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搀扶着楚亦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
说是到了镇子，可是现在看来离镇子还真是远，感觉怎么走也走不到头的样子。
凭着感觉走着，身旁的楚亦风大概中毒已深，步伐漂浮着，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咬咬牙，将楚亦风的手臂拉高，偏着肩膀扶着他。
“走小路。”动作间像是突然醒来的楚亦风睁着眼，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恩？”刘珏有点不明白，侧了脸望向他。
月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白，眼帘垂着，长得有点像女子的睫毛温顺地挂在眼睑处，月色朦胧，和田玉色的皮肤都陇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没听见刘珏回答的楚亦风眉心有些皱，睫毛颤动着，一双眸子像是费力挣脱了睫毛的束缚，眼波澜澜，望进去，走不出来的深沉。
“进树林。”半晌楚亦风蹦出三个字，末了补上一句：“避开人。”
有些懵懵懂懂地应了，然后便扶着他向右手方向的小树林走去。
“啊……”刘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想起现在的情况又赶紧闭了嘴。
一不小心给一条树枝绊住了裙摆，肩膀上又压着楚亦风，一摔之下，两人都极狼狈地摔进了草丛中。
慌慌张张便要起身，不想裙摆还没拔出来，又是一摔。
“唔……”
一双瞪大的眼睛，一双有些迷糊的眼睛，两双眼就那么近距离地瞪着。
月色朦胧，柔柔地洒在交颈鸳鸯一样叠合着的一对男女身上。
唇上一片柔软的触感，刘珏不禁有些口干，动作比思想快地便伸舌舔了一下唇。
楚亦风的眼神变暗了，刚要动作，身上那女子便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坐在一边，愣愣地朝着自己发呆。
“嗤——”他有些好笑：“若不是现下不方便，真想和你来一次山间野合。”俊朗的外表，温润的声音，说的却是让人羞臊的浪话。
毕竟刘珏可是接受了二十一世纪教育的现代人，要是被一个古人调戏了真是丢死个人！
“不方便你躺着，我来就行。”
慢悠悠说完这么一句，木着一张脸，也不去看那楚亦风瞬间被噎住了黑成一片的俊脸，拖起他，半扶着继续走。
好……好羞耻……
垂着眼睛只看着脚下的路，刘珏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是背着光，所以楚亦风压根没看见自己一张脸是红成了什么个样子。
呸！不要脸！狠狠啐了自己一口。毕竟厚皮，定定神不多会儿便把这事丢脑壳后了。
正值秋季，树木枝繁叶茂，树枝杂乱交错地张牙舞爪着。树林中月光竟然被挡得几乎漏不下一点，整个树林中一片昏昏沉沉的暗，看不见的似乎隐藏着危险的黑暗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叫声。
紧了紧扶在楚亦风腰上的手，人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些。
即使在毒的作用下有些晕乎的楚亦风也感觉到了身旁女子的小动作，他眯了眼，眼中复杂，有些好笑，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不远处的树木间似乎传来一点火光，隐约还有一些笑声。
深知猛兽怕火的刘珏看见这点火光顿时心中一暖，脚下的步子也有些加快。
不对劲！
习武之人耳力都较为敏感，楚亦风也不例外，他猛地停住脚步，拉着刘珏便就地借着身旁一棵大树的遮掩蹲坐下来。
这树极大，树身几乎需要两个成年人呈合抱的粗，所以二人躲在后面绰绰有余。
刘珏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看楚亦风，便手撑着树干慢慢伸出头往那火光处看去。
两三丈的距离远，一块较大的天然空地上，一堆篝火在空地中央燃烧着，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坐着，其中有五六个人簇坐在一边，隔着些距离都能看见他们脸上的惊恐神色。
一个坐在篝火旁的中年汉子突然站起身，走向那簇坐在一起的人。
那些人纷纷有些惊惧挪动着躲着。
“啊——”一个年轻女子被拖了出来。
“秀儿——”一个瘦弱的书生样的男子大吼着扑上前便要拉过女子。
几个坐在一边的人看到这幅场景，左右一个对视便站起，攥着那书生男子的手臂，用力一扔，那男子便极狼狈的摔在一边，身上的青色袍子也粘染上了一层灰屑。那些人还嫌不够，走上前，狠劲着对着男子的侧腰、腹部一阵猛踹，直踹得那男子蜷缩成一团，根本还不了手。
看见男子被人打成那样，女子在那壮汉健硕的手臂间挣扎着，发簪从发丝中晃落，不知是何材质的簪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闪了闪便坠落在地，一旁的一个男人赶紧上前，拾了簪子揣进怀里。
书生男子被打得只剩了喘气的劲，躬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一双手气闷一样捂着胸口。
那抓住女子手腕的壮汉看着差不多，挥挥手，拖着女子进了一旁的树后，树旁丛生着半人高杂草，遮挡着火光，树后昏暗得令人一时无法看清。
刚刚几个打人的男人左右对了眼，便跟着拨开杂草钻了进去。
“不，不要……”女子带着哭腔的哀求远远地传来。
秋风过处，卷来衣帛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撕拉”“撕拉”混着女子凄哀的哭喊“长生，救我，救我啊……长生——”一声声叫喊令人心中发寒。
地上蜷缩着的男子浑身疼痛都比不上此时心中撕裂的疼痛，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无力地闭上了眼，四肢无知觉地痉挛着。
“啊——”
又是一袭风过，带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调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女子的声音渐渐虚弱地低下去，尔后便只是垂死的幼猫一样的悲鸣。不多时，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住，寂静得令人心慌，只有火堆中柴火的“噼啪”的炸裂声顺着风幽幽传来，魔音一样钻进人耳。
刘珏猛然回过神，风一吹，不觉脸上一凉，竟然是泪流了一脸还不自知。
蓦地站起，提着裙摆，动作着要往外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