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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们前面已经提及的这个部族居住在阿拉尔河的源头。那里有个地方,名叫“利亚得”,因为那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硕果挂满枝头,遍地鲜花盛开,微风吹来,芳香扑鼻。那是一块游览胜地,天下绝无仅有,再也找不到比那更美的地方。

族王盖斯在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弟弟奥马拉以及众骑士的陪同下向着迈斯欧德·本·穆萨德·凯勒比的家园走去。他们边走边欣赏那里的美丽风景,穿村庄,过牧场,一直来到阿拉尔河旁。放眼望去,河水流淌,浪花翻滚,他们在别的地方从未看到过这样一条大河,他们走着走着,看见一顶顶帐篷林立,牛羊成群的地方,满以为已经到了首领迈斯欧德的家园。当他们走进帐篷群中时,被几个人拦住,并走近他们,问他们从何地而来,又向何方而去。

这时,拉比阿·本·齐亚德走上前去,对他们说:

“我们是来自希贾兹的阿拉伯人。我们那里干旱无雨,大地上寸草不生,于是逃荒到了你们这片土地上。我们想见你们的部族头领,期望借你们一块宝地,落地谋生。”

听他这么一讲,一个人说:

“欢迎你们!祝贺你们像我们的亲人一样,平平安安来到了我们这里。慷慨、豪爽、豁达的阿拉伯头人,来到这里,你们只管放心居住吧!你们一旦与这位部族头领为邻,要访问哪位阿拉伯头领,全随你们的意愿;如果有人阻拦,你只管呼唤我们首领的名字,就会有狮虎一般的彪形大汉出来帮你的忙;那些大汉一旦跃马飞奔,整个大地、山川都会为之颤动。”

阿卜斯人听那个人说出这样一番热情洋溢的话,心中十分高兴,纷纷预祝那个人步步高升。

阿卜斯人继续前走,看到前面帐篷林立,旌旗迎风招展,彩色大帐星罗棋布,他们不禁一惊,只觉眼花缭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族王盖斯望着拉比阿,说道:

“凭安拉起誓,这片土地的主人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首领。我们来投奔他,安拉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像这样一位首领,会慷慨地为我们提供保护,让我们做他的手下人和助手。每当有异乡人来到这里,他们总是表示欢迎,对来客格外敬重。”

随后,当地人告诉阿卜斯人说:“首领不在家,清晨骑马外出打猎去了,以期散心取乐。不过,他也快回来了。这里有代表首领接待客人的人。兄弟们,不论你们在这里住上几个月或几年,你们与这位英雄为邻,都会感到放心愉快。”

随后,一部分人为盖斯一行铺地毯,摆靠枕,将来客接进帐篷,待若上宾;另一部分人则接过马缰牵去牧放,竭尽主人职责。

过了不大一会儿,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一支马队朝村庄直驰而来……

[0389]迈斯欧德

原来是迈斯欧德的狩猎队伍回来了,但见迈斯欧德走在马队的最前面,头上空飘着一面黄旗,身材魁梧,高出常人足有三腕尺,衣着考究,英姿勃勃,精神抖擞,简直就像一头肥壮的雄狮。

族王盖斯一看见那位头领,便站起身来,其余的人也都随之站立起来。盖斯迎上前去,一番问安,为之祈福,接着又是一番赞扬。首领迈斯欧德连声感谢,然后问道:

“请告诉我,你尊姓大名,从何地而来,又是哪方部族的,和你一起来的都是何许人哪?”

族王盖斯说:

“尊敬的首领,我们来自希贾兹大地,刚刚打过几次仗。只因努阿曼国王要征讨我们,我们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家园,来到首领阁下管辖的大地上。我们走过许多地方,但每到一地,那里的人总是对我们生贪婪之心,因此我们与他们之间屡次发生战事。现在,我们经过千辛万苦,来到了你的地面,已是疲惫不堪,人困马乏,给养短缺。因此,我们想生活在你的保护之下。你如果接纳我们,我们就一同带着亲人在你这里住下去;假若拒绝收留我们,就算我们没有福气,没有找到合适的路可走。”

首领迈斯欧德听后,顿生怜悯之心,稍稍动了动身子,语气柔和地说:

“尊贵的阿拉伯人,欢迎你们这些心地善良之人。从现在起,这块土地就是你们的了;只有听到你们的命令,我才在这里停留落脚。我将为你们抵挡一切灾难。你们喜欢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安营扎寨吧!”

