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刘四给天松详细报告了捉金龟失败的经过。他和小男子在水下发现了老王八并赶到鱼塘边上。他们围住老王八,最后捉住了,可无奈两手抹了猪油,滑得抓不牢,老王八突然伸出了长长的脖子,咬断了小男子的手指,又逃得无影无踪。
“谁叫你手上抹猪油的啊?”
“还不是那个摆渡船的老不死!”
“咳,你让人耍了。”
“叔,咋办哪,小男子是指望不上了。”
“那个蠢货,除了力气大就有个猪脑壳。本来就指望不上!”
“叔,这下惊动了老王八,再怎么抓?”
“你动动脑子嘛,老王八在水里不能抓到,如果没有了水,他还能飞上天不成?”
一听这话,刘四顷刻眉开眼笑。他伸手拍了自己的脑瓜,破声说:“叔,明天我就把老王八送到你面前!”
太阳露脸了,东边的云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十分眩目。
林夕远做好了拍摄前的准备,不一会儿,旭日喷薄而出,红灿灿的光芒照射着葫芦塘。霎时水面生出千层鳞波万点碎玉。林夕远对小船上的依亭子峰小声喊:
“朝这看,一二三,OK!”
拍好照片,林夕远让依亭给他和子峰也拍了一张作为留念。并说可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和有缘之人。正说着就听到不远的地方有嘈杂声,三人不约而同望过去,只见刘四带着一帮人,抬着抽水机,扛着水管线缆等设备朝葫芦塘奔来。林夕远吃惊地问依亭:“他们又要干什么?”
子峰抢先回答道:“竭泽而渔。”
依亭气愤地点点头。林夕远又问依亭:
“你爹就允许他们胡来?”
“我爹惹不起他们,就答应了。被逼的。”
依亭说完,赶紧去渡口叫三爷爷。林夕远越想越气,对子峰道:
“岂有此理,如果金龟跑到了恋江里,他们还要抽干恋江吗?”子峰见怪不怪,回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捉金龟他们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林夕远更加义愤,狠狠地说:“我就不信这个邪,那今天非跟他们较较劲不可。”
子峰说:“是该好好对付他们了。”
刚说完,渡船老人的声音就传来了:
“莫要着急莫要忙,谨慎稳守无懊恼。”
林夕远和子峰回头看,见到了渡船老人和依亭。依亭脸上的愁容明显少了许多。渡船老人放下手中那个密封好的鱼篓,不紧不慢说:
“人作孽,天不容。我早料到他们会有这一招。今天,我倒要看看,是道高一丈还是魔高一丈。”
林夕远好奇心陡增,忙问:“老人家,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吗?”他的意思是他和子峰。渡船老人暂未回答,反而问林夕远:“你就是来给金龟照相的省城记者?”
“是。”
“很好。”
“老人家,你看我今天能如愿以偿吗?”
“八九分把握吧。”
一听这话,林夕远喜上眉梢跃跃欲试,突然想到渡船老人还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就重复了一遍。渡船老人说,一切皆在谋划之中,大家只管静观其变,什么都不用做。并告诫林夕远,金龟在地面的时间很短,千万别错过拍照相机。林夕远牢牢记在心里,仿佛已然大告成功,显得很激动,感激地对渡船老人说:
“老人家,回头写报道文章,我一定把你对我的帮助,你的功劳写进去。”
渡船老人闻之哈哈笑出声来,慢悠悠道:“红尘白浪两茫茫,万物皆随云烟去,不稀罕了。你若有心,下次再来时,给带两瓶好酒。”
“没问题,老人家。两瓶不过瘾,我给你带两箱,让您老恋江边天天醉,晃晃悠悠摆渡船。”
笑谈间,刘四那帮人已经开始在葫芦塘西头摆弄抽水设备了,渡船老人于东头着手布局应对,他指着葫芦塘对林夕远子峰依亭说:
“龟喜静不喜闹,从地形看,西头有刘四他们折腾,动静大,金龟不可能呆在那里。中间水深且窄,金龟也不能常呆。那么,很可能就在东头宽阔安静的水下。”
接着渡船老人把那只鱼篓交给子峰,让子峰划上船沉到东头水域的中心,子峰照吩咐去办。林夕远忍不住小声问渡船老人,鱼篓里到底是什么秘密武器?被渡船老人一句天机不可泄挡了回去。
面对眼前这位非同寻常的老人,林夕远不想再错失良机,决定一吐为快。他悄悄把依亭拉到一旁小声问:
“你三爷爷不是一个普通农民吧?”
依亭用骄傲的口吻回答道:“哪里是一个普通农民。我三爷爷是很久以前的大学生,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年轻时在省城的大学里工作,后来因为写了一首‘美丽锁忧伤’的诗,发表后蒙受不白之冤,被遣返原籍孤身回到古草村,默默无闻上山挖药材谋生。没过几年,省城大学来人给我三爷爷平了反,让他回原单位工作。我三爷爷说他已经看惯了无首峰日出日落,听惯了恋江的汩汩流波,离不开山水了,就用单位给的那一点补偿金买了木船,开始摆渡,以后又在江边盖了瓦房,一直到现在。”
“原来是个隐士,乐山乐水的隐士。”林夕远心底暗暗叹道,不由得摘下眼镜敬仰地注视渡船老人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