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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列位听官,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安达鲁斯国王姜图亚伊勒的情况。

姜图亚伊勒国王得知手下骑士交战时纷纷退却,逃离战场,不禁勃然大怒,斥责道: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英雄气概哪里去了?难道你们不怕遭人耻笑,竟让这伙人把你们打得丢盔弃甲?”

手下骑士们说:

“大王陛下,我们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凭耶稣基督、《圣经》和大卫的诗篇起誓,明日一早,我们咏诵过《圣经》经文之后,一定一起向他们发动进攻,把他们全部消灭掉,不论老的少的,也不论多的少的,一个不留。我们首先要杀死的就是那个名叫安塔拉的黑肤骑士。因为他简直就像死神一样,谁接近他谁丧命。我们还要杀死库必特和拜占庭皇太子希尔凯勒,连一个回去报信儿的人都不给他们留下。”

姜图亚伊勒国王听到手下骑士有这样的决心,自感欣喜不已,觉得来日取胜大有希望。随后,他们吃罢晚饭,布置好巡夜任务,进入了梦乡。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达鲁斯骑士披挂完毕,跃上马背,驰入战场,高声叫阵。修道士、主教、牧师和执事击打着手铃,吹响号角,举着旗子和十字架,呐喊助威。顿时,万马飞奔,矛刺剑砍,天地变得狭窄,战争之磨加速旋转。

拜占庭大军向着安达鲁斯大军冲杀,乱马交枪,剑来矛去,矛刺剑挡。安塔拉朝坐骑千里驹耳旁一声呼唤,千里驹似箭离弦,向着战场冲去。安塔拉边纵马飞驰,边高声呐喊,大山因之摇动,大地为之震颤。舍布卜和海德鲁夫跑在安塔拉的马前,不时搭弓放箭,将敌人的胸膛射穿。拜占庭骑士坚守战场,灾难遍及沙场的各个角落,烟尘遮天蔽日,战马踏着血泊。长矛依旧飞舞,宝剑照样穿梭,大地在马蹄下震荡,骑士像雄狮一样猛冲直撞。狼牙大棒朝对手的胸膛击打,因恐惧骑士周身颤抖。胆小鬼后悔自己来到战场,纵然勇士也一时感到心慌。手起剑落,头颅飞离双肩,长矛刺出,洞穿胸膛。骑士们听到各种语言传入自己的耳际,因为灾难沉重使白天也失去了光芒。厮杀激烈,参战者自觉当日难以平安撤离沙场,仿佛从未经历过那样的惨烈时刻,觉得眼前昏黑无光。激战中的骑士们身体多处受伤,显然减少了活动和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的骑士之王安塔拉,仍然坚韧无比,驱赶着安达鲁斯骑士大军,简直就像赶羊。只见安塔拉挥矛刺出,敌军骑士顿时人仰马翻,一剑砍去,敌人的两名将领倒下。安塔拉纵马驰骋,厉声呼喊,冲向为敌军助威的大主教、牧师和教堂执事;敌军骑士听到安塔拉的喊声,以为天塌下来了,大难行将临头,不禁惊慌失措,纷纷拨马逃去。

激战一直进行到夕阳落山,夜色降临,双方这才彼此分离,各自返回营帐,但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吉还是凶。

安达鲁斯大军回到营帐,回想与安塔拉的一场遭遇,依然心惊胆怕。姜图亚伊勒国王怒言斥责手下骑士无能,骑士们争相对他说:

“大王陛下,凭耶稣基督起誓,我们从未见过像这个黑肤骑士一样的猛将,实在厉害无比!他的喊声如同晴天霹雳,或像苍天发怒。每当我们朝他发动进攻,要用长矛刺他之时,他就大喝一声;我们的战马一听到他的喊声,立即惊逃而去,仿佛耶稣基督在向我们发怒,派来这么一个妖魔攻打我们。大王陛下,我们只有求你使我们免受这个公鸵般骑士的伤害了。”

