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卓伊挽着郭天宇，赵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等他们三个坐好，赵敏认真地说道：“你们两个今天太帅了，我陪孩子在房间玩，看着电视里的你们成为创业明星，还为纳斯达克敲响了开市钟，真为你们感到骄傲！今天我们得好好聊聊，我让特蕾莎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她会精神很久了。”
刘帅笑着说：“特蕾莎现在不睡觉，就是我们的福音啊。我提议，虽然赵敏、卓伊平时不喝酒，但今天我们高兴，而且刚才和天宇都是应酬喝酒，喝得很不畅快。现在都是自己人，可以痛痛快快喝了，我们来一瓶红酒吧！”
在着名的华尔道夫长廊酒廊，不喝一杯确实是太煞风景了。刘帅不等两个女孩同意，就要了一瓶菜单上店长推荐的法国红酒，给除特蕾莎之外的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我真的没想到，”赵敏风情万种地举起了杯子，“当年我们在杭州大学操场上看星星谈创业，结果那天的梦想你们竟然都做到了，而且做得比当时谈的要强很多。来，为你们的卓越干杯！”
四个人把杯子碰在一起，虽然看上去气氛热烈，但卓伊却觉得自己被隔在外面，因为只有她不知道那晚在杭州大学操场上到底谈了些什么。郭天宇敏感到了卓伊情绪上的轻微变化，很想为卓伊说几句——卓伊为他和公司几乎付出了全部，不能让她受委屈！正想开口，发现赵敏看卓伊的眼神中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一时又不知道该不该讲。这种左右为难，就像心里压了块石头，特别不舒服。
“啊呀，”赵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一直都忘记问了，冠平到哪里去了呢？我们的技术天才这次怎么没来？”
赵敏在远赴加拿大后，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孩子身上，过着与过往隔绝的生活。如果不是刘帅隔三差五的到温哥华看她，真要变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人了。
卓伊对陈冠平非常痛恨，只要是对不起郭天宇的人，就是她的敌人。听赵敏说起陈冠平，眉毛一扬，就要把陈冠平的丑事都抖搂出来，却见刘帅在一旁抢先说道：
“冠平的事，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你一定要记得，冠平和我们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
卓伊不知道刘帅为什么不让她说出陈冠平的真实情况，但刘帅这么表示了，她也只好把快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说到“最在乎你的人”时，刘帅突然有些动情，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当然，最在乎你的人一定还是我和天宇，赵敏你知道吗？我和天宇还为你进行了一次决斗！”
“为我决斗？”赵敏非常惊讶，但又感到有些难为情，脸上泛起了红晕。
尴尬中，她扑闪着迷人的眼睛，故意俏皮地说道：“你们两个家伙不会那么夸张吧？”
刘帅看了郭天宇一眼，然后盯住赵敏，说道：“我没有夸张，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吗，我们两个人在艾尔斯巨岩上，决定进行一次‘创业决斗’，赌注就是你。谁先把企业做到十亿美金估值，谁就有追求你的权利！而失败者，必须彻底放弃你，永远放弃！”
“哇，你们太过分了，难道我的命运是可以让你们用这种‘野蛮’的方式来决定的吗？”赵敏娇嗔地抗议道。
卓伊却分明从赵敏的语气里听出，其实她内心是甜蜜的，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被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争抢，还进行了一场决斗，不感到幸福和得意才怪！
刘帅苦笑着看了郭天宇一眼：“是啊，天宇，我们确实太大男子主义了，总想着由我们来决定女人的命运。现在我觉得是错误的！”
然后刘帅把目光转到赵敏脸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女人的命运应该由女人自己来决定，那我们就改变规则，现在把决定权还给你，由你决定——谁来当特蕾莎唯一的‘爸爸’！”
刘帅的语气绝不是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的。甚至用上了“爸爸”这么明确的称谓，而不是含混暧昧的“daddy”。赵敏冰雪聪明，当然明白刘帅话中的含义。在获得事业的巨大成功之后，刘帅不愿在感情上再等待和彷徨了，他是要赵敏当场就作出抉择。
这话说出之后，整个饭桌上除了特蕾莎，每个人都是各怀心思。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好像都已经认可了刘帅的这个“霸道”提议，在等待赵敏作出决定。
即便是刘帅，破釜沉舟地把抉择权交到了赵敏手里，他心里却也是春一半，秋一半，并不从容。虽然在几次去温哥华看望赵敏的过程中，他发现赵敏对郭天宇的爱已渐渐熄灭，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亲近和默契，而赵敏的家人，包括父母和特蕾莎，都非常认可他，照理他的胜算应该更大，所以才敢冒险逼赵敏表态。但真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刘帅却失去了往日那种绝对的自信，开始担忧起来，生怕赵敏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而身为“局外人”的卓伊，则比刘帅更忐忑。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时刻，她几次想冲口而出：“男人的命运也不能由女人来决定！”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太小气，尤其不能在华尔道夫长廊酒廊这样的地方，说出太煞风景的话。
