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太后冷冽凝她，面色稍霁。
“一叶在袖，梦见同胞手足或益友；在心口，是至爱之人；在枕畔，则是父母儿女。而在发髻，则是踏实沉睡，谁也不忆。太后想谁，尽管放在不同之处，所以我谓之玩睡，而不是戏弄太后，民女再有九个胆子，也不敢戏弄一国坤仪。”苦薏福了福，腿有些麻。想她自小也是高贵的侯主，何时动不动就下跪的，金枝玉叶身，从来就是被呵护被宠溺如骊珠的。
“梦草？哀家听说过，是传自西域的异草，却是从未见过，你可有它？”太后唇畔绽了喜色，立即颜色和缓下来，这丫头本事大得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到，说不定真有梦草，也好梦到想见的人。
“民女苑中尚有几株，一株十二叶，白日缩到地里，晚间才能露出红叶来，等民女晚间取了明日呈给太后，太后有了它，便能夜夜拥有良质的睡眠了。”苦薏温婉笑来，仿佛名花开艳，眸彩如星灼灼，令人妥帖安实。
太后放了心，微微一笑：“起吧，过来，让哀家瞧瞧你的手，是什么千指来着，随意一弄，就有许多花样哄人开心。”
太后身旁的中年婢女抿唇笑道：“太后，这丫头定是神手来着，肯定会弹好曲子，是不是？”
苦薏与凝紫双双站起，一壁粲笑道：“随意拨弄尚可，若说好曲子，定是不能的，姑姑取笑了。”
太后却是眉眼一欢，温善道：“阿诺，你提醒哀家了，那把凤凰琴好久未弹了，不如取出来给了这丫头，明儿好弹几首曲子，光靠梦草睡眠终不是长久之计，莫若曲声才最妙。可惜我宫中无人会弹好曲子，辜负了这至善至美的凤凰琴。阿诺的手数十年前残了，不然是曲中妙手，阿诺，哀家想起当年就心酸，若非你雪中打挖参救我一命，我哪里得享今日荣华富贵？是我误了你一生。哀家此生只欠你一命，再无旁人可愧！”
“太后，是阿诺失语，又惹太后勾起当年心酸往事。”阿诺愧疚一言，一壁用美人拳轻轻替她捶打着微酸的后背与双肩，太后终日枯坐，身体愈加萎靡不振了，但愿这丫头来，能让太后如沐甘露吧。
“没有什么心酸不心酸的，当年灭国被发配穷山恶水，未达目的大王绝食而去了，扔下我们母儿寡母受苦，遭受那么些个罪，没有你在我身旁。我都不知如何强撑过来的。苦薏，阿诺是我的恩人，是我整个淮南国的恩人，你切不可忤逆了她，否则重重治罪。”太后握了阿诺的手，温柔抚摩，慈爱的眸华蕴了伤心。
苦薏诺诺，抬眼悄瞧那手，果然是微微变形了，十指显得粗大，与她纤纤细腰一点不协调，好在白皙如玉，光泽如银，多少让人心中舒服了些，想她以手在雪中挖参，可见当年苦境了，依她与太后关系，当是最亲密之人，一双手自然也是保养娇嫩得很，只怕雪中受了伤损，失了血脉，断了活气，才日渐变形了。
阿诺温婉抽回手，神情平淡如水，凝了苦薏一眼，柔声道：“来吧，丫头，让太后瞧瞧你的手。”
苦薏只好走向前，伸出自己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