?”

“他跟我说过,”我笑着对凯尔说,“说过一两次。”

“要知道,”凯尔方胖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见他对这件事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嘀咕着说,“我的意思是……妈的,简,我并不是说他不开心……只是他告诉我你们在重新考虑试管授精的事。我知道这对你们俩来说真的很艰难……”他的脸通红,尴尬得低下头来。

“没事。”我笑着说,不想让他觉得那么尴尬。他很善良而且值得信赖。在生活中,他总是处处帮助阿尔特。在洛克斯利·本森公司,他是个幕后英雄。阿尔特精力充沛,创意不断,努力推动事情的发展。我有时想,如果不是凯尔打理公司内部的事务,事情会怎样?“那么你觉得《审讯》这个节目的商业效果如何?”我改变了话题,“阿尔特似乎觉得一切都进展得很好,像知名度什么的都不错。那你觉得还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凯尔咧嘴笑道,“可能有想报复的人,但这种人现在也越来越少了。我们的节目已没有什么负面影响了。”

我跟着笑了起来。阿尔特给我看了一部分他在洛克斯利·本森公司收到的邮件。有人发邮件表达真诚的羡慕之情;有人公开提出性要求;还有许多女性甚至是附上了自己的上半身裸照。

特里斯的苹果音乐播放器上开始播放《如果我是男生》这首歌,他跟着歌曲扭起身子来,就像是在表演钢管舞一样,而海恩就成了他的那根钢管。房间里几乎每个人都看着他们,大笑不止。

我突然冒出个念头。“阿尔特和你谈过……有关过去的其他什么事情……过去当我们有孩子的时候?”

凯尔摇了摇头。我仔细地打量着他,他的脸又红了,看起来非常尴尬。他知道贝丝的事吗?他肯定不知道。凯尔是个坦诚又实在的人,我敢肯定如果他说谎,我一定能分辨得出来。刚才他已经很尴尬了。

我透过窗户看着远方漆黑的街道。海恩之前挂起的圣诞小彩灯在玻璃的映衬下熠熠发光。

“简,你还好吗?”凯尔皱着眉头,满脸关切之情。

“我很好。”我哆嗦了一下,说,“我们来谈谈阿尔特与首相会面的事情吧。他在这件事情上没花太多时间吧?”

“他花的时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凯尔放松下来,“我想他们现在正专心讨论工作激励计划的事。这对公司是个极好的宣传。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件事比《审讯》更重要。我们的客户对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好。”我说。

“但是……”凯尔停下来,压低了说话声,以至于在音乐声中很难听清他说的话。“我们了解阿尔特,从《审讯》节目开播以来他对自己更自信了,但是我和维基……嗯,我们只想让你知道这应该是你的决定……我是说,你是不是在考虑试管授精的事。”

“谢谢!”我紧紧地拉着凯尔的手臂,对他充满感激。

“不,说真的,你经历的事让人难以置信。我和维基都很难相信……”

维基和凯尔结婚十五年了,现在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和凯尔一样,维基也是个很实在的好心人。

“谢谢。”我环顾四周,意识到我今晚还没看到维基。“维基呢?”

“带孩子还真是折腾人啊。”凯尔做了个鬼脸。“很可惜她没来,其实今晚她是很想来这里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让维基来。我总觉得维基有点害怕阿尔特和其他董事以及他们的妻子……害怕他们的老练和世故。也许,她是不想和一群身材苗条、外表迷人、满身品牌的女人们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摩根走了进来,似乎就是为了验证我刚才的想法。她惊艳全场,脚穿一双抢眼的高跟鞋,身着一条深红色的连衣裙。不过,她的打扮使她看起来像个刀鞘,刀鞘下面还露出了她的膝盖。她戴着细项链,露出肩膀和脖子。她看起来就像五十年代格莱斯·凯利电影里的家伙或早期的《广告狂人》。

