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直继续到夕阳西下,阿卜斯人眼见夜色降临,未能征服敌人,心中烦闷,于是纵马向着杜来德的弟弟阿卜杜拉扑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是齐亚德部族的一位骑士,名叫“泽瓦特·本·艾斯玛”。泽瓦特一矛将阿卜杜拉戳于马下,只听他急忙向他的哥哥杜来德呼喊求救。杜来德听到喊声,知道弟弟落马,惊诧不已,想去把弟弟从马蹄下救出来,不料拉比阿的弟弟艾尼斯·哈菲兹冲上前去,一剑结果了阿卜杜拉的性命。
杜来德眼见弟弟阿卜杜拉无救,便策马向海塔勒冲将过去,一连杀死齐亚德部族几个骑士。杜来德遇上奥马拉,而奥马拉首先举矛刺向杜来德,若不是大限紧逼,杜来德及其弟弟阿卜杜拉决不会有与奥马拉、泽瓦特·本·艾斯玛交手的机会;这全是安拉的有意安排。
苏伯阿与众多阿卜斯骑士对杀,让阿卜斯骑士尝足了刺杀的苦头,厮杀之激烈令观者瞠目结舌,眼花缭乱。战斗一直进行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苏伯阿每看到对方骑士接近他,他便回过头去,与之交战,让他们备尝剑矛刺杀之苦,将他们驱散,恐怕已经到手的战利品得而复失。没有一个阿卜斯骑士能够将之征服,阿卜斯人因此而叹息、忧伤。阿卜斯人本想给苏伯阿以严厉惩罚,但却发现实战结果恰恰相反。
阿卜斯人本不想把自己部族的胜利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的身上,更不想让努阿曼国王的弟弟欧默尔亲王看到自己失败的惨状,然而眼前所见到的却是许多骑士丧命在与蒙面人苏伯阿的厮杀之中。
苏伯阿与阿卜斯骑士厮杀了一整天,许多骑士被他戳于马下,而他安然无恙,心中十分得意,即使其他部族的骑士上阵,蒙面人一样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从而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安全返回。
族王盖斯看到了手下骑士们在与蒙面人苏伯阿的厮杀中付出了全部力量,遭受了巨大灾难,作出了牺牲之后,方才夺回了自己的牲畜。因为他们怕受到阿拉伯人的责斥,首先怕欧默尔亲王责备他们。苏伯阿独自站在一个远远的地方,望着那些牲畜被原来的主人赶走,而自己的伙伴却永远躺在了荒原之上。
夜幕降临,苏伯阿依旧原地站立,阿卜斯人赶着自己的牲畜离去。阿卜斯人知道欧默尔亲王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他们。阿卜斯人想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们杀得那么惨,于是来到战场,只见尸横满地,其中有阿卜斯人,也有其他部族人,他们发现与他们厮杀对战的是哈瓦津部族人。
眼见此情此景,族王盖斯发誓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和回历七月起誓,给我们造成这场灾难的是杜来德·海斯阿米。如果我的猜测不错,那个从我们手下逃生的骑士就是杜来德的女婿、蒙面人苏伯阿·本·哈尔斯。如果情况真是如此,凭安拉起誓,我们可就吃大亏了,因为他们集结了七千人马,只会赢,不会输,尤其是杜来德也在他们当中。”
欧默尔亲王说:
“盖斯啊,打起仗来,那苏伯阿·本·哈尔斯不是和你们的骑士之王安塔拉一样厉害吗?”
“是啊,亲王殿下。”族王盖斯说,“可是,有时候安塔拉还是能那个蒙面人苏伯阿所不能的。”
拉比阿·本·齐亚德说:
“这话从何说起?安塔拉怎好与这个大英雄相比?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安塔拉在蒙面人面前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就得被斩于马下。今天安塔拉不在这里,算是他走运……”
拉比阿话未说完,只觉自己的脖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睁眼回过头一瞧,发现打他的是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只听他说:
“龟儿子,你老是在背后说我儿子的坏话,而在当面却又是虚心假意奉承他,说他是天下无人可比的英雄。假若安塔拉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情况,不需要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出战。难道你没有看到他在也门勇敢战斗的情况吗?他曾多少次为你排除灾难,救你脱险呀……”
欧默尔亲王立即将他们拉开,并且说:
“我回去之后,定让家兄努阿曼国王把二人召去,要两人比武,一决高低!”
