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都晃悠的云倾城一步不停去了红菱院，还没进门便听到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和女人的嘤嘤抽噎。
夫人、姨娘都站在房间里，一副无可奈何。
大夫从云倾城身边走过，小妱快一步将大夫拦下，一手扶着云倾城别让她虚脱跌倒，“大夫，小少爷怎么了？”
“吐奶，老朽也无法。”大夫说完便离开了红菱院。
云倾城晕头转向又有点烦躁地推开众人进了里间。
洛尘盘腿坐在炕上，眼泪婆娑地抽噎着，手中攥着一块泪湿的帕子。
麟儿被大夫人抱在怀里晃来晃去，却依旧止不住小子哇哇的大哭声。
“麟儿。”云倾城失声唤了一句，惊得站在炕边上的成墨愣愣地转身凝着她惨白的的脸。
成墨愣了半晌，快步走到云倾城身边，伸手搀住她，“你怎么来了？”
“去借一头母山羊回来，快点。”云倾城说话都没底气了，有些艰难地说完，将成墨往门外推了推，“快去。”
成墨凝着云倾城刚刚推过自己衣袍的地方，一片水渍。恼火地跑出门，他有点后悔给洛尘正名了。若不是要进族谱，他们何苦回来一趟，麟儿怎么会吐奶吐个不停，云倾城又怎么会不顾自己大半夜跑来这里。
一切都让他恼火，一个想法引发了这么一系列的事，他烦躁地奔出红菱院。去前院找管家，看能不能问问哪家养了山羊。
红菱院里，哭了一下午的麟儿哭累了，嗓子都哭哑了。云倾城听着揪心的难受，“母亲，给我抱抱。”
说着便伸手去接妇人怀中的娃娃。
洛尘不依了，一把将麟儿从大夫人手中抢过，“哇”地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与不满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
大夫人看了云倾城一眼，那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唬懵了。
过了半晌，大夫人站起身来，将云倾城往一边拉了拉，道，“怎么没给麟儿请个奶娘啊？”
这下云倾城明白了，心在一瞬间凉了半截。自己带孩子固然辛苦，可洛尘和麟儿的感情有多好，洛尘从最开始的痛苦到如今的美满。这一切公主府上下都知道。
这一切的良苦用心不如外人一句轻描淡写的不理解。人心还真是奇特。难道在洛尘看来，和麟儿的相处比不过高门妇的相互攀比心？
她凄然地笑了，笑得那么失望，麟儿还那么小，小小的人，哭的嗓子都坏了，母亲却还为奶娘的事愤愤不平。
或许不止这些，可是孩子最重要，难道她不知道吗？
“小妱。”云倾城几乎是用吼的，眼睛瞪着洛尘，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去请奶娘，十个八个，现在，一炷香之内就要。去！”
云倾城不知道自己缘何那么愤怒，只是麟儿还小，她那么真爱的麟儿还小。她听着麟儿哭的快要上不来气了，洛尘却还在哭。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从未觉得一个女人这么烦过。烦的她下一刻就要杀人了。而麟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接下来的事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
云倾城站在炕沿上，将那只有两个月的孩子举过头顶。那动作那么决然，她只听到身后洛尘的哭声戛然而止，凌翩然已经掠上前来要抢过她手中的婴儿。
她哀伤地看了凌翩然一眼，眼眶中清泪打滚。
凌翩然会意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任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一拥而上，将云倾城团团包围。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站都站不稳的女子是怎么冲上炕的，等大伙发现时，麟儿已被举过头顶，眼看就要被扔下来了。
洛尘、姨娘们的嘶吼声，劝慰声夹杂着，穿过鼓膜，却从未到过脑海。只觉得一瞬间举着襁褓都是湿的。
她望着突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孩子身上的人们，心中略有宽慰。
闭上眼睛的瞬间，心里瞬间轻松了许多，来吧，天砸下来都不怕。只要麟儿好。
“住手。”
那一声呼喝响彻整个红菱院。
云倾城不自觉地牵起嘴角，他回来了。不早不晚。
到很久以后她每次想起成墨都会想到那一次，若没有他的及时赶到，便不会有以后发生的种种了吧？她欠着他的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女子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松了下来，释然地呼了一口气。方睁开眼睛，便看见那人滑稽的挪进门来。两手奋力握着抵死反抗的山羊的羊角。
“山羊来了。”成墨吃力地叫着，拖着抵死不前的羊角。
云倾城跳下炕来，将麟儿一把塞到山羊肚子下面，“吃吧。”
那哭的累了的小家伙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奶嘴的方位，欢喜地吮起来。
不多一会便睡着了。
云倾城在将麟儿塞过去之后彻底湿了力气。摊在了地上。只是手还颤巍巍地保持着抱紧麟儿的姿势。瞧着出落得更白净的麟儿安静的小脸。鼻翼和眼睛和成墨好相像。
凌翩然有些动情地凝了那好似母子的二人一眼，离开了红菱院。
小妱带着一群丰乳肥臀的奶娘涌进小院的时候，麟儿已经在炕上进了梦乡。他时不时踢蹬的小腿一瞬间融化了云倾城的心。缘分这个东西，让云倾城捉摸不透。如今的她那么信，信这相聚十多年的不期而遇。
奶娘们鱼贯而入，足足十几个，高矮胖瘦都是奶水好的，胸前湿润的奶漬就是最好的证明。进门就一股奶香熏天。
云倾城有些厌恶地皱起眉，没有一个人和麟儿身上的香味相仿。罢了，谁叫洛尘想呢？这一夜，云倾城也尝了一回妥协的滋味。
“洛姨娘。”靠在太师椅上的女子沉声唤了句，“乳母带来了，选吧。十个八个的随你要。”
遂了心意的洛尘初尝到胜利的喜悦，掩面的帕子下一颗悸动的心欢快地跳着，压了半晌，方哀怨地道，“夜深了，不如明日再看吧。姐姐也累了一晚上了……”
那后半句说的余音绕梁，悠闲款慢。以后这一夜的事不会少被洛尘提及教导。这孩子，怕是与她有缘无分。一切都且看娘亲如何教导吧。
“今日挑了，省的明日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