全场的男人都盯着她看,连女人们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阿尔特的私人助理希娜,二十来岁,穿着时髦,苗条又不失丰满,有着粉嫩的脸蛋和高挑的眉毛。当她看到摩根时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摩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我敢肯定她那条裙子的价格比房间里其他人穿的衣服的总价还要贵。她虽然惊艳,却让人难以接近。因为她隆重的打扮和凝视他人的目光显示出的自满,使她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她真是艳丽得刺眼。难怪没钱的女人找不到好男人。只有具备核能般勇气的男人才能靠近她。

音乐声很大,我不知道现在放的是什么歌曲,但舞者们都停了下来。作为女主人,我本应该向客人们介绍摩根,尽管她在许多场合都和洛克斯利·本森公司的员工打过交道,她也认识海恩。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她有点喧宾夺主了。特里斯向她走了过去,为她圆场。

“亲爱的摩根,”他说,“我给你带来了难以置信的好消息。我给你找了个完美男人。”

“真的吗?”摩根抬起那只由专业人士保养的手,把一小缕不太明显的头发往后理了理。“那他什么时候来呢?”

“洛肯·伯恩,”特里斯接着说,“他是个爱尔兰人,正在来的路上。你可能和阿尔特在年轻的时候见过他。他们应该算是最好的朋友了。洛肯真是棒极了,你还记得他吗?”

摩根傲慢地皱着鼻子,“嗯……”

我和阿尔特差不多同时走到摩根的身边。大家在我们身后又开始跳起舞来。

“洛肯不会是在美国时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吧?”摩根转身面对阿尔特。“那个野蛮的家伙?”

“哎,是啊。”阿尔特做了个鬼脸。“你确实不适合和他相处,洛肯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家伙。”

摩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特里斯很快把她带到了舞池中。虽然她比其他的舞者要大几岁,她的瘦臀和貌似光滑的皮肤却让她显得比其他人小几岁。她显示出的中年女性的沉稳使得她非常突出。她不会跳舞,就算那双又高又尖的高跟鞋也帮不上忙。

那一刻我有种受到极大伤害后的报复性快感,马上我就意识到自己像头笨牛。我转身问阿尔特。

“洛肯是谁?”

“谁也不是,真的,”阿尔特看着那些舞者说,“洛克斯利·本森公司起步时,他还在,但是……没有结果……”

在我大脑的深处有些关于洛肯的模糊记忆,阿尔特以前好像提起过他。

“你们曾经是好朋友。”我问道,“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这个爱尔兰人后来去了戏剧学校?他现在是个演员,而且已经在爱尔兰演肥皂剧多年了。”

阿尔特点了点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个演员。我们经常一起出去逛。他鼓励我创办自己的企业,但是……”阿尔特没再说话了。

“你们吵架了,是吗?”我皱着眉,试图回忆起这段故事。

阿尔特耸耸肩。“洛肯让我很失望。他让整个公司都很失望。”

我等他接着说,但他没做任何进一步的解释。

“不论怎样,”他继续说,“他离开了公司而且做了演员,回家到爱尔兰做电视秀。自打那时起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是他很风趣,至少过去是这样。”

“那他今晚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应该问特里斯。他们上周在处理一些公共事务的时候见过面,所以特里斯邀请了他。”阿尔特扬起眉头。“特里斯真是让人扫兴,对吧?”

我开口一笑,“那么你觉得他和摩根合适吗?”

阿尔特扑哧笑出声来,“差距太大了,不可能。”他说。

我正想问阿尔特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就在那一刻,他被人叫走和另一对我不认识的夫妻聊天去了。

我发现摩根没有跳舞了,她在和卡米拉深谈。卡米拉是本森公司的资深接待员。海恩走过去和摩根热情地拥抱。她们三个不同人生的人在一起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海恩人见人爱,所以她和摩根也很合得来。

参加晚会的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圈,他们多数人都是通过阿尔特认识我的。我自己的许多朋友都在厨房里忙碌着。海恩是个例外,因为她和特里斯在大学时就相好,所以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海恩又开始跳舞了,我被她自然而轻柔的舞步吸引了。摩根还是冷漠得让人难以接近。我发现,除了阿尔特和我之外,海恩是晚会上唯一认识露西·奥多内尔的人。我扫视着整个房间里的人,这里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贝丝出了什么事呢?是不是有人也脱不了干系呢?