随后,他们快马加鞭返回落脚休息的地方,以解疲劳。
苏伯阿觉察到阿卜斯人已经离去了,这才离鞍下马,站在夜幕笼罩下的旷野上,独自思量着到手的战利品得而复失的结果,一直在那里呆到天亮。他决计离去,而心中的怒火则因杜来德、阿卜杜拉兄弟被杀而难以熄灭。他想离开那里,但又不忍心让杜来德静卧在众死者当中,心想把他带回家园去,于是策马急行,返回战场,在死人堆当中寻找杜来德。他终于看到了杜来德躺在那里,鲜血流淌。他大声呼喊,期望杜来德坐起来,但未能坐起。因为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族王盖斯及阿卜斯部族的头领们看到杜来德躺在地上,确知那就是老寿星、战争之磨后,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最后在杜来德身边停留的是奥马拉及其弟弟艾尼斯·哈菲兹。兄弟二人见杜来德体躯很大,觉得十分惊奇。奥马拉指着杜来德身上流血的伤口说:
“这个人身上的伤口就是我哥哥的矛头给开的花。”
随即,奥马拉的手颤抖着用矛头朝那伤口上戳了一下。奥马拉说:
“凭开天辟地的安拉和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他身上的伤口是我戳的。”
继之,他又用矛头往那伤口上戳了一下,顿时见鲜血像水袋开了一样向外流淌。
奥马拉离去之后,杜来德醒过来,睁开眼,想坐起来,但觉周身无力,坐不起来。就在这时,苏伯阿·本·哈尔斯来到杜来德身边,立即为他包扎伤口,扶他站起来。
杜来德·海斯阿米说:
“贤婿呀,用矛刺我的那个人不是病夫,就是胆小鬼;假若是一位英雄,我早就肝裂肠断了。”
苏伯阿说:
“岳丈主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将让你看看我怎样处置阿卜斯、阿德南人!你的弟弟阿卜杜拉死在他们的剑矛之下,这仇恨怎能消除?凭天房起誓,我定要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
说罢,苏伯阿将杜来德扶上马背,杜来德为自己活着回返感到高兴。
[0410]寻阿尔沃
阿卜斯人在那里休息了一夜。次日天一亮,族王盖斯便与大家商量启程回返之事。他对大家说:
“你们先行一步,我留在这里等候安塔拉,以免我们离去之后,他回来找不到我们。如果我也离开这里,还不知道有何灾难降临呢!”
盖斯说罢,舍达德走上前去,对族王说:
“族王大人,既然你已决心回返,你就上路跟大家一起走吧!我儿子安塔拉嘱咐我说,他到阿米尔人家园与我们见面。他不打听到阿尔沃的确切消息,是不会回来的。”
盖斯说:
“凭安拉起誓,这是安塔拉的习惯,有事情他总是亲自去处理,从不告诉我们。我得不到他的准确消息,我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奥马拉走上前去,对族王盖斯说:
“对于我们来说,没有比启程回返更好的主意了。至于安塔拉,只要爱兽迷及舍布卜和他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奥马拉亲眼看到被他刺下马的杜来德躺在地上,自感得意洋洋,走出帐篷时摇晃着肩膀,二目中闪烁着欣悦的光芒。
拉比阿急忙回应弟弟奥马拉的话:
“奥马拉说得很对呀!”
这使族王盖斯感到不好意思,只好让大家原地住了三天。三天过去,就要上路回返,而族王心中一直惦念着安塔拉,因为他既没有听到安塔拉的消息,也没有发现安塔拉的踪迹。起程前,族王委托安塔拉的外甥照顾阿卜莱、麦席格及阿卜莱的哥哥阿慕尔、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和阿尔沃的手下骑士。阿卜斯部族的大队人马踏上了归途。
安塔拉及其伙伴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安塔拉带着爱兽迷及舍布卜寻找阿尔沃去了。他们快马加鞭,一路急行,恨不得插上双翅,一下飞到阿尔沃的身边。
黑夜过去,太阳升起在东方,照亮了大地和山川,他们一夜奔驰,来到了阿尔沃狩猎、失踪的地方。在那里,舍布卜发现了阿尔沃的踪迹,于是跟踪追迹,左奔右跑,逢人便问,不论白天与黑夜,不管荒野与沙漠,不顾平原与山路,然后回到安塔拉身边,他一直这样奔波了三天。第四天,舍布卜离开安塔拉和爱兽迷,走进一道山谷,快奔如风,顷刻身影消失。他来到一片平地,看到那里有帐篷,便向着帐篷奔驰而去。当他接近帐篷时,看见那里有几个人,便高声喊道:
“表兄弟们,你们好哇!你们定是头领和骑士。阿拉伯头人们,我是个穷光棍汉儿,没有什么家产,只有五峰骆驼,如今却跑丢了;对于我来说,这五峰骆驼就是全部家产,结果跑没了。我为寻觅骆驼,不期在旷野上迷了路,来到了你们这里。”
那些人对他说:
“表兄弟,凭高贵的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们没有看见骆驼跑到这里来。”
他们有问:
“兄弟,你是哪个部族的?你们的首领尊姓大名……”
舍布卜回答说:
“我是道朗部族人,我的主人名叫‘哈比勒·本·阿卜杜·拉特’。”
说到这里,舍布卜边哭边诉道:
“表兄弟们,你有所不知,主人将他的骆驼牛羊交给我,要我好好看管,但我的能力不足,一时粗心大意,十峰骆驼跑了出去,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出来找骆驼,就是为了寻觅走失的骆驼,恐怕因此遭到主人的责斥。”
说罢,舍布卜显得情绪低沉,泪水簌簌下落,抽噎哭泣起来。那些人见来者如此忧伤,同情怜悯之情顿生,立即拿出干粮和水给舍布卜。舍布卜坐下,和他们交谈、吟诗,给他们讲有趣的故事。正在这时,舍布卜看到一缕火焰腾起,同时听到欢快的喊声,于是问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那里举行婚礼,还是在举办盛宴?”