也许在这个酒局上，卓伊是唯一的外人。但作为手挽着手亲密地陪郭天宇进场的女人，她知道不能折了郭天宇的面子。可她又非常害怕从赵敏嘴里说出那三个字来，对她来说，郭天宇就是她的全部。
虽然早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卓伊却阵阵发抖。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审判席上即将被宣判的罪犯，特别孤立和无助，简直就要哭出来了。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只能在桌子底下，用手狠狠地掐着郭天宇的手臂，痛得郭天宇差一点咧嘴叫出声来。
这一切，其实都被刘帅和赵敏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们都不动声色，谁都不愿率先打破这个微妙的气氛。
不过这时候心情最复杂的，应该是郭天宇。从男人荣誉的角度，他当然希望赵敏说出的是他的名字。毕竟他与赵敏之间，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但他内心深处又非常怕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因为身边的卓伊，是他愿意负责到底的女人。如果一旦赵敏选择了自己，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赵敏和卓伊之间的关系。他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只好拼命盯着桌子。突然，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在华尔道夫长廊酒廊里，最最纠结的就是赵敏。对她而言，这样的抉择太过残酷，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大学时代的赵敏，内心高傲，她确实喜欢充满活力、内心强大的郭天宇。但等她当了妈妈，成为熟女之后，她却觉得刘帅的沉稳和体贴入微更能打动她。
但她却不能轻易地作出这个决定，她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比如刘帅并不是特蕾莎的亲生父亲，而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遇到如此优秀的两个男人。她突然想起莎士比亚笔下的汉姆雷特王子，彷徨于“生存？还是死亡？”的终极难题。现在的她，不就是面临同样的痛苦吗？
这个时候，一直在翻看一本图画书的特蕾莎奇怪地问道：“妈妈，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听到特蕾莎的声音，痛苦纠结中的赵敏像是找到了救兵，灵机一动：
“特蕾莎，我们是在玩一个游戏。让你来决定daddy刘和daddy郭这两个daddy，谁可以当你的爸爸。你说是谁，那么谁就获得了这个游戏的胜利。”说着，转向两个男人，郑重其事地说道，“在我生命中，女儿是最重要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因此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赵敏的语气根本不容置疑，那是一位母亲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一种能够融化铁石心肠的声音。
于是大家都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了赞同。
刘帅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是赵敏的智慧，避免自己说出一个残酷的决定，其实是向着他的，因为特蕾莎和自己的关系一直非常好，让特蕾莎来选择自己的胜算更大。看着特蕾莎若有所思的可爱样子，他仿佛已经见到未来他们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怜爱。
我就要赢了，郭天宇！
刘帅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一刻的场景：战胜自己的好兄弟，赢得心中女神的芳心。然而当它真正将发生在面前的时候，刘帅却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惶恐和失落。实际上从中学开始，周围的人就把他们两个看成天生的一对，而艾尔斯巨岩上的决斗，则让输赢成为他衡量爱的唯一标准，赵敏也成为这场较量的赌注。此时，他突然清晰地发现，这中间有很大的因素是郭天宇，战胜这个强大朋友和对手的渴望，其实超越了他对感情的投入。如果特蕾莎选择了我，我也赢得了决斗，这对赵敏是公平的吗？
一瞬间，刘帅感到一丝茫然。
郭天宇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从昨晚见到孩子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有一种奇特的亲切感，他很想与特蕾莎有更多的交流。可是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孩子，不了解孩子，更无法判断特蕾莎的的嘴里会说出什么结果。如果一开始他的心情只是复杂，那么现在已变得忐忑不安了。
卓伊则非常懊恼，觉得赵敏怎么可以把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来决定？这就像赌博，有50%的可能，她会失去郭天宇。她想抗议，但这里不是她的主场，并不是由她做主。犹豫间，抗议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刘帅、郭天宇和卓伊，甚至还有赵敏，都同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特蕾莎这个小天使作出她的选择。
只见孩子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一会看看daddy刘，一会看看daddy郭，看着看着，好像突然有了主意。她扑到赵敏怀里，踮起脚去够她的耳朵，看来是想悄悄告诉妈妈。
赵敏温柔地把身子侧了过去，让特蕾莎的小嘴唇贴住了自己的耳朵，听女儿轻轻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