我有些不寒而栗。我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特里斯向海恩走去,然后带她旋转。罗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我觉得他在那里真是有点不合时宜,因为他的妻子正在和别人快乐地旋转着。我刚想朝他走去,凯尔端着一杯鲜饮向我走来。也许是维基不在,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我问了问他孩子的情况,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情。

“你认识今天要来的这个洛肯·伯恩吗?”我问。

凯尔眼睛圆瞪,看起来非常吃惊。“洛肯今天要来这里?今晚?”

“是的,特里斯邀请他来的。怎么啦……”

“亲爱的简,今天的晚会真好啊!”特里斯突然出现在我们身旁。听到我们谈论洛肯,他疑虑重重,瞳孔都放大了。“你们还在谈洛肯吗?他说过他肯定会来的。”他戏剧性地停了下来。“也许他已经到了。”

“我不这么认为。”凯尔扬起了眉头。“如果他要来,我们都会知道。特里斯,我真不敢相信你邀请了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凯尔一向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他怎么会介意洛肯的到来。“他做过什么?”我好奇地问。

“现在也不重要了。”凯尔转过身伸手在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块薯片。我和特里斯相互对视了一下。

“你是通过阿尔特认识洛肯的吗?”我继续问道,希望通过另一种方法得到答案。

“实际上,阿尔特是通过我认识洛肯的。”凯尔边说边嚼着薯片。

“真的吗?”为了让希娜从我们中间走过去,我往后退了一步。“我对洛肯一无所知。至少,阿尔特多年都没再提起过他了。”

“阿尔特在校的时候,洛肯在我们家做过一些建筑活。”凯尔看起来非常不自在。“我们一起出去喝过几次酒。阿尔特也去了。后来他们就成了朋友。”

“他是个建筑工?”我望着他,“我还以为洛肯是个演员呢?”

特里斯大笑不止,“亲爱的,你想他是谁他就是谁啊。”

“他就是个混蛋,”凯尔咬牙切齿地说,“他差点没把洛克斯利·本森公司毁掉。”

我张口结舌,因为我从来没听过凯尔说这么刻薄的话。

特里斯皱起了眉头。“已经很长时间了,你对他怎么还这么苛刻。”

“他到底做了什么?”我问道。

“我告诉过你,现在没事了。”凯尔把饮料重重地搁在架子上,连上面的薯片也跟着抖动起来。

“凯尔,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只好去问阿尔特了。”

“凯尔,你说啊,”特里斯用激将的口气说,“你告诉她啊。”

凯尔叹了口气,表示妥协。“好吧,那是在洛克斯利·本森公司起步之初,”他说,“严格地说,是在开头的几个月,阿尔特认识你之前。我们只有两个客户,而且到处欠债。其中一个重要客户掌控着我们的命运。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几周之内就会破产。银行……工资……”他停了停。

“还有呢?”我接着问。

“这个客户……”凯尔颤抖着说,“洛肯睡了他的妻子。这就是阿尔特开除他的原因。为了保住合同,这是唯一的办法。洛肯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畜生。”

“他是个花花公子。”特里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特里斯,你闭嘴!”凯尔嘟嚷道。“你就喜欢他。”

特里斯咧嘴笑道,“真生气了!”他转身对我说,“我敢说阿尔特从没向你提起过那一段往事。”

特里斯说得对,阿尔特最讨厌将失败告知于人。阿尔特绝对不会告诉我刚才凯尔吐露的事情。

“洛肯很热情。”特里斯继续低声说。

“上帝啊,特里斯。”凯尔颤抖着。

“凯尔,你别总是这样喋喋不休。”特里斯又转向我说,“告诉摩根,叫她别担心。洛肯绝对是个很正直的人。”

“简,”阿尔特走过来,把我从特里斯那里拉走,“快来见见约翰和桑德琳。”

阿尔特带着我穿过房间,然后把我介绍给这个剪着埃及艳后短发和有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的女人及她的丈夫。她的丈夫衣冠楚楚,但很羞涩。

“桑德琳是首相委员会的主要合作伙伴。”阿尔特介绍她时脸上露出他那经典的微笑,有点轻浮但也算真诚。“前不久她和我一起去了布鲁塞尔。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她吗?”

