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意识到：我最后那一摔，大腿和腰部那里还是有点疼的。刚才太着急没顾上疼痛，现在开始发作了。等我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我“啊”了一声，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我又坐了回去。
襄王刚才是什么眼神啊！
他眼睛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没有一点热度，也没有一点冰度。就是那样说不出来的意味看着我。我不能说不熟悉他啊！那种眼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我和襄王就是这样，互相不明白对方了。那个曾经听到他的呼吸就知道他的心情，看到他的笑容就知道他的心思的襄王，已经离我远去了。
我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疼得起不来。我挪了挪身子，坐在那堆黄土上面喘气。我本来想赶快逃跑的，我害怕看到昭明。可是现在我跑不了了。我只好坐在那里，等着昭明出现。
上面的人想必看见我了。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箭。
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人，一辆马车。我被他们扶起来，装在马车里面。
看来昭明已经发现我了。他不想再看见我。我破坏了他精心部署的计划。
“我的防风氏白玉！”我对押送我的士兵说道，“在山脚下面，临近村落的山脚下面。去帮我找一找，带回去。”
“是。”士兵答应说。
返回京城的路上，我都在想着怎么面对昭明。如果这时候有个山深林密的去处，我宁愿躲进去一走了之。我害怕和他相见，害怕他对我的诘责。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愤怒，理解他对我的埋怨。
可是，我心里的声音不允许我放任不管。襄王这个可恶又可恨的男人，我不能不救啊！我无法看着他出事。尤其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昭明的手里。
我不可能看着身边这两个男人互相厮杀。我希望昭明能够明白我的苦衷，原谅我的行径。
但是，昭明没有。
我被带到王宫的时候就被带到了明德厅。这当然不是一个好地方。我几次被教训，甚至被处罚，都是在这里的。
所幸只有昭明一个人在上面坐着。其他的宫里妃嫔和女御都没有被叫过来。
我勉强跪下给他行礼。实际上我跪下的时候，受伤的腿部和腰部都一起作法。但是我不敢出声，勉强撑着。
“怎么会赶到盘云岭那里？”昭明严肃问道。
我没有打算对他说实话。我说道：“臣婢猜想陛下会在那里。”
“根据什么猜想的？”昭明问道。
“根据臣婢对形势的判断，和对陛下的了解。”我敷衍说。
“对形势的判断？你还有对形势的判断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吗？对付襄王这样能征惯战的军队，趁他立足未稳、一举拿下是最便捷的方法。等他腾出来手反扑，还有什么办法？很快就有诸侯军队被反击，天下要大动干戈了！这是王后对形势的判断吗？”昭明怒斥我说。
昭明这么生气。我连忙认罪说：“臣婢知罪！”
昭明并没有原谅我，责问我说道：
“作为后宫的王后，怎么可以私自跑到征战的战场上面，去扰乱朕的计划部署？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襄王此次不除，后面就一定会带来更多的战争，要搅得天下不宁，增加多少战役？要多死多少人？王后知道吗？这是第二个罪过！”
我心里在想：“一共有多少罪啊！昭明难道是在给我定罪吗？”
但是昭明坐在那里生气，不再说话了。
我说道：
“陛下，襄王只是一怒之下，才会做出不得体的事情，说出违背圣意的话。臣婢希望陛下念及襄王以前的好处，不要惩处襄王。臣婢实在是无法看到陛下和襄王互相厮杀难受！”
昭明说道：
“襄王已有反心。如果他还知道君臣之道，朕派兵讨伐，就应该递送请罪表上京认罪。可是他不理不睬，反而发兵和朕对抗。这不是逆反吗？大逆之罪，不杀他还等什么？”
我说道：
“襄王只是因为臣婢的事触怒于他，他脾气又暴躁，心里不服，难免会有过错。只是臣婢了解襄王，他不会谋逆的。他只是一时生气才会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
昭明问道：
“襄王没有谋逆之心。他劫走王姬做什么？两次去迎接王姬，他为何滞留不放？”
这也是昭明恼恨襄王的地方。七月王姬是昭明心里所爱，最为宠爱怜惜她，比昆仑不在下的。可是襄王却带走王姬不予归还。这也是昭明无法容忍的地方。
“他也许只是和臣婢过不去！”我为襄王辩解道。
“七月王姬是朕的王姬。是王室皇亲！跟王后过不去，也不能带走王姬不予归还！”昭明说道。
我知道是这个道理。襄王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带走王姬呢？他不正性，放纵肆意也就罢了。可是带走王姬不还也不是大丈夫所为，何况他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我无话可说了。
昭明说道：
“你顽劣不改，肆意妄为，让朕怎么容你？朕不明白：在王后的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朕，不是王姬，不是朕的江山社稷，而是襄王的死活吗？”
这就冤枉我了。我说道：“不是的。臣婢心里，最重要的当然是陛下！”
昭明冷笑道：“你破坏朕的计划，不顾王姬的安危，毫无顾忌去救襄王。你还敢说你心里最重要的是朕吗？”
我流泪说道：“陛下，臣婢心里最重要的就是陛下。臣婢说的都是真话。”
“朕不想听你的真话。你自己去反省吧。朕早就应该把你关起来才是！”
昭明说着，挥了挥手。马上过来了几个教引婆婆。我害怕了！我马上强烈反抗起来，我呼喊道：
“陛下恕罪！臣婢不要离开陛下！臣婢宁愿陛下亲自惩罚臣婢。陛下怎么处罚都可以，不要把臣婢关起来。不要让臣婢离开陛下！”
自从我进宫以来，昭明从来没有这样严厉惩处过我。我有些疯狂了，涕泗交流，不让那些教引婆婆碰我。但是昭明没有理睬我。他冷着脸，站起身，带着他身边的蒲棠女御离开了。
“陛下！”我冲着他的背影喊着。但是他头都没有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