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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振奋人心的旋律(1)

醉翁之意不在酒。记者们不是来看军事演习的,他们感兴趣的是俘虏队和展览品。一些记着是十分敏感,很快就发现了破绽。他们问王超凡和刘庆增:“这些新式轻机枪、重机枪、中正式步枪,共产党是从哪里获得的?”

狂喜:利令智昏的喧嚣

敌军进入延安城,呆在洛川坐阵指挥的胡宗南事先并不知道,他像一个赌徒、疯子、酒鬼,在指挥室骂人,跷脚,暴跳,简直像一个落水的“旱鸭子”,在水中扑打,呼喊,急不可耐。因为他太丢人、太没面子了,撒出去的20多万部队,出师不利不说,损兵折将也罢,当着其主子蒋介石和那么多中外记者的面,发誓三天拿下的延安城,硬让武器装备极差,寡不敌众的解放军守卫得固若金汤,这不是自己朝自己脸上掀耳光吗?

正当胡宗南气急败坏,见同僚和部下谁都不顾眼,同僚和部下不敢正视他一眼,有意躲他远远的。“了零零”,电活铃急促地响了起来。董钊的电话:胡主任!胡主任!我们已经攻占共匪巢穴延安!

胡宗南似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是吗是吗?”唯恐董钊说不是。“快报战果!薛副参谋长,你记。”

扔下电话的胡宗南,从窑这头走到窑耶头,眉飞色舞,趾高气扬,按捺不住狂喜,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拿下了延安,拿下了延安……”等待薛敏泉忙完手头工作,迫不及待地指示:“立刻给南京发电。”

接着胡宗南以胜利者的傲慢姿态,左手插在腰际,右手戳戳点点口述道:“我军经七昼夜的激战,第一旅于19日晨占领延安,是役俘敌5万余,缴获武器弹药无数,正在清查中……”

口述完毕,胡宗南命令留守西安的绥靖公署参谋长盛文,向西安广播电台交涉,迅速向世人报告这个似乎比二次世界大战盟军攻占柏林还要伟大的喜讯。

当时是3月19日深夜,西安电台播音室将要终结全天播音的时候,绥署政工处长王超凡打去电话,说国军已开进“共匪巢穴”延安城,要电台发“号外”宣传占领延安的这一伟大胜利。

电台工作人员对此半信半疑,没有按照王超凡的意志办。

胡宗南得知这个情况,大发雷霆;谁耽误了攻克延安消息的及时发出,老子拿谁试问!电台这才不敢怠慢,按照绥署的意思,以《攻克赤都延安大捷》为题,播发了消息。

在南京的蒋介石得到打下延安的喜报,是在他主持国府纪念周的时候,那时他正在讲话,洋洋洒洒“……政府对于促进和平的实现,是煞费苦心的。我们现在对共产党发动攻势,目的是为了统一、和平……”

秘书轻轻走到他跟前,绘声绘色地向他咬了一阵耳朵。

“哦,哦。”蒋介石频频点头,笑得满脸像盛开的鲜花,他清清喉咙提高八度说:“现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国军已经打下一不,已经收复延安了!”

“我提议,主席万岁”!有人带头狂热地高呼起子口号。

蒋介石春风得意:“好的,我们明天开三中全会,这个消息太好了!”

第二天,一拖再拖的三中全会在国民大会堂开幕了,委员、候补委员一共130余人出席会议,他们云集在南京已有多日。蒋介石声音颤抖地说:“不需要我来报告,大家一定知道延安收复,是我们最大的军事成就,延安是共产党的神经中枢,是他们的司令部,现在已经让我们拿到手里,共产党的士气和斗志都要大大地打折扣了。”

他显然以胜利者自居,讲话的口气里蕴含了挖苦、揶揄和讽刺。不过,里面也透着痛苦,因为这个胜利是来之不易的。

会场上立时响起了一阵狂热的掌声。蒋介石清清浑浊的嗓门:“从前,我们同共产党作战,由于受和谈的束缚,停停谈谈打打,所以没有什么成就,自从他们代表撤回延安之后,我们就放手大干,一下子就把延安拿了下来。”

会场上又是一阵掌声和喝彩声。

“我现在可以向大家保证,再有三个月,我们就可以打垮共产党的主力!”

许多人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有人提议;

“向胡长官发电致贺!”

“应该通令嘉勉胡部官兵!”

