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羽毛,青青碧波涟漪轻如一缕凝固的微风,西宁视若珍宝的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他十指轻托起青色羽毛停在龙青额际,小心翼翼,眼中的思念愈浓。
“看,它多美!你的眼睛和它一样美。”
“这就是你非要娶我的原因?我眼里的碧影和这片羽毛的颜色一样。”龙青觉得这个事实太过于荒唐,而眼前的人却犹自沉浸在回忆里如痴如梦。
过了好一会西宁的声音才悠悠传来,“你不也一样?嫁给我不光是为了报答黑兰的救命之恩吧?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心里怎么想,有谁会在乎?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连生死都被人漠视的人。”内心的隐密脱口而出,龙青和西宁,两个人以如此奇怪的姿态开始了彼此间的倾诉。
相互的距离拉近后,龙青觉得西宁算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长得漂亮人也好,还很富有。她甚至主动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龙青。
“龙青?青儿?是你吗?”
西宁的惊讶让龙青有些受伤,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这门婚事,可他似乎体会不到,只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
“你以后可以叫我青儿,反正我成了你的妻子,你怎么叫我都可以。”
“不,这只是巧合。你怎么可能是她,她那么美好,她总是带给人喜悦,她会永远幸福,怎会落得你这般田地。”他用力捧住龙青的脸把她拉得更近些,温热的气息,越来越重的力道,还有眼神里的散乱让龙青觉得恐怖。
“西宁,你怎么了?你弄痛我了。”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和反感,龙青紧紧闭上双眼,只留两扇浓密的黑睫不受控制的轻擅。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来袭,西宁松开手颓然斜倒在一旁,美丽的脸庞苍白无色,汗水晶莹。
“为什么,你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说你有了用不完的幸福才能带给所有人喜悦,你不是说我们如果再相见必定会对我绽放最美的笑,你不是说……”
西宁的变化多端喜怒无常着实惊呆了龙青,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纯净清亮的眼睛看着西宁,猜测着,这或许就是黑兰老头阻止自己嫁给他的原因。最让龙青不可思意的是,西宁笑了,那笑比初见时的更腼腆羞涩,阳光灿烂、明媚如春。
“青儿,你不必担心,不管你曾经遭遇过什么,我都会帮你,就象当初你帮我一样。”温柔的话语象极了情人间的呢喃,可此时此刻却让龙青汗毛倒树,诡异之极。
“西宁,你……究竟怎么了?”
“不要害怕,我会帮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帮你。”
龙青越来越不能肯定西宁的呢喃低语是对着自己说的,她怀疑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扫视过房子的上下左右角角落落,除了自己和西宁没有其他人。
西宁不理龙青眼中的慌张和疑惑,用力拉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处走。出了房间一直向外,脚步越来越急促。
“西宁,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西宁的眼中盈满笑意,清朗而温雅,很象重黎。可在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客栈里,重黎不也是松开了紧握住自己的手?她想起那些飘浮在水中的落花,被无情的水带往未知的方向,命运永远握在别人手里。
四周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除了牵着自己飞奔的西宁,龙青无法感知更多。手指无意中碰到藏在怀中的荷包,片片龙鳞互相轻碰发出好听的声音,脸上有泪水汹涌而出,她还能再见到他么?