我点点头,想起我在和阿尔特通电话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女人的声音。我仔细打量着桑德琳。她既漂亮又雅致,和摩根一样她也精心地打扮过。但她开心的笑脸让她更可爱了。

“桑德琳,我们一直致力于让他们站在道德的立场上进行投资,不是吗?”阿尔特笑着说。

桑德琳也笑了,露出漂亮的酒窝。“如果我们能让他们明白负面筛选的原则,而不是胡来……”她和阿尔特简直如出一辙,个性开朗奔放。简约真丝裙下包裹的玲珑曲线和她的法国口音使她显得更加性感。而我呢,穿着一条满大街都见得着的牛仔裤,头发干枯分叉,真是穿着既老土又没品位。

“我知道。”阿尔特发出一声嘲讽的叹息。他看着桑德琳的丈夫。我早就忘记了他的名字。他夹克口袋里装着一块非常漂亮的红色三角形手帕。“约翰,你怎么看呢?如果我们同意起草协议,那肯定会对我们有利。但是要让每个人明白这些词的定义估计还得要他妈的十年时间。”

“嗯,这就是你要应对的政客。”约翰自鸣得意地说,掸了掸衣领上并不明显的灰尘。

“杰妮芙,你有什么看法?”桑德琳问我。

“我觉得政客们都挺会耍手段。”我含含糊糊地说,其实我根本没弄懂他们讨论的话题。

我是想说她丈夫可能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恶心的男人。我真不明白这么可爱的桑德琳怎么能看上他。尽管如此,我还是在他们三人的讨论中不断地点头表示赞同。

大约五分钟之后,我借口要去厨房看看饭食,匆忙离开了他们。我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人。大家都在跳舞和闲聊。每个人的杯子都是满的。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顺利,我也感觉轻松了。

阿尔特看着我笑了。他比几周前看起来放松多了,显然他与桑德琳夫妇相谈甚欢。我和阿尔特的生意伙伴呆了一会儿就走开了,因为现在我需要和自己的朋友聊聊。我对贝丝的牵挂依然,但是晚会将这些推到了脑后。晚会可以帮我释放这些天来我心里的压力。

海恩和摩根离开房间来到厨房和一群女人闲聊着,她们是苏和我的一些大学同学。我很想加入其中,但她们相谈甚欢,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只有摩根去洗手间时对我笑了一下。

“才三岁就要求他们写自己的名字,这实在是荒谬之至。”苏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其他的女人都点头表示附和。此刻,我就站在她们旁边,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

“我知道这个时候转到其他学校并不好。”海恩叹了口气,前额现出深深的皱纹。“米德韦比现在的学校要好得多。现在的学校简直是个污水坑,班上学生人数也……”

我要加入她们聊天话题的兴趣骤然消失,并不是我不关心,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不只是班级人数的问题,”苏推心置腹地说,“老师对学生的期望也很低。最近一次我们去参加阿尔菲的家长会时,她说,‘阿尔菲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她那么说就好像只要孩子不落后于其他学生或者不捣乱,他就没问题。”

“我知道,”海恩摇摇头说,“上私立学校的费用实在是太昂贵了,而我现在还有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

我往后退了一步。

海恩看到了我,对我眨了眨眼。“哦,简,你好……你好吗?”

我望着她的脸,她满脸通红,显得愧疚而又尴尬。我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我感觉胸口很闷。

“我很好。”我勉强地笑了笑。

“才发现的,”海恩飞快地说,“进门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的。”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她们和海恩一样面色尴尬。她们所有人都知道海恩怀孕的事情了。

“嗨,那是个好消息啊。”我也想掩饰自己的尴尬。“那是什么时候的预产期呢?”