姜图亚伊勒国王说:

“众将官,你们有所不知,我真害怕那些国王们讥笑我,说姜图亚伊勒国王怎么与舍达德的奴隶交起手来了呢;如若不然,我会第一个上阵,挥起手中的狼牙棒,一举将他送上西天。不过,我一定要亲手在战场上杀死他,为我儿子阿纳奈报仇。你们这么多人马出战都不能战胜他,只有我亲自上阵了,就让人家去说安达鲁斯国王与一个黑奴交战吧!凭耶稣基督起誓,只要用这狼牙棒击打他,就能结果他的性命。不必多说啦,等太阳一出来,我就上战场,杀死这个歹人之子。”

说罢,国王命令手下人为他准备短矛、飞镖、狼牙棒、长袖锁子甲和大象“西郎”……

阿卜斯、阿德南骑士安塔拉战绩辉煌,得胜回到营帐,库必特国王和拜占庭骑士们走来,争相赞扬安塔拉战绩卓著,出手不凡。他们说:

“骑士之王,我们的人少,而敌人的兵马众多,但愿你能返回城中与敌人再战。”

安塔拉鼓励他们说:

“你们不要怕任何人!我知道,这支大军之所以敢于坚守在此,因为他们的背后有他们的国王姜图亚伊勒坐镇。但期明日一早我与他们的国王交手,杀死他骑乘的大象,并将他打翻在地。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双角王傲气十足,自以为是天下大王。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怎样将他打倒在地,横竖不分。如果姜图亚伊勒亲自上阵,我必将冲破他的护卫大军,将他周围的人全部斩首,杀掉他身边的大主教、修道士和大将军,然后与他直接交战;凭主神、天房、渗渗泉起誓,我杀死这位国王之后,还要彻底消灭他手下的这支大军,将他们的人马全部歼灭,一个不留,好让天下后人一代又一代传颂我的英名。”

皇太子希尔凯勒、库必特国王和手下骑士们听安塔拉胜券在握的一番谈话之后,无不感到高兴。希尔凯勒走上前去,连声赞扬、感谢安塔拉奇勇非凡。安塔拉亲吻皇太子的双手,之后布置好巡夜任务,大家安然入眠。

[0903]大象骑士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双方大军跃上马背,驰入战场,决计一拼。

安塔拉把手下人马分成左翼、右翼和中军,期待将安达鲁斯国王置于死地。

阵势刚刚摆好,忽见万余名骑士向着拜占庭大军扑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骑着大象的高大骑士。那大象形体巨大,活像一座高山,脊背宽大,可供二十人骑乘;生着一双大如盾牌的耳朵,二目宽大,粗粗的脖子,长长的鼻子,一双巨齿就像两把也门宝剑。骑在象背上的那位骑士,身披镶嵌着珍珠、宝石的镀金铠甲,脖子上挂着绿宝石十字架,头戴圆屋顶式的钢盔,肩扛狼牙棒,腰间挂着飞镖和短矛。那头大象皮厚坚硬,足以抵挡剑砍矛刺和箭射。那骑士坐在象背上,大象不停地用巨蹄刨着地。

骑在大象背上的那位高大骑士,就是安达鲁斯国王姜图亚伊勒。

姜图亚伊勒国王来到战场中央,服侍他的那些修道士退了下去。拜占庭骑士朝姜图亚伊勒国王望去,见他周围那样多修道士,又看到他身材高大,无不周身发抖。拜占庭大军中的牧师、修道士和主教们看到姜图亚伊勒国王那样神气活现,也都感到奇怪。安塔拉看到姜图亚伊勒国王五大三粗的模样,对身旁的骑士说:

“凭安拉起誓,这位双角王果然是个巨人。我与他之间必定有一场大战,天下后人一定会记住这场争斗。我首先要弄掉那头被人称为‘西郎’的大象,然后再征服骑手,用我这口青锋宝剑将他劈成两半。但期安拉的使者穆罕默德先知默助我成功。”