“是的,”蒋介石高兴地说,“电报我已拟好。”

胡宗南要的就是这个。

当天,他就收到了南京拍来的嘉勉电。

宗南老弟:

将士用命,一举而攻克延安,功在党国,雪我十余年积愤,特堪嘉尚。希即传谕嘉奖,并将此役出力官后报核,以凭奖叙。戡乱救国大业仍极艰巨。望弟勉。

中正

3月24日下午,胡宗南来到延安。

当他踏上这片黄土地时,笑在脸上,乐在心里,连脚下都是轻飘飘的。

一帮随从前呼后拥地把胡宗南护送到作为下榻之处的陕甘宁边区银行后山小屋。胡宗南先没有进门,而是站在原地向延安城眺望了一阵。他所看到的是,眼前除了黄土还是黄土,还有那些低矮的土窑。他的心中不免生出许多疑团来,他觉得这里并没有什么让人留恋的地方,可共产党为什么还能吸引那么多人到这里来,投身到他们所从事的事业中去。这里的土地是如此的贫瘠,可是共产党为什么还能长期在这里站住脚……

胡宗南,由激动亢奋转入纳闷惆怅,带着这些百思不解的疑团走进窑洞,还没坐定,薛敏泉送上一份电报,是蒋介石的嘉奖令。授予他河图大勋章一枚,并晋升为陆军一级上将。

这是一针强心剂,也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渴望,胡宗南顿觉脚下的地旋转起来,身上仿佛生出双翼,一下子拔地而起,飞到了空中,耳朵也失真了,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到。

造假:精心编织的胜利

沉浸在自我欣赏,自我陶醉中的胡宗南,静静地躺在靠背椅上。此时,他任自己的思绪纷飞驰骋。

让同僚们刮目看看我胡某的厉害和军事指挥才能。

这次攻陷延安在老蒋那本人事安排簿上无疑又重重压上了一个砝码。

说不准什么时候南京国防部长的交椅该轮到我去坐一坐了……。

“胡长官!”裴昌会已经叫了他好几声。

“胡长官,”裴昌会是和他同一天从洛川到达延安的。“关于记者的事,国防部又来电话催了。”

胡宗南这才清醒过来。

还在洛川时,南京国防部就通知他们说,驻南京、重庆的中外记者,将赴陕北参观战绩,采访战场新闻。

反应极快的胡宗南一下子把河图勋章、晋升和记者采访联系起来了一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都是些请都请不到的客人,我们当然欢迎!”胡宗南雍容大度地将双臂一层:“欢迎,欢迎他们来陕北采访!”

“不光采访,”裴昌会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地说。“更重要的是参观。”

参观!参观什么呢?胡宗南一下子难住了,参观共产党在这穷山恶土上艰苦创业?参观共产党空室清野?这不是给共产党做宣传吗?参观战绩,战绩在哪里?弄不好会亮了自己的老底。

胡宗南一下子没了主张。寻思良久,他才发话:“我们先开个会,怎么样?”

“好的。”裴昌会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让绥署处以上军官们都来。”胡宗南大声嚷嚷。

很快,军官们都聚集到胡宗南住处。

“此次中外记者来延安参观,意义是重大的,我们求之不得的啊!所以只能把事情办好,不能有丝毫疏漏。”这是为参观定调子。

与会者都会意地点头称是。

“那么,到哪里参观呢?王处长。”

新闻处长王超凡回答说:“还是在延安现地参观为宜。”

“说说理由。”

“我们弄些情况,办个陈列室就得了。”

胡宗南一想也是,就指着绥署二处处长刘庆增说:“你……”又指着王超凡,“还有你……由你们两个负责,成立一个供记者参观的战绩陈列室。”

“是。”王、刘二人应诺道。

胡宗南又说:“还可以让部队给他们做些表演,这个,你……”他指着薛敏泉说,“由你负责,组织部队用新式武器给记者们做些战术技术表演。这是硬任务。”

“是”薛敏泉说。

其实,王、刘两人接受的才是硬任务,所谓战绩陈列,无非就是战场上的缴获物,还有俘虏,可是凭心而论,这两样他们都没有。

不过,他们都是办展览、写报道的老手,要完成起来也不是很难的。首先组织一个班子,彻夜筹措,在延安周围10公里处,建立了10个战俘管理处,把从各区乡抓来的500多名青壮年编成青训队,又把乡村妇女剪短头发,打扮成女军人,然后和从王应尊师里挑选来的1500多名伶牙俐齿的士兵混合在一起,组编成俘虏队,挑选些干部化装成共军的干部。集中训练,熟记好规定的一些问题,再穿上杂色衣服,送到战俘管理处。

为了不亏待士兵,王、刘二人规定,在记者参观期间,给王应尊师抽来的士兵每人每天发一块银元作津贴。

由于“俘虏”人数跟他们在电台上广播的数字差别很大,为了在记者参观时不露马脚,王、刘二人计划在参观时采取轮回的办法,机动灵活地调动顶替。

“战利品”,他们派车到甘泉,从整编十七师抽调一批三八枪和汉阳造来充数。犹感不足,就近从王应尊师抽调,为了不影响夜晚执勤,白天把武器拿来陈列,夜里送还部队使用。

除此而外,他们还抽调一批工兵,连夜在延安东北的延河两岸,造了许多假坟,用木牌分别标上姓名,表示是解放军的坟墓,当然也造了几座国民党的坟墓。

中外记者赶到西安,由于延安的陈列室、墓穴没有准备好。盛文请示胡宗南怎么办。胡宗南让盛文告诉记者,就说延安气候不好,机场被共军破坏,飞机不宜降落,从而迟滞记者莅临的行期,以致使他们在西安等待了几十天才到达延安。

记者到达后,胡宗南怕记者识破假展品,便让薛敏泉把他们领到延河滩,参观士兵们的表演,尤其是显示他们威力强大的美制火焰喷射器。

醉翁之意不在酒。记者们不是来看军事演习的,他们感兴趣的是俘虏队和展览品。一些记着是十分敏感,很快就发现了破绽。他们问王超凡和刘庆增:“这些新式轻机枪、重机枪、中正式步枪,共产党是从哪里获得的?”

