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都吓得把头放在了地上。
襄王杀擎月王后，我一点也不意外。从明信侯对擎月王后的话语里，我就听到了端倪。擎月王后的聪明不知道表现在哪里了，她把精明之处都用在对付别人身上了，顾不上自己。她不明白明信侯是什么人，她竟然不懂明信侯对于襄王的重要性。襄王一大半的决策都是从明信侯这里出去的。
从她那次进谗言攻击明信侯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能长久。没有想到她败落得这么快。
“她的封号、印玺，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全部销毁。让她在这个宫里不会留下一点踪迹。”襄王说道。
几个管事的女御唯唯诺诺，吓得不敢吭声。
“请王后娘娘下来。”襄王突然说道。
几个女御过来请我。这是好听的说法，她们是过来押解我的。
我距离襄王只有二十几步。我拼命想着我怎么对付他。
他喜怒无常，刚刚杀了他的王后。他对服侍过他的这些女人一点都不在乎的。杀那个曾经的美人，杀魏炜，杀郭颖，杀擎月王后，他的手一点不软，脸上还带着微笑。
他会不会杀红了眼，突然一剑，就把我也杀了呢？
这时候，我已经慢慢站在他对面了，距离他刚好一剑的位置。
他正用一块缯布擦他剑上的血。他抬头诡异地看看我。
“王后娘娘，”他冲我笑笑，“臣欺君，该死！臣已经处决了。君欺臣呢？”
他说的是我刺杀他的事。
“王爷想杀就杀吧。先杀夫人，后杀王后。臣婢废妃之身，最终也知道躲不过去。”我嘲讽他说。
他把剑尖放在了我的脖颈上面。狞笑了一下，说道：“你这贱婢的嘴永远不会求饶！只会嘲讽和攻击。有时候聪明得无人能及，有时候却傻里傻气。这个时候，求饶才是最有效的求生方式。”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王爷是在欺骗臣婢吧！刚才擎月王后没有求饶吗？臣婢倒是觉得：求饶得越快，死得越快！”
“那你是不求饶了？”襄王问道。
后面这句话我没敢说。我怕我一开口，襄王一笑，那剑就从我脖子上横过去了。
我说道：“王爷刚才承诺臣婢的，是一剑穿心才对！王爷的剑放错地方了！”
我在试探他。
襄王曾经对我说过：他每次想放弃我的时候，他的心脏都会痛。我完全相信他在深爱我的时候这句话的真实性。在觅衡国的时候，失去记忆的襄王曾经想用剑杀死我，他的剑锋就对着我的心脏，我就用这句话来唤醒他。
襄王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如果他记得这些，他的剑就不敢指向我的心脏。这会让他想起以前两个人曾经有过的生死相依的时光。
襄王狡诈地笑了笑。他果然没有把剑指向我的心脏。
“王爷害怕什么？”我笑着问他。
“狡诈无比的女人。”他说道。
他转过身，吩咐司寇大人说道：“都散了吧。”
那些人得了令，逃命一般，悄无声息全部都退出去了。
襄王收起剑，对我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害怕。我这把剑能杀各种各样的人，就是杀不了你！你能对我毫不留情下手，我对你下不了这个狠心！”
“王爷真是太客气了！”我说。
“很客气吗？”襄王问我。
“臣婢真是奇怪，王爷杀王后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吗？”我问他。
“我也感到奇怪，我杀贱内的时候娘娘一点都不吃惊！”襄王问我。
“臣婢早就知道她要死了！”我说。
“何以见得？”襄王问道。
“王爷杀郭颖夫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下一个是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对同类没有一点同情，谁还会同情她？”我冷冷地讥讽道。
“那么王后娘娘猜猜，接下来轮到谁了？”襄王问我。
我笑了笑。“毕竟是你的王后，何必这么绝情呢？”
“我向来无情无义。不是你说的吗？王后算什么？王后只是个名分，我想废就废，想杀就杀。反正有的是人。”襄王说道。
襄王的手过来拉住了我，他带着我往外面走。我们从宫苑里面穿行而过，看到他的人都吓得拼命往后面躲。我当时在这宫里的时候，女御宫女都敢和他开玩笑顶嘴的。现在的宫里，他就跟个恶魔差不多了。
襄王带着我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花圃前面。一条环形的石子通道，绿树郁郁葱葱。在长达数十米的花圃里面，都种着茂盛的木芙蓉。虽然不是盛开的花期，绿叶层层叠叠正吐着精神，绽放着光华。
我知道他把我往哪里带。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除了伤感还有什么意义呢？
“莫离，还记得这里吗？”襄王问我。
“不记得。”我说。
“说的是心里话吗？”襄王问道。
“是。”我说。
“我不相信。”襄王犀利的眼睛只想把我吞掉。
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相遇，他在这里像梦魇一样强吻过我，把我快要吓死了；后来我们在这里花前月下，曾经吐露过蜂蜜一样你侬我侬的情感；我曾经以为我会和他白首偕老共度一生，我们还留下了“此心一许终不变”的誓言。可是，这些全部都变成了过去的感伤，湮没在迷茫的人生里面去了。
如果能够的话，我多么希望能够实现誓言，在这里相爱，终老。可是，上天没有这样给我机会。我被废弃，驱逐，从这里赶出去了。
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襄王犀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我的忧伤，我的感慨，我的悲哀，都在他的审视之下。接下来，他重复了那个动作！他喊了一声“莫离”，就把我抱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吻我。
爱情的吻是什么呢？亲昵的触碰从嘴唇开始，那种暖流却是从心里生发的。在品尝那种温热的爱抚时，心里的暖流一阵一阵，在嘴角激起一阵一阵的甜蜜。那是爱情之吻。时间越久，甜蜜越多，令人神秘，令人心醉。
可是，当爱情消失的时候呢？还是那种亲吻，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温暖了。缺少了这种温暖，甜蜜就当然无存。不管他用多少时间，不管怎么重复，都没有感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