说罢,迈斯欧德命令手下人杀驼宰羊,准备宴席,连续款待客人三日,然后离开阿卜斯人,回自己家去了。

第四天,迈斯欧德拿出上等礼袍,分别赠送给阿卜斯客人,并且和他们畅谈一个时辰。迈斯欧德问及他们的出身门第,拉比阿·本·齐亚德说:

“首领阁下,我们是阿卜斯部族人。”拉比阿指着盖斯说,“这就是我们的族王盖斯·本·祖海尔。他是一名骑士英雄,统领阿卜斯、阿德南、法札拉和祖卜扬等数个部族。他的妹妹穆特吉黛是努阿曼国王的王后。努阿曼国王受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委任统辖着阿拉伯各个部落和各个地方。我们本来在努阿曼国王那里享受崇高地位,然而时过境迁,时光老人不作美,一系列的灾难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

随即,拉比阿把阿卜斯人与法札拉人之间的事情向首领说了一遍,说道阿卜斯人如何杀死了法札拉部族的孩子们。拉比阿说:

“我们报了仇之后,法札拉人便投奔努阿曼国王的弟弟武苏德亲王去了,因为武苏德亲王是法札拉部族的姑爷。努阿曼国王因此对我们大为恼火,但我们没有能力直接与努阿曼国王动武交战,只有躲避。”

听拉比阿说罢,迈斯欧德为他们脱险后到达安全地带而感到高兴。迈斯欧德有意款待来客七天,但族王盖斯谢绝,并且说道:

“首领大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我们借贵方一块宝地落脚,尽享大人的恩惠,已使我们万分高兴。但期安拉为首领大人祛灾免祸。”

随后,族王盖斯告别迈斯欧德,令手下人上马,回返亲人那里。回到族人当中,把造访当地首领的情况一讲,大家兴高采烈,欣喜异常。旋即,族人们各自选择地面,搭篷安家。

族人们正忙于安排住地,拉比阿·本·齐亚德对族王盖斯说:

“族王,我们现在依然面临着许多敌人。依我之见,我们应该在距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安营扎寨,以免他们虎视眈眈,对我们产生觊觎之心。我们选择一个至少距他们一天里程的地方落脚,以免与人家争土地和牧场,也免得人家说我们愚昧无知。因他们一旦发现我们有这么多的牲口和财产,说不定会暴发贪婪之心,反叛他们的头领,或者撕毁约言,给我们带来无穷的麻烦。”

盖斯听完拉比阿的这番话,说道:

“凭安拉起誓,拉比阿,你的这个意见很对。”

说完,盖斯立即对骑士们下令把营寨安置在远离脚下的地方,骑士们立即行动,搬到了一个远离那里的新地方搭起帐篷,插上旗子,放出骆驼吃草。一切安置停当,族人们全都安定下来之后,盖斯唤来手下人牵来一群普通骆驼和一群飞驼,给它们一一穿上彩色呢绒盛装,然后由手下人赶着,并带上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兄弟和部族中的头面人物,向着首领迈斯欧德的家走去。

首领迈斯欧德见阿卜斯人走来,立即站起身来迎了过去,一番热情问候,把他们待若上宾,将他们安排在客舍中住下。族王盖斯将骆驼赠送给主人,首领笑纳,并表示衷心感谢。

盖斯说:

“薄礼薄礼,不成敬意。大英雄头领,我们多蒙你的关照,有了安身之地。我们来自异乡,这块宝地都是来自于首领阁下的恩赐。”

迈斯欧德说:

“族王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土地也是你们的,我们也是住在你们的土地上。请告诉我,你们现今住在哪里?”

盖斯说:

“我们在牧场的边沿地带住了下来,因为怕使你们这里的居所狭窄呀!”

“为什么这样呢?感谢安拉恩泽博大,我们的土地宽广得很,水也非常充足嘛!”迈斯欧德说。

拉比阿说:

“慷慨的首领,善战的雄狮,距离隔不开好友之间的往来,因为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迈斯欧德说:

“就随你们的意愿吧!土地是你们的土地,你们任意择地而居吧!如有敌人来侵扰你们,我会替你们抗击来犯之敌的。”

盖斯感谢迈斯欧德的美意佳言,当场赋诗赞颂道:当代大英雄,我求你护佑。

阿卜斯部族,系群英来由。

参战入沙场,不惧死临头。

任凭浪涛涌,搏海未犯愁。

护佑不可无,屈辱怎甘受!

定救求援者,纵使一命休。

贡献不惜力,不怕恶人谋。

只因努阿曼,方把故园丢。

来此求君护,以排敌侵忧。

你强胜群王,拒敌何愁有!

骑士剑出鞘,死神魂亦收。

君若守约言,位高伴永久。

我为你祈福,日来至夜走。

愿主保佑你,克敌得帮手。盖斯吟罢诗,迈斯欧德对他的真情美言表示感谢,并对之敬重有加。盖斯一行想告辞打道回府,迈斯欧德坚持让他们住了七天,并赠送给他们大批礼物。第八天,盖斯一行回返,迈斯欧德送了他们一程,依依惜别,然后回到族人中间。

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拉比阿和族王盖斯操办的,而安塔拉没有过问,也没有在意,直到得知他们给当地头领送去了骆驼,方才感到心中不快。安塔拉说:

“凭伟大安拉起誓,这些财产都是拼死拼活用生命换来的,不宜送给那些首领们,而应该用来济助那些穷苦的可怜人。如若把它送给敌对者,那是毫无益处可说的。”

