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夫塔哈走去牵来那匹最小的马,鞴好鞍,又把牛皮盾牌递到主人的手中。随后,鲁必阿佩带上闪闪发光的宝剑,又将设有阴阳榫的闪光矛头安装在长矛杆上。接着,鲁必阿将双层铠甲穿在身上,外加第三层苏莱曼铠甲,戴上内铁外钢的头盔。一切装束完毕,鲁必阿飞身跃上马背,纵马向着战场驰去……
[0653]双雄交手
安塔拉见到族人,族人们都对他的到来感到高兴。安塔拉得知鲁必阿俘虏了许多阿卜斯骑士,心中甚为不快,于是穿上铠甲,外面罩上一层波斯科斯鲁铠甲,戴上头盔,佩带上青锋宝剑,骑上千里驹,雄狮似的向战场飞驰而去,同时吟唱道:
唤声犯我者,今你近死神!
骑士英雄至,激战已临门。
缚你只等闲,荣耀漫吾心。
壮士且进招,自有高下分。
鲁必阿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诗句,即以同韵回敬道:
吾来战英雄,矛出见死神。
先受我一剑,直逼你脑门。
曾擒莽原狮,荣光暖邻心。
今与君交手,主将胜败分。
鲁必阿吟罢诗,双方纵马挥剑冲入战场,相互对攻起来。刹那之间,战马扬蹄,黄尘飞扬;人喊马嘶,视线被挡;彼攻此退,此攻彼防;剑矛相撞,铿锵作响;利刃相交,火星闪光;竭力拼杀,嬉戏弃旁;此开战门,彼即关上。二人一直拼搏到日挂中天,双方这才相互分手,谁也没能刺中对方一枪。
这时,二人停下来,就地稍事休息。随后再次相互拼搏起来,矛来剑挡,剑削矛挡,双方一直搏杀到红日西沉,方才平安分手,谁也未能伤及对方。鲁必阿对安塔拉说:
“喂,黑肤骑士,寒门子弟,你我的坐骑都已跑累了,我们自己的四肢也已感到疲劳乏力,让我们的人和马都休息一下,明天再返回战场搏杀,一决高下胜负吧!到那时,谁能战胜自己的对手,那就看他的福分了。”
安塔拉说:
“就依你的主意!”
安塔拉拨马返回,鲁必阿的话甚合他的意愿,因为他与鲁必阿交手的一日,是他与别人交战从未经过的最艰苦的一天,不但自己感到疲惫,胯下的千里驹也已疲乏无力。
安塔拉回到营帐,族中的骑士们热烈欢迎他,祝贺他平安离开战场。弟兄们问起他的对手的情况如何,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我从未见过年纪这么小,又如此善战的小伙子。”
鲁必阿回去后,米夫塔哈走来问他:
“主公,你的对手武艺如何呢?”
鲁必阿说:
“说实话,我今天的这位对手真是当代的大英雄,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英勇善战的骑士。我与他对战搏杀的这一天,真叫人惊心动魄。”
安塔拉回去坐稳之后,族人们又细问起他的对手,安塔拉说:
“说实话,我今天遇到的这个对手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即使我再与他搏杀下去,也难以征服他。每当我挥矛想猛刺他的胸膛之时,便发现他立即蜷缩在马背上,或者马上离鞍下马,轻而易举躲开了我的矛头。我再举矛向他刺杀时,他时而侧跨在马腹一旁,时而悬身在马腹之下,每每刺不到他。这些都是出色骑士的防身本领。他这样行事,我们也可以仿而效之,让他也伤不到我们。”
一夜过去。天亮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塔拉和鲁必阿双双上马,来到战场,继续较量,剑来矛去,彼攻此防,一直拼搏到双方感到精疲力竭,方才分手,就地歇息。
一个时辰过后,鲁必阿冲安塔拉一声大喝,然后说:
“喂,骑士之王,我要向你冲杀,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和你的战马。你向我刺三矛,我若遇有什么不测,无须你来偿命;我若安然无恙,我就向你刺一矛,决不再刺;若你安然无恙,我就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你,任你处置。”
安塔拉听鲁必阿这么一说,想他年纪如此小,竟出此言,顿觉眼前一片黑暗。片刻后,安塔拉抖擞精神,挥动着手中的长矛,扬鞭策马,死神显现在他的矛头之下,冲着鲁必阿大喊道:
“你看我这一矛!”