那个人告诉他:
“我们的首领苏迈德·本·马尼阿外出,遇到了一个阿卜斯人,那个阿卜斯人说苏迈德连赎身的钱都没有,苏迈德听后大怒,想不到在也门的土地上竟有人敢这样挖苦他,于是决心将那个阿卜斯人杀死。但稍思之后,苏迈德说:‘我不能立即杀死他,要用火烧他,以解我心头之恨!’你看到的火焰就是苏迈德点燃的,要让那个阿卜斯人的骨和肉两分离。”
舍布卜一听,心想那一定是阿尔沃·本·沃尔德闯下了什么祸,正在遭受折磨,不禁心急如焚,同时感到高兴,因为终于得到了阿尔沃的消息。舍布卜对周围的人说:
“表兄弟们,你们的骑士用火烧这个人是大错了,这会给你们带来灾难的。因为我今天碰到了阿卜斯部族的一队人马,他们正在找那个人呢!他们当中的一位身材高大的骑士听我说了丢失骆驼的情况之后,对我说:‘你若得到我们那位伙伴的什么消息,请告诉我们,我们定给你厚报,足够你生活一辈子。’看哪,我在这里听到了那个人的消息。他们已经派出了探马,到处打听那个人的下落,一定会找到这里来,见他们的人被火烧,定会把这个村庄彻底荡平。你们都知道,钱财是很可爱的。我虽是个一贫如洗的穷汉子,但我宁愿支持也门人,也不喜欢阿卜斯人。要想实现完全快乐,不让一个阿卜斯人走出也门才好,因为他们在也门干了很多坏事,使也门人遭了大殃。依我之见,你们的骑士理应率人马去截那帮阿卜斯人,在一个地方埋伏下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该杀的杀,杀不掉的就带回来,和这个魔鬼一起火烧,或者把他们卖掉换钱。因为他们把也门的骆驼牛羊全抢劫走了。他们将经过我们这个地方,因为急于行路,个个疲惫不堪,谁也顾不上看谁。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抓到的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决不会派出马队来找他的。”
那些人听舍布卜这么一说,个个兴高采烈,人人喜不自禁,认为舍布卜的主意很好,争先恐后地说:
“凭安拉起誓,小伙子,你是出门见喜啊!我们立即去告诉我们的头领苏迈德,如果你能让他抓住阿卜斯人的马队,你要什么,苏迈德准能让你如愿以偿。因为他像丧子的女人或热锅上的蛇一样,恨不得将阿卜斯人一举杀光,尤其是他们当中的卫士安塔拉。”
舍布卜说:
“表兄弟们,我不认识他们的任何一个人,但我看到有一个身材高大、肩宽腰粗、披坚执锐的黑汉子。如果你们的骑士英雄有某种愿望,请你们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请他立即带人出马,去把那个被你们称为安塔拉的黑大汉抓来。”
这时,那些人争先恐后跑去,都想抢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迈德,一时喊声甚嚣尘上,大地都显得狭窄,几乎容不下他们。
那些人远离之后,舍布卜立即像一阵风似的向着安塔拉所在的地方跑去,把阿尔沃将被火烧的消息告诉了安塔拉。
阿尔沃是怎样落入苏迈德手里的呢?前面已经提及,阿尔沃带领伙伴外出负责看守牲畜,只把伙伴们留在了牧场上,他因为喜欢围猎,便到丘山间猎捕野兽去了。阿尔沃一直狩猎到日近西沉,想拨马回转,只因离牧场很远,正在莽原上奔驰时,碰巧遇上了从哈瓦津部族回来的苏迈德。
当时,苏迈德带着千余人马,赶着许多牲畜,正高高兴兴返回自己的家园。苏迈德看见阿尔沃,对手下人说:
“你们看,那里有一个人……这里并没有人居住,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呢?你们马上冲过去,把他抓来,问问他究竟是哪个部族的人!”
几个骑士即刻拨马飞驰而去,将阿尔沃包围起来。阿尔沃一日打猎奔波已感疲惫不堪,虽奋力自卫,终不敌众,马被射死,人被擒到苏迈德的面前。
苏迈德问:
“你是什么人?”
阿尔沃怕无辜丧命,有意隐瞒实情,回答道:
“主公,我从伊拉克来,本是努阿曼国王的手下人。因为我杀死了努阿曼国王的一个亲人,怕被他抓住杀头,所以逃到了这里来。你们知道,努阿曼国王权势、威风俱在,阿拉伯人全都服从他的统治,我一旦落入他的手中,没有人能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