这是一个始料不及的问题,王、刘二人当场就瞠目结舌了。

更为难堪的是,记者们也发现了俘虏的破绽。当他们看完一处到另一处时,见还是刚刚看过的俘虏,面孔不生疏,便问“俘虏”:“我们不是刚见过面吗?”

“俘虏”们因事先没有练习回答这类问题,当场就卡了壳。问及解放军的孬处,“俘虏”们说不出个一二三,只好作木偶状,呆立不吭声。

如果说这场戏是由胡宗南导演、王应尊的整编二十七师和何文鼎的整编十七师作布景,唱主角的是王超凡和刘庆增的话,那么记者参观团走后,国民党西北地区党政军团的慰问团涌向延安时,胡宗南便走向前台,唱起主角了。

到延安的,一路是由陕西省政府民政厅厅长蒋坚忍率领的陕西省视察慰问团。当然他们除了慰问,还有安抚、赈挤受“共匪”统治的延安百姓的意思,即视察的任务。一路是中央通讯社西安分社社长王文德率领的西安新闻记者慰劳团。一路是甘肃三青团支团干事部干事长寇永吉率领的甘肃慰劳团。一路是三青团骨干分子,陕西省参议员营尔斌率领的陕北同乡慰劳团。

四路人马齐集延安,轰轰烈烈,煞是热闹。

胡宗南身穿陆军一级上将呢服,胸佩“河图大勋章”与一排排略表了了作响。

“胡长官”,蒋坚忍怍揖打拱地致词:“你们驱逐共匪,占领延安,为扫除我们陕西地界的孽障立了大功,真是劳苦功高哇!”

胡宗南已经了解到蒋坚忍身负祝绍周要他游说,将延安纳入省政府的建制的任务,便话中有话地说:“当此国难当头的时刻,为党国效力是我军人的责任。”

营尔斌等人到延安后,立即向胡宗南献上一把万人伞,感激涕零地说:“胡长官是党国的长城,我们陕北的伞头,这下我们就要在胡长官的保护伞下,共讨国贼了。”

胡宗南笑呵呵地按过伞,谦恭地说:“还望诸位多多抬举,多多抬举。”

营尔斌犹嫌不足,立刻接过话茬:“我提议,把延安改为宗南县,以表彰胡长官克复延安的伟勋”!

胡宗南这个被人们称之为“西北王”的一级陆军上将,一向有改名的癖好。

在进攻延安之前不久,他听有人说在河南洛阳挖掘一甬古碑,上有“一轮古月照中华”的字样,经一些阿谀奉承之辈诠解,说古月者胡也,天将降大任于胡宗南。

胡宗南越想越觉着这真是天意,也便附会,把王曲青龙岭改为兴隆岭。青龙岭是汉光武帝刘秀发迹兴隆之地,他在兼任中央军校第七分校主任时,校址就在青龙岭。又把青龙岭下的皇甫村改为“黄埔村”,把终南山改为“宗南山”。

胡宗南现在听了营尔斌的提议,十分投意,便指示王超凡说:“立刻向南京起草一份报告。”

寇永吉则给胡宗南献了锦旗和慰劳品,并且感慨万端地说:“胡长官此次收复延安大获全胜,不光为陕西也为我们甘肃陇东百姓消除了心头大患!”

胡宗南谦谦如仪:“功在党国,功在党国。”

延安,就这样在一伙附炎趋势,奉承阿谀之徒的鼓躁下闹闹哄哄地很是折腾了一阵。

放纵:纸醉金迷的生活

就在延安城里一片举杯碰盏,忘乎所以庆祝胜利的时候,胡宗南却突然从延安消失了。

胡宗南身边的人好生纳闷,背地里猜测:是去南京谒见蒋介石述职去了?是去山东战场传授进攻共产党的经验去了?还是去美国接受勋章去了。

谁都以为自己的猜测不无根据,其实谁也没猜对。

胡宗南既没去南京,也没去山东,更没有去美国,而是到西安去了。

到西安干啥?真真假假的传闻勾起了胡宗南身边人的好奇心。

“你们干吗打破沙锅问到底,告诉你们,胡长官结婚去了!”前线指挥所主任裴昌会有意无意地公布了这个秘密。

这无疑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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