“怎么哭了?”停下来,西宁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干龙青眼角的泪,笑容依旧,“看清楚我的脸,记住我的笑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这片羽毛是你送给我的,它真的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把它送还给你,有了它你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西宁手中的羽毛在风里摇曳,青青绿影象一只随风舞蹈的鸟儿,向四周播撒快乐,驱走悲伤,感染着龙青。他凝视着手中的羽毛,依依不舍,仿佛那是他心爱的姑娘。
“我不要。”
西宁无视龙青的拒绝,轻吻那片羽毛,轻轻把它的插在龙青额角的发丝间。龙青能清楚感觉到那份真诚的心意,不敢再有丝毫的抗拒。她伸出手去抚摸它,却什么都没摸到。满头黑发依旧光滑如丝,那片羽毛神奇的消失在其中。
“想着你最想见到的人,想去的地方,它会带你去。为了你,我做什么……”
“住手—”爆裂的喝声打断了西宁的低语和龙青的怔忡,黑兰老头手持长剑急冲冲而来,“西宁,你休想对丫头怎么样,我不要你的供奉,快些放了她。”
“黑兰老头,你终于来了!”黑兰老头雄纠纠气昂昂的勇猛样子亲切无比,远远好过西宁怪异的举动,太让她不知所措。
西宁冷眼看着亲热相拥在一起的一老一少和那把生满铁锈的长剑,“你们以为我会做什么?怕我会伤害她吗?哈哈哈—”笑声里的悲怆之气让龙青和黑兰面面相觑。
“西宁,你不是要娶丫头为妻吗?怎么把她带到西宁山顶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对,我想干什么呢!”
西宁低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空空的木盒,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记得以前事,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帮她真的就是在帮她吗?
“西宁,你有什么话就明明白白说出来,何必做出一副欲语还休古怪的模样,吓坏我的丫头,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阴阳怪气的脾气!”
虽说西宁很古怪,可他并没什么恶意,连那片最珍贵的羽毛也给了自己,龙青急忙拉住黑兰老头跃跃欲试将要刺出去的剑。
“别,黑兰老头,不能杀他!他不是什么坏人,你看我的头发上,是不是多了样东西。”
“多了什么?没什么嘛!”
“有呀!你再看看清楚。”
“我说丫头,你才跟他在一起呆了不到一天,也学会了故弄玄虚那一套!”
“我把青鸟的羽毛送给她了。”
西宁走过来,女子般柔软的手指挑起龙青发丝,稍一用力扯下一根。乌黑的发丝在离开龙青身体的瞬间化成一片青色的羽毛,随着西宁松开的手指飘浮到半空,渐渐远去。
黑兰老头惊讶不已,下巴差点掉在西宁山顶。龙青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学着西宁的样子,扯下一根头发,果然又变成一片羽毛飘进风里。
“我,这,我怎么……”
“丫头,你捡到宝了!这青鸟的羽毛是天下最吉祥之物,每一片羽毛都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你这满头青丝就是数不尽的愿望,发能再生,愿望亦可再生。啊哈哈—!西宁,你今天有古怪,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龙青完全呆了,她不明白西宁为什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眼睛象他以前的爱人?
西宁苦笑,他的心意谁能知,又能告诉谁知道!唯一欣慰的是,眼前的龙青明白了羽毛的用处,希望能帮得了她。
“现在,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还不快走!”背转过身,西宁不想看到龙青的离去,就算她已不记得自己,可终究还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几千年的人。
“对呀,丫头,你快走吧!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一辈子快快乐乐!呜—呜—”黑兰老头说着话,已是泣不成声。
“谢谢!黑兰,西宁!我不会忘记你们的。”龙青扯下两根发丝化成两片青色羽毛,留给他们一人一片,“要是想我了,就对着它叫我的名字,不管我在干什么,我都会想办法赶回来看你们。”
温热的泪水流了下来,离别在即,脾气爆燥的黑兰,古里古怪的西宁,龙青觉得眼前的两个人都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亲人。她依依不舍对着飘在半空的青色羽毛许下愿望。
西宁和黑兰消失在眼前,西宁山的一切都消失了。龙青眼前的景物模糊了又清淅,清淅了又模糊,她飘浮在其中无依无靠无所凭借,却不再害怕。
青葱秀丽的西宁山顶,西宁远远眺望着天际之处。
很久以前,她就是从那里飞落到自己身旁,用珍贵的清露洗净自己满身的污泥和正在溃烂的浓疮,笑着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从那时起,自己的心里就只容得下她,关注着与她有关的一切消息,甚至刻意模仿她的笑她的一举一动,为那些隐约传来的不好消息暗自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曾经带给别人那么多幸福和喜悦的人,自己一定也要那么活着才对?怎么可以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过,世事再怎么变,西宁山永远不变,倾尽所有也再所不惜,这是他永远不变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