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直机关机构改革、职能调整工作很快接近尾声。各厅一把手经省委研究、省长提名,即将交付省人大表决。贾志诚作为省商贸厅厅长人选,在三天后必须到人大常委会上述职。因述职人员太多,人大办公厅专门要求,每个述职者述职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这个工作必须抓紧搞完。因为厅长不到位,厅班子和下面处室领导就无法研究确定,中层干部人心浮动,都在观望等待;干部们也很迷惘,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将干什么,正常工作无法开展。
贾志诚就把魏聿明和白晓洁叫到办公室,把人大的要求说了,要他们赶快起草一个述职报告,特别要简练,时间要控制好。最好是八分钟的篇幅。他还把自己的履历拿了出来。他说:“过去的事一笔带过算了,重点放在以后的打算上,观点要鲜明,措施要有力,目标要清晰。辛苦你们了。聿明,你要花点心思哟。”
从厅长办公室出来,白晓洁轻轻说:“魏主任,我早有准备,知道迟早要写,跑不了的。我现在就把贾厅长的履历加进去,马上给你,改改应该可以了。”
魏聿明笑说:“你白晓洁写的肯定行。”
白晓洁认真地说:“这可是个大事,不能马虎。厅长亲自点了你的名,你还是好好看看吧。效果不好,他肯定不会怪我的。”
一会儿,白晓洁把材料送过来了。魏聿明就在办公室认真看,仔细看了三遍,觉得写得很好,字数正合适,思路也很合贾厅长的口味。他只是把几个观点再作了一下提炼,又删掉了几句话,就交给白晓洁重打一份。
他说:“肯定没问题了。先放一天吧,别急着送厅长。不然,他以为我们没有花工夫。”
白晓洁说:“行。”
贾志诚述职那天,穿了西装,打了领带。他说:“这玩意儿没穿惯,浑身上下不自在。特别是脖子那里,像上吊似的,呼吸都困难。但没办法,人大通知必须得这样,说电视台要现场直播,大家都得统一形象。”
林玉芷在旁边说:“嗯,精神多了。以前您太随便了,您看看,这一弄就帅呆了!”
贾志诚说:“帅成呆了,那不是白痴?我不要,等讲完我就会脱掉。”看得出,贾志诚不太喜欢林玉芷。估计他也知道她和郑京的那点事。
林玉芷就悻悻地不吭声了。
那天厅里的干部大都收看了电视。这可是他们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只见贾志诚精神抖擞地走上台,向主持会议的主任和参加的委员各鞠了一躬,然后述职。他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表达准确,神情庄重,获得所有代表肯定,以高票当选省商贸厅厅长。
当天晚上,贾志诚家就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原市里的一些老同事老部下、原商业厅的一些老部下都来登门祝贺;从外单位过来的原中层干部也有一些活泛的争着上门拜码头,混个脸熟。伍大姐忙得不亦乐乎,茶水一轮一轮端上,又一轮一轮倒掉。但她不厌其烦,自始至终都是一脸笑容。那一晚,礼品礼金收了不少。
等夜深人静时,贾志诚说:“这些礼品礼金明天都得退回去。想当初,郑京这么个样子,引得不少干部背后议论,有的议论还非常难听呢。当然,对他的那些行为我也不喜欢,甚至非常厌恶。所以,我不能这么干!”
伍大姐说:“退回去?上面都是无名无姓的,你退给谁?总不能张冠李戴,乱点鸳鸯谱吧。那样更麻烦。”
贾志诚一怔,还是凛然道:“那就退纪委!反正只要我没收,就不会遭人闲话。”
“退纪委?你看哪个书记省长部长厅长退了纪委的?你不是逞能吗?让其他领导的脸面往哪里放?别人还说你这是作秀呢。弄得不好,你这个位置就会坐不久。因为你成了别人肉中的刺,不拔掉舒服吗?”伍大姐直勾勾地望着他问。
贾志诚一时语塞,想了想,也觉得对。自己一个人这么廉几下退几次,能有什么用?能改变现在这种风气吗?反而像个小丑,让人看笑话,便无可奈何地放低了声音:“好吧,就先放着吧。没想到退个礼还真这么山重水复。”
这时电话响,一接是黄山的,从香港打过来。
黄山说:“厅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家里今天肯定是热闹非凡。而且肯定是刚刚清静下来。所以,我现在打电话应该没有打扰您和伍大姐休息。小黄向您表示衷心的祝贺!并恳切请求您一如既往地关心支持小黄的工作与成长。”
贾志诚说:“谢谢你黄山,家里的事不用操心,你还是我们厅的处长,位置我都会安排好的。”
黄山说:“谢谢厅长!回来我再去看您。”
紧接着,省委组织部来厅宣布了新的厅领导班子组成成员。在厅领导班子中,原商业厅占三个,贾志诚是厅长,负责全面工作,分管审计处;高智任副厅长,分管人事处、财务处、法规处和后勤服务中心;万道儒继续任纪委书记,协助分管审计处。
新班子组成后,第一个任务就是对下面的中层干部重新进行排列组合。几十号人都等在那翘首望着呢。贾志诚说,任何一个单位,要想工作有成效,班子是核心,队伍是关键。班子不配好,队伍肯定带不好,工作肯定是乱弹琴!厅级班子省委省政府已经给配了,所以,新的商贸厅头等大事就是配齐配强处级班子。
于是厅党组紧锣密鼓地进行酝酿,又整整花了两天时间,集中研究确定各处室班子。贾志诚还是很注意平衡,二十四个处长中,原商业厅只占七个。其中魏聿明任厅办公室主任,朱江鹤任法规处处长,拟报副巡,万代青任财务处处长,黄山挂任世界贸易组织处处长(暂外派),唐之忠任对外贸易发展处处长。另有副处长若干,如陈兴福任法规处副处长,白晓洁任综合研究处副处长,梅蒙任人事处副处长,林木、林玉芷任后勤服务中心副主任,方云游任对外经济合作处副处长等。
在宣布会上,贾志诚还说了一段振奋人心的话:“以后在干部的职级待遇上,我们要适当放宽。比如正副处级,只要有指标,就不要浪费,不要空置。再比如正副科级,就更不要搞得太复杂了。参加工作三年提副科级,再干两年,只要你表现好,没什么问题,就提正科级。大家想想,工资归省财政发,干部得了实惠,我们何乐而不为?而且科级由厅党组说了算,又没有指标限制,卡别人干吗?请人事处查查,看厅里还有没有符合条件没有解决科级的,如有,一次性解决。再看看还有没有处级指标,如有,排排队,逐个解决。我们这些当厅领导的,当处领导的,将心比心,谁在仕途上不是图个前程啊。说前程是官话,说白了就是图个级别。”
尘埃落定,各就各位,鸣锣告示,新的省商贸厅正式开张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