安塔拉奋力朝鲁必阿刺去,但见鲁必阿在马背上蜷缩成一团,安塔拉空刺一矛,未伤鲁必阿毫发。鲁必阿迅速恢复坐姿,对安塔拉说:
“喂,骑士英雄,请刺第二矛吧!”
安塔拉眼见自己空刺一矛,没有伤对手毫毛,不禁眼发直,双唇泛白。片刻过后,对鲁必阿说:
“嘎小子,你看我的第二矛!”
安塔拉用力挥矛刺去,但见鲁必阿立即悬身马腹一侧。安塔拉这第二矛又刺空了。旋即,鲁必阿像苍鹰一样伸腿当翅,重新跨上马鞍,并对安塔拉说:
“喂,骑士之王,你还有再刺一回的权利,来吧!”
安塔拉见自己的第二次猛刺仍落空,回眸望望那位小伙子,发现他毫无惊惧神情。这时,安塔拉一声大喊:
“你看我这第三矛,定让你一命呜呼!”
安塔拉用尽全身力气,挥矛向着鲁必阿的胸膛刺去,却见那鲁必阿纵身跳下马背,安塔拉仍然空刺了一矛。鲁必阿旋即飞身跃上马鞍,对安塔拉说:
“喂,大英雄,你的长矛三刺全空,天地之主保佑我安然无恙。现在该我挥矛刺你了,你可要多加小心,免得命丧此地。我们已经商妥,我只刺你一矛,我定守此约言。”
安塔拉说:
“我一向主张平等对仗。小伙子,请动手吧!”
“安塔拉,请你站在原地,勒住你的马缰。”
说罢,鲁必阿从小腿侧掏出一个白绸包,从中取出一支夺命的飞镖,向空中一抛,然后用短矛头接住,好像飞镖与短矛焊接在一起似的,严丝合缝。随后,鲁必阿抓住那柄短矛,就要向安塔拉的前胸投将过去。
眼见此情此景,阿卜斯骑士们大哗,一片慌乱。舍布卜说:
“我想走过去看看他俩的对搏情况如何。”
“你就快去吧!”众骑士说。
舍布卜走到二人拼杀的地方,安塔拉忙问:
“胞兄,你往哪里去呀?”
舍布卜问:
“骑士之王,你打算怎么办?”
“对方和我约好平等搏杀,我严格遵守这一约言。”安塔拉回答道。
“你就这样静止不动等待他用矛刺你吗?”
“是的。如果他把我刺死,你们就自己保护自己吧!我知道你们是没有能力与他对抗的。”
舍布卜还想跟安塔拉说些什么,但安塔拉已经看到鲁必阿在手持短矛向他瞄准了。这时,鲁必阿向着安塔拉猛冲过去,而安塔拉却大声喊道:
“喂,鲁必阿……”
“骑士之王,你有什么话要说?”
“让我调整一下鞍上坐姿,以便于自我保护。”
“请便吧!”
这时,安塔拉双脚离开马镫子,站在马鞍上,俨然像一株植在马鞍上的椰枣树。
鲁必阿见此情景,对安塔拉说:
“你还是像我那样待在马鞍上吧!不然,一旦危险临头,你没有把握马上跳下地。”
安塔拉说:
“我怎好离鞍下马呢!除非万不得已。”
“你为什么这样站着呢?”
“因为我知道你的短矛定要往我的前胸上投射。我坐在鞍上无法阻止短矛击中身体。若站着就能在短矛进入我的身体之前将它打落。小伙子,你就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吧,我会一动不动!”
