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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完了话,小铁子在谢过靖月少爷之后,回头狠瞪了那两匹马一眼,两手齐用力,愣是将马头给转了回来,四只毛茸茸的*忽闪着,下意识地躲避着正站在小铁子身后的靖月的冰冷目光——因为动物永远比人的第六感要强烈得多,从下午靖月出现在它们面前的第一眼开始,它们就知道,靖月绝非人类。

此时,两匹马战战兢兢地完成了任务回到主人家里,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靖月的恐怖威胁了,没想到靖月还不打算放过它们的,在小铁子的身后,伸出舌尖儿,缓缓地饶有兴趣地*下嘴唇,那样子像是在说,你们的肉看起来很好吃嘛,呵呵。

两匹马彻底骇然了,健壮的肌肉抖得像筛糠,呆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的猛地使劲儿挣脱小铁子的掌握,自行跑进漆红的大门,完全忘记了马的专属通道是后门这一注意事项。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愣愣地看着两匹平常乖顺的马儿在瞬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好一会儿,富察老爷才首先反应过来的吩咐小铁子快快追上去看看,小铁子边点头边撒开腿追进门去。

当然,此时没有人会注意到靖月快笑到内伤的样子。

畜牲就是畜牲,只要离开了靖月噬人的目光,两匹马就稳定了下来,乖乖地任由小铁子牵回马圈了。

星宓在问完了心里最关切的懿祯的情况,又看到马儿平静下来后,才想起舅父早已摆出一副茶壶状,正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呢。

星宓咬紧下唇,她知道,自从她来到舅父家就为他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现在还害舅父他老人家亲自在大门口等她到这个时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忙连连地道起歉来。

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富察老爷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感动,毕竟,两个孩子是为了他的小儿子袥辰啊,但是他还是故意板着脸说了句,“‘剑痴’隐居深山多年,岂是你们说找就能找得到的?真是两个傻孩子。”

富察老爷见星宓和靖月都安然无恙,放下心来之余,想到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怕早起的佣人们起疑,也就不再过多苛责的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了,但是他仍命令他们在睡醒之后,都必须得去他的书房写一份言词恳切的悔过书,为他老人家压压惊才行。

晓风残月,夜凉如水。

“你去哪儿?”靖月上前拉住星宓的手,她的卧房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她还要向前走?

星宓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看向靖月在瞬间深锁地剑眉,说道:“我去看看懿祯,他可能在等我。”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本来已经算好了在亥时之前准会赶回来的,但是却因为帮助老伯伯种夜兰香而耽误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在等你?现在这么晚了,也许他早就睡了呢?”靖月拉住星宓的手加重了力道,还不甚明白心里正翻搅着的不安究竟意味着什么?总之,此时的他,就是不想放开她,不想放她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星宓笑笑,心知靖月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便柔声哄道:“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我,我才要去看一看呀?我只想看看懿祯的房间是不是还亮着,如果他已经睡了,我就放心了嘛。”然后她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接着道:“忙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一定很累了,快回卧房休息吧,我也会去去就回的,别忘了睡醒之后还要去舅舅的书房写悔过书呢。”

说来说去,她就是非去不可啰?靖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现在他完全知道自己的心情了——他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靖月?你怎么了?”星宓忽然倾身细看靖月的脸,为什么他的脸上看起来会有隐约地纹路显现出来?

“什么?”靖月下意识地抚上脸颊,才惊觉此时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什么?

看不清楚,若隐若现地,星宓皱眉揉了揉眼睛,打算抬头再瞧个仔细时,却又发现靖月的脸上什么也没有,白晳的皮肤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依然美得毫无瑕疵。

“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星宓挠挠头嘟囔着,“可能只是树影映得而已。”

“你要怎样便怎样吧,我要回房休息了。”靖月生硬地说出这句话后,放开星宓的手,急转身大步向自己的卧房行去。

星宓看了靖月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他转过回廊再也看不见为止,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廊转角处,靖月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星宓急急离去的脚步声,心脏像是裂开了一道缝儿,有丝丝地鲜血流淌出来,而他的脸上,刚刚被他强压下去的纹路又再次显现出来,并且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刚刚可能因为太在乎星宓去看懿祯的事,所以连自己要回复真身都没有察觉到,还好星宓没有怀疑……否则,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靖月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咬牙努力承受身体上的蜕变所带来的痛苦,但是,他发现,身体的痛远没有心里的痛来得强烈——星宓……竟是如此的珍视着那个人啊……

小铁子在安顿好两匹受惊的马儿,又为它们喂了些草料后,才提着灯笼匆匆向懿祯的房间走去。

不过,在经过靖月的房间的时候,小铁子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一整天下来,刘悦充满愤恨地话一直在小铁子的耳畔回响着——“瞧你干的好事……瞧你干的好事……”,仿佛梦魇,令他总是处在矛盾与紧张当中。

用力的摇摇头,小铁子努力摇掉心头的不安,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星宓格格,格格对贝勒爷的真心,任谁都看得出来,岂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靖月轻易可以颠覆得了的?

