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吊看了看老张。
老张不老，也就二十出头，这要是读书也就刚刚读大一大二的，可他却早已叫上‘老’字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五六年，风吹日晒的，加上刚刚钻了下水道脸上脏兮兮的。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老张还真有点像当年的老吊，当年他就是这个样子，从挖下水道干起，也是这个年纪就是个小头头了。
“我不叫你老张吧。”老吊看着他有些感慨，岁月如梭：“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我叫你小张，你全名叫什么？。”
“我叫张学龙，跟张学友就差一个字。我可不是孩子。”张学龙伸出手戳了戳鼻子，有些不满。
“好，小张，这么跟你说吧，你还小，以后的路长着呢，哥哥我这次是来寻仇的，寻仇你懂吧？私人恩怨不想牵扯到别人。”老吊板起脸：“再说了，老表要你带我过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老表要我少问、多做。”张学龙看老吊这是决意不同意让他参与了，脸上很是失望，深深叹了口气，可眼里却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他咬了咬牙，突然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后附到老吊的耳旁轻声说道：“你是记者吧？”
老吊心中哐地一声。
糟糕，身份暴露了。
“瞎说什么呢。”老吊是老姜，心中有些慌张脸上却很是淡定，说到底，张学龙在他面前还是个后生。老吊后退一步淡定地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我是记者我还来跟你掏下水道？你见过哪个记者会掏下水道掏这么顺溜？劳资小学都没毕业，还记者，我要是记者就好喽！”
张学龙听罢，坏笑一声挑了挑眉头：“别装了，我都听到了。”
老吊抬起眼睛深深地看了看张学龙，只见他眸子里满满都是好奇，闪着光，激动的光、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光。他快速地回忆起和老表见面时的场景。
明明是单独的房间，而且还是压低声音说的简单几句对话，具体来总仓要做什么老吊也没有说很清楚，对方也没多问，二话没说答应了。
可张学龙却听到了最关键的，知道他是记者。
老吊深深吸了一口烟，看着地上画着的这地图，正盘算着怎么对付过去。
突然，一个从他们背后骤然出现，突兀、带着危险的气息。
“谁！”一声厉喝，中气十足。
两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工装的人走了过来，牛高马大，快步走到老吊和张学龙面前，看这身衣服，是总仓的巡逻。
露馅儿了，老吊心中咯噔一下，余光迅速地左右看了看，没人。
“来修下水道的。”张学龙一下接过话头，很是淡定并猥琐地伸手拨弄了一下丁丁外的裤子嘿嘿一笑说道：“懒得去卫生间，正打算尿呢。”
老吊有些意外，张学龙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没有半丝慌张，甚至透了些激动。那种见到危险到来不害怕，反而感觉很刺激的激动。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番。
都一身工装，脏兮兮的，手上、脸上都是油污，的确是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样子，于是松了口气，别说修下水道了，总仓这么大，北边还有几个修摄像头的，于是口气缓和了许多，问道：“哪里下水道坏了？”
“那边，还有好几个地方呢，你们总仓的道子没挖好，整天崩水，不过总是坏也好，我们多赚钱。”张学龙哈哈笑了笑，指了指西边和南边。
“这样啊。”那人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要十点了，快点弄完出去。那天还有几个弄摄像头的，也是十点清场，麻利点。”口气中带着高高在上和严厉。
这种口气，老吊和小张听得多，准确地说，生活在底层的农民工听得多，虽然口气不好却也不觉得刺耳，两人连忙配合连连点头。
那人见他们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似乎很是满意，说实话，他也不过是总仓的一个巡逻而已，若不是今晚上头要求一定要加紧巡逻，这大半夜的他才不会出来转一圈。
可总仓的巡逻也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可以当的，这可是有企业编制的，吃的是稳定工作的饭，比起这修下水道，自然要高等一些。
平日里来了总仓其他人，他这个巡逻也如老吊和小张一样弯着腰做人，可如今在他们二人面前却多了几分高高在上，于是气也粗了，再次强调道：“今晚闲人勿进的，上头老板吩咐的，活儿好好做，做完了赶紧走。”
听着官威足足的。
“是是是。”老吊和小张自然万分配合，再次连连点头。
这巡逻算是找到了点感觉，心满意足地抬腿正要走，却一下止住脚步。
他的目光落到了老吊脚附近刚刚他们画的地图上，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一下变了，手一下扣到了腰间的电棍上。
总仓今晚没什么货车，灯开得少，可虽开得少，这地图就是用的附近红砖头画的，正南正北画了一大片，远远看着不注意的话不知道是什么，可走进了看，一眼就能看出是地图的。
“那画的是什么？”那人眼里闪过怀疑和警惕，阴了阴眼后朝着老吊走了过去：“你让让，我看看。”
没法子了，只能动手了，老吊心中念了一句，转头四处看了看，无人。
一步步逼近，靠近老吊。
突然，老吊眼里一道惊讶的光芒闪过。
也就是那么一两秒的功夫，只见小张身如蛟龙猛地蹲下操起一个砖头，没有半死犹豫一下砸向那人的头。
快、狠、稳、准。
咚，一声闷响。
那人轰然倒地、四仰八叉。
张学龙拍了拍手上的碎沫子朝着老吊扬了扬眉，伸出脚踢了踢晕在地上的巡逻：“吊哥，这下，我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祸福同享了吧？”
老吊没说话，上前几步蹲到那人面前，伸出手探了探鼻子，这砖头都被敲碎了，可别一下子砸死了。
“死不了，这种打架我是常事了，一砸一个准。”张学龙很是自信，四处看了看后忍不住笑了笑，得意。
老吊的手在那人鼻子上探了许久后抬起头看着张学龙。
“我以后，不叫你小张了。”老吊的声音严肃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