姜图亚伊勒国王骑着大象冲入战场,开始玩耍手中的那根狼牙棒,但见那大棒上下翻飞,令双方骑士看得眼花缭乱。继之,姜图亚伊勒用安达鲁斯语高声叫阵求战,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列,更没有人敢接近、站在他的面前。因为他们知道,战马是不敢靠近大象的,他们也无力与姜图亚伊勒国王交锋。

姜图亚伊勒国王见无人出战,心中纳闷,他朝着拜占庭人马冲去。象蹄飞奔,大地震动。战马嗅到大象的气味,看到大象打着响鼻,呼哧呼哧地冲来,急忙后退躲闪。姜图亚伊勒国王拔剑出鞘,朝着拜占庭骑士冲去,一连两百名骑士丧命在他的利剑之下。随后,姜图亚伊勒返回战场中心,用安达鲁斯语喊道:

“为我的儿子阿纳奈报仇雪恨!”

接着,他用安达鲁斯语大骂起来,口口声声要与拜占庭骑士决战。他首先要希贾兹骑士安塔拉出列与他交手,其次要库必特及其手下骑士出来与他较量。同样高声喊拜占庭皇太子希尔凯勒及其手下人马出来与他交战,并要他们一起出来和他对仗,以便为儿子阿纳奈报仇。姜图亚伊勒国王摇晃着身子,继而大骂安塔拉,要安塔拉出列与他决战。

库必特国王听到姜图亚伊勒的喊骂声,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那姜图亚伊勒在骂你,要你上阵与他决战呢!”

安塔拉听后,两眼发红,立即跃上千里驹背,纵马驰骋,边向战场冲去,边吟诵道:

日思挥青锋,夜想举矛刺。

羽箭空中飞,人喊马长嘶。

纵马驰沙场,方酬平生志。

一扫群敌倒,令我心神慰。

刺杀与劈砍,正当漆夜时;

矛头闪亮光,酷与繁星似。

剑刃发寒光,如夜闪电嘶。

功名自有主,尽在激战日。

奋勇冲锋者,来日居高位。

陷阵战群雄,吾坚韧矢志。

扬眉入战场,何惧战火炽!

奋力建功名,自当占高枝。

手持罕图矛,用在交锋时;

利刃无敌血,理当受责斥。

生为劣等民,既死何怜之!

莫怜胆小鬼,当尊真勇士。

吾乃骑士王,沙场展英姿。

剿灭穴中狮,焉惧爪与齿!

我名安塔拉,泽比白之子;

曾在荒原上,徒手擒猛狮。

敌来我陷阵,杀敌逞雄姿。

君若不相信,临场亲眼视。

使者主派遣,我凭圣人誓:

先知主选择,安拉爱先知。

我虽不得知,使者何日至;

常念其大名,教族人皆识。

安达鲁斯王,有话告诉你:

先知之大名,已传东与西。

安塔拉吟罢诗,拔剑出鞘,喊了一声安拉使者穆罕默德的大名,准备与那大象骑士交锋。不料,胯下的千里驹却打着响鼻后退。见此情景,安塔拉惊诧不已。

列位听官,安塔拉以往与对手交战时,曾经五次向我们的先知穆罕默德求助,高呼天空皓月、黑暗中的明灯——先知穆罕默德的大名,安拉总是默助他。我将向诸位讲述那五次呼救的详情:

第一次,发生在安塔拉杀死波斯科斯鲁放出疯象,挣断手脚上的桎梏和镣铐之时。安塔拉呼唤道:“伟大先知穆罕默德的家族,为我打开桎梏!”他手和脚上的桎梏和镣铐顿时碎裂开来。这都是天命的安排。

第二次,发生在安塔拉杀死凶恶的赞吉尔之时。安塔拉一声高呼先知穆罕默德的家族,并提及穆罕默德的堂弟阿里的名字,然后挥舞手中的青锋宝剑向着赞吉尔砍去,赞吉尔的首级顿时滚落在荒原上。

