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省长,我们已等你两个多小时了。”看到杨副省长走进办公室,丁四喜、屠然啸、毛天下同时站起来。杨副省长的办公室有两间,里间是办公的,外间是会客的。杨副省长不在的时候,外间的门也是开着的,丁四喜他们就在那里等。
“噢,什么事,叫你们这么辛苦地等啊!”杨副省长边说话,边把里间的门打开。
“感谢杨省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你支持我们的自来水工程基本完工了,还等着你去参加竣工庆典咧。我们区里的干部都记着你哩,都说,区里再困难,也要来看看杨省长。”
这种场合,杨省长可能见得多了,他一边收拾桌上的文件书报,一边说:“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要感谢就别来,心里记到就行。我看你们还到省里的报上发了一个消息,这样的事不要声张,做了就做了吧!”那消息是屠然啸写的,他马上说:“杨省长给我们解决了大难题,不能做无名英雄。”
这时,毛天下与司机已从门外连提带拉,拖了一堆东西进来,把东西拖进屋后,两人就悄悄离去。
“杨省长,这是乡里腊肉,你虽然当省长不缺这些东西。但这是正宗的,你难得吃到,我们想给你洗了才送来的,但又考虑到洗了放不得,就不洗了,到时要你的保姆上街去洗洗;这是茶油,是从机子里装来的,没有掺假……”丁四喜一一地介绍。
“我说你们也是,你们那么困难,还要送这送那,我……唉!你们区干部的工资发到几月份了?”杨省长说的不是官话,处在他这一级干部确实不好办,这些土货值不了几个钱,不收嘛,感情上过不去,收了嘛良心上过不去。
“只差两个月的了。”屠然啸接过话,“如果农业税能够收到95%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每个月发工资要多少钱?”杨省长问。
“按90%发放工资的话,要三万多一点。”屠然啸说。
“那这个我就不好帮忙了。”杨省长看了地上那一大堆东西说:“拿回去给干部们发点福利吧,我这里真的不需要。”
“杨省长还是领我们的一点心意吧,我们知道你不缺这些。”丁四喜与屠然啸诚恳得像小学生,两只手不晓得往哪里放才好,晃来晃去的,面孔呈现一种困惑和担忧。
“你们的情我领了,礼是怎么也不能收的。”杨省长的态度依然很坚决。
“杨省长,虽然我们区里困难,但是比过去好多了,你收了吧,这值不了几个钱。”丁四喜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真诚”二字。“如果你不收下的话,我俩无法回去给干部们交差。”屠然啸也在一旁附和。
此刻,杨省长的目光停留在办公室的屋角,那里放着两箱酒,这两箱酒虽不是茅台五粮液,但也是相当不错的酒,是省里引进的一家外资企业开发生产的,叫乡干部酒,正好符合他们的身份。是开业之初厂里送的,所有的省政府领导一人两箱。杨省长家里没人喝酒,一直放在办公室。杨省长走过去把压在酒箱上的报纸杂志拿开说:“这样吧,你们送来的东西我收下。这两箱酒你们扛回去,我这里没有别的东西。过年了,你们拿去给区里的干部们打个平伙。”杨省长说这话时,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这……不好吧……”
“就这么定了,快自己拿,我还有事。”
屠然啸以前在市委机关工作的时候,经常听到领导说“就这么定”的话,知道这是不容再争论的事。只好带头去扛酒,丁四喜也只好过去搂一箱,两人嘴里不停地说:“谢谢杨省长,谢谢杨省长!”
两人吃力地搬着酒往外走,杨省长心里便生出不少感慨来:过这春节,真是难为了不少人啊,一些地方一点经济实力也没有,但还要搜肠刮肚地想办法给领导送礼。现在啊,谁都怕怠慢领导啊!本来,做领导的什么都不缺,可是下边的还得要送,真是越穷的越穷,越有的越有啊。不过,现在有许多领导也是的,基层的送点,他们就利用手中的权力给点,人家基层的不送又咋办呢?怪不得有的地方说,我们穷啊,穷得到上面要资金的钱都没有啊。不理解的还认为那几百块钱的差旅费都没有,其实说的是送礼哦!看来要遏制腐败的发生,还得要从制度上着手啊。
其实,他们没有算细账,杨副省长给他们的酒,价值比他们送给杨省长的还值钱。他们还跑了几个地方,都还顺利。就是杨副省长这里出现了小插曲,但还是完成了任务。这时丁四喜便想起了一个与送礼有关的事,说给大家听:一年,市扶贫办主任到省扶贫办去送礼。那时候团鱼卖到两百多块钱一斤,而且还没有货。扶贫办主任就想方设法搞了几十斤送到省里去。那时候是夏天,他把团鱼用一个蛇皮袋子装好后放在桑塔纳的尾厢里。赶到省城后发现死了一只,但是舍不得丢,就找一家餐馆进行加工。哪想,省城不像市里,人家只认吃饭点菜,没有加工这个服务项目,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家肯加工的餐馆。气急之下,扶贫办主任把那只团鱼甩过马路对面去。恰好一路人经过,团鱼甩到路人脸上。这个过路人又是省城的本地人,仗着自己的势力要扶贫办主任赔了三百块钱的损失费,扶贫办主任只好乖乖认账。第二天,扶贫办主任买了一叠塑料口袋,把团鱼分袋散装,一一地送给省扶贫办各处的处长们。大部分处长还是领情的,个别的则秉公办事,硬是不肯收。在办公室推让之时,塑料口袋破了,团鱼掉在地上,扶贫办主任去捡时,团鱼爬进了处长的办公桌下去了,又不好去捡。弄得人情没有,团鱼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