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关了门，两人拉扯着去大街的树荫里聊，聊得天色向晚，副秘书长就请小乔去街边的小饭馆里要了一瓶“老窖”继续说话。完了以后乔志青要付账，副秘书长推搡着他，说什么也不让，再三讲能开票报销，花公家的吧。
分手时，乔志青才知道他叫林宗义，比乔志青大十八岁，当时四十三岁，是恢复高考后考上的河北大学。
就这样，乔志青从中学调到市政府林副秘书长主管的综合一科“写材料”了，先是借调，三年后才正式调入。
但调入不久，林副秘书长就因肝癌去世了。
那期间，乔志青经常去家里陪伴林副秘书长，遗体告别时，他哭得最悲痛。
在乔志青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上，两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有大恩于他，那就是林副秘书长和老侯。
老侯现在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已经三年多了。乔志青隔三差五，都会去郊区那个破旧的平房里看望他。从前，他每次去给老侯买一箱“三鹿”奶粉，“三鹿事件”后这种奶粉没有了，他就给老侯买了个豆浆机。以后再去，就到超市给他买十斤黄豆，让他老伴给他榨豆浆喝。
老侯每次见乔志青，老眼里噙着泪，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要过他的手颤抖着捏几捏。
如果林副秘书长没有这么过早的去世，乔志青可能不会在机关有这么多年的沉默和失意，林副秘书长“走了”以后，乔志青一直“过得不好”，这是别人对乔志青也是乔志青本人对自己的一个简单的基本判断和评价。
起初那几年，乔志青的妻子段丽红过得却相当不错。
段丽红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个生产酶制剂的工厂当会计，两年后就当了会计科长，工资比乔志青高，奖金也比乔志青多。又三年后，成了主管财务的副厂长，有一辆在当时来说还很高档的“普桑”轿车连同司机跟着她，这叫“有专车、有司机”的女企业家，本市的大饭店，段厂长都是可以签单的，而且，单位还分给她一套直到现在还在住着的八十多平方米的房子，个人象征性只掏了一万多块钱。
当时是段丽红呼风唤雨支撑着这个家，养着老公和孩子。
但是，段丽红的“辉煌”并不长，市场经济了，产品说不行就不行了。企业要改制，主管局要撤销，旧城要改造，厂区要开发，几百人的厂子三百多亩地，全卖给开发商了。一次性发给下岗者一笔钱，就算完事了，“女企业家”段丽红转眼间就变成了下岗的女职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