爱兽迷说:

“就让他们随自己的意行事吧!赠送礼物是许多首领们之间司空见惯的礼节举动。”

安塔拉说:

“如果相互之间的心是贴近的,送礼倒也无妨。然而这些人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不想消灭我们。”

阿卜斯人在那里平安放心地度过了数天数夜。有一天,凯勒布部族的牧羊人来到了阿卜斯人的牧场,看到阿卜斯人有那么多骆驼,阿卜斯人又生活得那样快活,不禁嫉妒之心顿生,只是因为害怕他们的首领责备他们,所以没有敢于动手抢劫。更应该载入史册的有趣之事是碰巧他们的首领迈斯欧德打猎去了,而且想尽量多打些猎物,以便在河边设盛大宴会招待族王盖斯。临行时,迈斯欧德叮嘱手下人在某个地方安上锅灶,以备做饭。

迈斯欧德打猎回来,即派差使去请盖斯。差使回来报告说盖斯不在村里,外出打猎去了,并说盖斯也想举行宴会,邀请众宾客赴宴,其中包括首领迈斯欧德。迈斯欧德问差使:

“阿卜斯人情况怎么样?”

“他们的日子过得安稳舒适。”差使说,“可以说,世间没有比他们的情况更好、财富更多的部族了。”

迈斯欧德一听,想亲眼去看一看,于是对周围的人说:

“我们去看一看他们的生活状况,你们先走一步,我马上就追你们去。”

手下人非常高兴,纷纷跃马扬鞭,径直向阿卜斯人居住的地方飞驰而去。迈斯欧德想到阿卜斯人的帐篷群去观察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当他临近阿卜斯人牧场时,看到那么多的牛羊骆驼,心中惊奇不已,再想想自己那点儿财产,只觉不值分文。当他来到阿卜斯人居住的帐篷群时,发现那些帐篷都是用锦缎丝绸做成,连帐篷绳索都是用丝线搓成的,不但价值昂贵,而且结实无比。他在那里还看到了一些连波斯科斯鲁和拜占庭皇帝都不曾拥有过的宝贝。迈斯欧德正想返回时,无意中一回头,望见一座高大帐篷,周围有十座同样的帐篷,只因那座大帐篷在一个小丘上,故高于其他的十座。那是一座绿色锦缎大帐,豪华精美,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他还看到大帐门外有一位姑娘躺在那里……

[0390]一眼生情

一眼看去,迈斯欧德就知道那姑娘是位外来妹,只见她身着三层彩色金丝绣花衣,光彩照人;胸前挂着三串宝石项链;靠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惬意地左右晃动,如风拂杨柳,又像香竹迎风。那姑娘生着一对羚羊眼似的双眸,正在与眼前的几个仆女逗笑。

迈斯欧德见那姑娘气质高雅、容貌俊秀,顿时神魂颠倒,四肢颤抖,不知所措,似乎那姑娘明眸射出的利箭击中了他的五脏六腑,一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片刻过后,迈斯欧德壮了壮胆子,向着帐篷群走去。走近再看那姑娘前胸的项链,心中对那姑娘爱恋有加。他对姑娘说:

“喂,公主,看在安拉的面上,请公主行行好,给碗风冷的水喝吧!天气实在干热得很,渴得我嗓子直冒烟。”

姑娘说:

“好吧!请稍等,我这就去拿。”

姑娘站起,转身就走,迈斯欧德立即被她那情感和肥臀荡起的浪波所打动,当即喊道:

“公主,你千万不要让仆女给我端水;如果仆女端水给我,我是不会喝的。我希望你亲自动手,把好事做到底。”

“遵命!”

姑娘即刻转身走进帐篷。当她端着水走来时,那绰约风姿简直就像十四日夜空的一轮圆月。姑娘走到迈斯欧德的面前,递上水,说道:

“小伙子,请喝这冰凉的水吧!你如果能够在我们这里停歇一下,那就请吧!我们欢迎你!等到天气稍稍凉爽些,再回家不误。小伙子,不怕时间不足。”

迈斯欧德接过水,边喝水边望着姑娘,装出喝水呛着的模样。这时候,迈斯欧德只觉得天地狭窄,仿佛他自己变成了一只笼中之鸟,似乎水噎住了他的嗓子,总也咽不下去,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姑娘。

这种情景瞒不过姑娘,当她在他的面前站得不耐烦时,对他说:

“喂,小伙子,你要喝水不是因为口渴,而是因为得意忘形。你是来喝水的,现在也已经喝足。如果你是迷了路,就沿着原路回家去吧!你不要这样看个没够,免得招来悲伤,一无所得。你这是出丑,不是什么风流。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也许有人得病因无可救药而死。小伙子,我听说过这么一个谚语:久看劳眼,所伤是心。你可听人吟诵过诗人的这首诗吗?”

姑娘随口吟诵道:一日因爱意,久瞧伤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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