鲁必阿听安塔拉这么一说,顿觉眼前一片漆黑,然后说:
“安塔拉,你留心你的性命!正如你说,我的镖头短矛一旦脱手,必定正中目标,不会偏斜!”
说罢,鲁必阿像蛇一样弯曲身子,大喊着策马朝安塔拉冲了过去。
“安塔拉,你看我的镖头短矛!”
安塔拉眼见短矛朝自己飞来,急忙两腿一叉,两脚落在马镫子上,继之前胸贴近鞍首,头贴近马缰。那镖头短矛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射中了他的肩膀,镖头插进了锁子甲,贴近了战袍。
鲁必阿见镖头短矛没有射中对手的要害,想上前拔出短矛;与此同时,安塔拉一把抓住镖头,鲁必阿抓住了矛柄,两人各自用力一拉,雌雄接头分开,镖头落在了安塔拉的手中,短矛被鲁必阿夺走。旋即,安塔拉拔出自己的长矛,挥矛像苍鹰一样向着鲁必阿俯冲而去。鲁必阿拔剑出鞘,举剑向安塔拉刺来的长矛削去,顷刻之间,就像写字的人削铅笔一样,安塔拉的长矛被削成两截,矛头带着一段矛柄飞落在地上。安塔拉甩掉手中的半截矛杆,抽出青锋宝剑,二人开始用剑对杀拼搏起来。剑刃相击,火星四溅,互无言语,观者惊叹。二人一直对杀到夕阳西沉,方才罢手,各自返回自己的营帐。
鲁必阿回到家人当中,大家祝贺他平安回返,并问道:
“你的对手武艺如何?”
“哎,别提啦!”鲁必阿说,“我的头发都愁白了,这一次算尝到了死亡的味道。那骑士真是厉害无比,我与他对搏必须想一个好办法才是;如若不然,我会死在他的手中。”
妻子幸德说:
“请告诉我,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好让我想想这个办法能否奏效?”
“我要带着中国铁盾上战场,让他的宝剑一砍在我的盾牌上,就折断,我就能将他生擒,让他成为俘虏。”
“这个办法能行,你就这样安排吧!”幸德高兴地说。
[0654]英雄联姻
安塔拉回到营帐,伙伴们热烈欢迎他,祝贺他平安转回。他们问:
“骑士之王,你的对手如何呀?”
安塔拉说:
“安拉诅咒说谎的人。说实话,那小伙子真是一位本领高超的骑士英雄。我曾与数不清的骑士英雄交过手,战胜过多少豪杰,但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的英雄。每当我想到一种战术,开启一扇战门,便立即被他看破,被他马上放下门帘,堵住战门。凭安拉起誓,他确乎是当代无双的大英雄。眼下我只有一个办法能战胜他了,不然会丧命在他的剑矛之下。”
阿尔沃和舍布卜急忙同声问道:
“有什么办法?”
“若再上战场,发现他用宝剑与我对杀时,我就用盾牌抵挡,但期他猛击到我的盾牌,宝剑折断,那时我就可以将他俘虏了。”
舍布卜问:
“如果你这一招儿没有效果,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们只管自救就是了。”
大家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骑士们披挂跃马,冲入战场。安塔拉与鲁必阿之间激战开始,仇恨之火炽烈燃烧,马踏黄土,尘烟沸腾。二人手持宝剑和盾牌上阵,各怀雄心要在沙场一决胜败高低。双双纵马驰骋,时而向右冲杀,时而向左迂回;彼攻此守,此进彼退;时分时合,时近时远;时而望望自己的对手,时而瞧瞧自己的伙伴;二人目中迸发着火星,无不保持着高度警惕。双方拼搏数十回合,直到胯下坐骑体力不支,鲁必阿对安塔拉说:
“喂,阿卜斯骑士英雄,我们的战马已经疲惫不堪,不妨你我下马离鞍,在地上相互决战,也许能够实现各自的心愿,消除各自心中的愤怒,你看如何?”