“还早得很呢。”海恩揉了揉鼻子。“九月,九月底。”

我边点头边心算着她怀孕的时间。已经三个多月了。不管海恩自己有多糊涂,她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在今天之前,在她帮我筹备今晚的晚会之前她肯定早就知道了。这时,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地提醒我,海恩很难告诉我她再次怀孕的事,因为她知道我现在还在强迫自己从痛失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精神痛苦中解脱出来。但是,我内心还是隐隐作痛,因为我最好的朋友怀孕了,我却不知道。

我不禁回忆起她发现怀上南森的时候。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而且我也要她为我怀上贝丝保密。我们彼此为对方保密一个多月。她连她妈都没有告诉。

而现在,我竟成了最后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人。

音乐声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关切地看着我和海恩。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后我勉强地笑了。我这种想法太自私了,我应该真心地替她高兴。我亲吻着她的脸颊。“这是个好消息啊!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来着?是学校吧?”

“嗨,这个话题太无聊了。”苏咧嘴笑道。“今天的晚会太棒了。黑森林蛋糕非常味美。我妈妈以前也做这种蛋糕,但她放的是葡萄而不是樱桃。”

“谢谢。”我一直面带笑容,但我知道那肯定非常生硬。说实话,我真不想谈论孩子的话题,因为这样我就像个局外人。我又看了一眼海恩,她的目光闪开了。

突然之间,我怒火中烧。过去,我和海恩是一起怀孕的。我们的孩子本来应该是同时出生的,但是现在,她已是孩子的妈了,而我的孩子却成了孤魂野鬼。南森比贝丝早六天出生,所以每次南森生日都会让我想到贝丝。但是贝丝没有生日。一个都没有。永远都没有。

我满眼是泪。

“哦,简,我很抱歉。”海恩摸着我的手。“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的。”

“你没有让我难过,”我尽力解释,“我真的没事。”

我们都沉默无语,彼此都很尴尬。我低头看着地板,怒气消失殆尽,我觉得我的未来一片灰暗。在未来的日子里,其他人的话题就是孩子、学校、考试、大学和不合意的对象。二三十年后,继续谈论他们的孙儿孙女,以及他们的学校、考试等等……而我却在这个可恶的谈论中无话可说。

永远无话可说。

我抬起头看到海恩满脸遗憾。我勉强对她笑了笑,离开了海恩和苏。“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我转过身,冲过房间,来到走廊上。我冲过人群时,很多人都想和我说话,但是我没理他们。我想到前面的花园去,但是这时门铃响了,而且前门很快被一些想去开门的人堵上了。

我转过身,没去理会开门后人们发出的“哎呀”声,而是绕了个大圈到了厨房。我想让自己在杂物间里独自安静一会儿。我讨厌这种别人向我表示抱歉的感觉……如果我能静坐一会儿,我一定能让这种情绪离我而去。我走到杂物间,打开门却发现阿尔特的私人助理希娜在里面。她正和一个年轻小伙亲热拥吻。他们一看到我就松手跳开了。我非常尴尬,只能抱歉地退出。

我回到客厅。天啊,这里的人可真多啊。整个房间都挤满了人。五分钟之前,我还很开心。而现在我希望每个人都离开,这样我就可以再仔细地思考贝丝、露西·奥多内尔的话,以及我人生的种种悲催。

我心烦不安地走进客厅,看见阿尔特和一个身穿黑色套头外衣和牛仔裤的男人在握手。

洛克斯利·本森公司董事会的全体成员都站在他们周围。尽管舞曲还在播放,但房间的每个人都看着阿尔特和这个陌生人。我望着凯尔,他没有笑。

这个陌生人应该就是洛肯·伯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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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提倡赏识教育的今天,你知道如何在孩子犯错时指出他的错误而让他从中成长吗?面对家中孩子的无理要求,你知道如何说不吗?在孩子取得进步时,你知道怎么奖励他以让他更上一层楼吗?你是相信赏识教育,不停地告诉孩子“你真棒”,还是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呢?《会奖会罚做个好妈妈:家教情商课》总结家庭教育研究成果和成功教子经验,结合生动的事例及精当的解析,告诉你如何走出过度溺爱和无理责罚的误区,在家庭教育中遵循少儿身心发育和成长规律,把握适度原则,做到奖罚分明,以及如何通过及时肯定、适当奖励,给孩子正面向上的力量,使孩子步入正确的成长轨道,从而培养优秀的孩子。
  • 警花的近身高手

    警花的近身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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