第三次,发生在当着阿卜杜·海亚夫的面斩杀巨蛇之时。

第四次,发生在斩杀陶德·艾图瓦德时。安塔拉高呼求救道:“世人之主的先知穆罕默德,默助我如愿以偿!”接着,一矛刺穿陶德·艾图瓦德的护心板,陶德·艾图瓦德顿时一命呜呼。

第五次就是此次与安达鲁斯国王对仗,安塔拉首先杀死了他的大象“西郎”。

列位听官,让我们先为我们的先知祈祷祝福,然后书归正传。

安塔拉眼见坐骑非但不前进,反而后退,他立即跳下马背,左手握着盾牌,右手握着青锋宝剑,像雄狮一样一声咆哮,向着姜图亚伊勒国王扑了过去。

舍布卜见此情景,冲着安塔拉大喊:

“安塔拉,莫非你疯啦?不然你就是变成了白痴!你虽长了年纪,但未长头脑!快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你跳下马背要与姜图亚伊勒拼杀?难道你不晓得这头大象的国王是个可恶的魔鬼?我担心你会被他的大象踩在蹄下而丧命。你如果用脑子想一想,你就不会下马与这个妖魔斗!”

[0904]象死王亡

安塔拉回过头去,对舍布卜说:

“飞毛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忘了我是怎样征服众英雄的。凭长生不老、惟一万能之主起誓,我不会不带武器而徒手与这个骑士交锋的。你将看到我怎样让他永眠在这片荒原上,让人们讥笑他多么猖狂,并引以为戒,同时听到我的作为,令人们称奇叫绝。”

说罢,安塔拉脱掉身上的锁子甲,甩掉头盔,抛开铁器,穿起一件红衫,蒙上一块方头巾,把科斯鲁赐予他的腰带束在腰间,像雄狮一样冲了出去。

拜占庭骑士见安塔拉换了装束,无不感到惊诧,不解安塔拉的用意何在,纷纷聚集到库必特国王和皇太子希尔凯勒的身边,说道:

“二位瞧呀,安塔拉换上那么一身打扮,看他完全不把骑着大象的安达鲁斯国王看在眼里。凭耶稣基督起誓,我们真担心安塔拉遇上什么不测。因为我们当中一旦没有安塔拉在,我们与敌人交锋就难以取胜。二位大王,安塔拉如此看不起姜图亚伊勒国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希尔凯勒对他们说:

“你们不必为此担惊害怕!骑士之王的战绩,我们不仅听说过,而且多次亲眼见识过。安塔拉不畏任何英雄,无论是大是小。至于安达鲁斯国王姜图亚伊勒,在安塔拉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英雄。我听说这位安达鲁斯王平生在战争中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哪个骑士也制伏不了他。不过,今天他将面临自己的末日,纵然耶稣基督为他牵着大象,也救不了他。你们将看到安塔拉怎样将他制伏。”

正当他们交谈之时,忽听一声大喝,山为之摇,地为之动,因声音大,战马惊逃,双方骑士以为苍天塌下来了,世界末日就要来临,因而周身颤抖。

原来,那是安塔拉冲向姜图亚伊勒时发出的喊声,致使那位国王胯下的大象惊恐不安,一阵骚动。姜图亚伊勒国王扬起手中的长鞭,用力抽打大象,大象发怒,狂动不止,想把骑手甩下背去。姜图亚伊勒国王挥动手中的狼牙棒,才使大象恢复了平静。国王骑着大象向着安塔拉冲去。

姜图亚伊勒国王看到安塔拉步行朝他冲来,同时听到安塔拉又是一声大喝,可发现安塔拉只握着盾牌和宝剑,身穿一件红色衣衫,既未披铠甲,也没戴头盔,心中甚为不快,意识到安塔拉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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