安塔拉说:
“就照你的主意行事,只要公平交手,我没有意见。”
说罢,二人脚离马镫,双双下马离鞍,踏上地面。骑士之王安塔拉像箭离弦一般扑向鲁必阿,同时吟唱道:
族属阿卜斯,知我乃领军。
一朝战事起,从来未怯阵。
青锋闪阳光,自能保族人。
鲁必阿听过安塔拉吟诵的诗句,边挥剑扑向安塔拉,边以同韵诗作答:
受我此一击,黑白剑自分。
吾名鲁必阿,族中卓越人。
利刃闪光辉,惟此是标准。
随即,鲁必阿一声大喊,然后对安塔拉说:
“英雄来啦,当心我的利剑!”
鲁必阿一剑重重地刺了过去,安塔拉举起盾牌急挡,那一剑只是戳到了盾牌上。安塔拉的盾牌是用大象皮做的,外面镶嵌着一层铁皮,坚固无比,重有当时用的量度七吨。鲁必阿的重重一剑落在盾牌上,仅仅击碎了盾边上的一颗钉子,但发现自己手中的那口宝剑却已折断。眼见次此情此景,鲁必阿自信大难临头,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安塔拉发现鲁必阿的宝剑已经折断,又见鲁必阿惊慌失措,于是对他说:
“喂,骑士英雄,不要害怕,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心!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勇敢公正、毫无暴虐之情的表现。小伙子,你接过我的青锋宝剑,让我们继续相互拼搏吧!你不要迟疑,不必踌躇!”
说着,安塔拉抽出自己的宝剑,递向鲁必阿。鲁必阿走到安塔拉面前,从安塔拉手中接过宝剑,握在手中摇晃了几下,但见寒光闪烁,仿佛死神暗藏其中。鲁必阿暗自惊赞安塔拉慷慨豁达、宽宏大量,于是立即走到安塔拉的面前,亲吻那口宝剑,然后把宝剑高高举到头上,对安塔拉说:
“当代骑士之王,我决不能用你的宝剑与你进行厮杀。”
随即又走近安塔拉,亲吻安塔拉的前胸和双手,连声感谢、赞美他的好意,并且说:
“骑士英雄,你真好,安拉赐福给你。凭安拉起誓,你是阿拉伯人的太阳,你是时代的贵人,你是忠诚可信的典范。”
听鲁必阿这么一说,安塔拉感觉口被封住,哑口无言、张口结舌,诗兴尽消。随后,安塔拉连连亲吻鲁必阿的前胸,二人像好朋友一样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双方人马眼见二人相互拥抱,亲如兄弟,无不感到惊异,凯纳奈人和阿卜斯人纷纷离鞍下马,彼此相互拥抱,结为朋友兄弟。在他们看来,那天就像盛大节日,大家欢呼雀跃,欣喜难抑。
安塔拉对鲁必阿说:
“兄弟,你快去看看你的母亲、妹妹和妻子吧,她们的心都在想念着你。我的这口宝剑作为礼物赠送给你,愿你笑纳,切勿客气。”
鲁必阿从安塔拉手中接过那口宝剑,向家人走去,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平安归来。他看到母亲把双掌伸向天空,正在祈求大慈大悲、至高无上的安拉保佑儿子胜利凯旋。他走到母亲身边,把他与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向母亲讲了一遍,谈到他的宝剑如何折断,安塔拉怎样把自己的宝剑送给了他,随即让母亲、妻子和妹妹观看那口锋利无比的宝剑。他们一致认为世上像安塔拉那样勇敢、慷慨、豁达、大度的骑士没有第二位。母亲、妹妹和妻子都为他九死一生、平安转回感到高兴。
母亲对鲁必阿说:
“孩子,这样的好人,我们理当为他效力,把他看作患难中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