正想着,却不料在眼角余光中,小铁子隐约地看到一个不明物体从虚掩地房门缝隙中钻了进去。

哎?那是什么?小铁子皱眉向房间走去,该不会是野猫什么的吧?他得悄悄地将它抓出来,否则惊扰了靖月少爷就不好了。

轻轻地推*门,跨过高高的门槛,小铁子抬高灯笼照亮屋子,仔细搜寻那不明物体的身影,连呼吸都是屏着的,怕吵醒靖月少爷。

来到里间与外间的隔断处时,小铁子停住脚步,不敢贸贸然地就走进去,怕靖月少爷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时冷不防地看到他在自己的卧房里会被吓到,便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叫道:“靖月少爷……靖月少爷……我是小铁子。”

小铁子顿了顿,见好半天没有回应,料想靖月少爷定是睡熟了,于是大着胆子撩开纱帘……

咦?原来屋中并没有靖月少爷啊……怪不得房门会虚掩着,可能靖月少爷起夜去茅厕了吧?小铁子耸耸肩,也没有在意,既然靖月少爷不在屋中,那么他也就不怕发出响动了,于是他放下灯笼,床下、柜子后面、花瓶旁边……仔仔细细地翻找起来,争取在靖月少爷回来之前,找到那只“小野猫”……

可是,小铁子不知道的是,当他在隔断处撩开纱帘之前,已经有一条巨蟒攀着窗檐,顺着半开的窗子爬了出去……

想要回到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都不成,臭铁子,算你狠,哼!

懿祯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懿祯,你知道吗?奇迹真的出现咧……”软榻上,星宓靠坐在小方桌旁,难免兴奋地对坐在正对面的懿祯说着今天晚上的奇遇。

“哦?发生了什么?”懿祯从手中正细心剥着的零食包装纸上抬头,好奇的问着,烛火摇曳在他的眼睛里,望着星宓的目光,温柔得仿如最香甜的美酒。

“开花了啊,夜兰香花真的开了。”星宓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成了半月亮,回想着那满园的夜兰香花一起缓缓怒放的绝美情景,说道:“婆婆说那些夜兰香树才刚刚吐露*,怎么也要等上两、三天才会开花呢,但是看着老伯伯那么急切地,想要婆婆高兴而不眠不休地辛苦劳作地身影,我和靖月都很感动,于是我们两个就一起到院子里帮助老伯伯施肥、浇水、翻土……,当时我边干活就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奇迹会出现……可是,真的是想不到啊,我那时刚为第三棵树翻好了土,一抬头竟发现那些个原来还是小小的*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大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忙叫了靖月和老伯伯一起看……然后,就在我们三个人的眼前,满园的夜兰香花就那么缓缓地静静地盛放开来,几乎是一瞬间,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庭院。老伯伯高兴极了,急急忙忙跑进屋里,抱起婆婆来到院子里……上天一定是被老伯伯的真心感动了,所以才令夜兰香花早早开放的吧……”

当婆婆靠在老伯伯的怀里,看着满园的夜兰香花真的在眼前怒放时,星宓觉得,婆婆因久病卧床而苍白憔悴地容颜一下子变得红润起来了,就连脸上的皱纹也像是在刹那间舒展开了似的,在那一刻,婆婆的表情竟是美得宛如一位怀春的少女……看着夜色中的两位老人,星宓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相濡以沫”,什么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将来,她也可以与自己心爱的人像伯伯与婆婆那样恩爱到白发苍苍,她此生便亦无憾了。

“星宓?星宓?”懿祯见星宓已经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了,于是便以拿着剥好的果干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在星宓终于回过神时,问:“是不是困了?”

“才没有,我精神得很。”正说着,看到浮动在眼前的果干,便伸手拿过来放到嘴里,眨着眼睛,边嚼边赞美道:“味道好极了。”

懿祯笑,从食盒里又挑出一颗,准备再剥一个给星宓吃,他喜欢看着星宓美美地享受食物的模样。

“不要再剥了。”星宓压住懿祯的手,阻止他的动作,道:“虽然我因为今天晚上看到奇迹而兴奋得还不想睡,但是我想,你一定已经很困了。”星宓沉吟了一下,才又继续道:“懿祯,我知道,我总是出各种各样的状况,害你为我担心,但是,我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因为我是最最勇敢地星宓格格啊。所以……”星宓将懿祯细白的手掌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轻柔地道:“请不要为我担心,更不要因为我而怠慢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懿祯刚想为自己辩解,却被星宓打断了,并斩钉截铁地道:“你有。今儿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懿祯想也没想地就道:“我真的有好好吃饭,因为那时还不知道你……”

说到这儿,懿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住了口,悄眼看星宓,后者则是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哦,”星宓点头,“所以从知道我出府去了之后,你就不乖了,是不是?不仅不睡觉,而且还不肯吃药,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懿祯有些心虚地问,长而翘地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星宓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臭哦。明明自己比星宓大,但是有很多时候,就是被她管得死死的。

“我怎么知道?”星宓反问,然后指着站在一旁伺候的刘悦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刘总管一副总算是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的神情就知道啦。”说完,她又对刘悦问道:“刘总管,药热好了吗?”

刘总管的脸上立即浮上笑容,道:“回格格的话,翠儿已经去热了,立马就会端来。”

“嗯。”星宓点头,转身又对懿祯道:“懿祯,答应我,无论我出了什么事,无论你如何的担心我,你都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再不可以为了等我而熬夜,知道吗?因为……”刚刚在门外看到窗纸上映出懿祯落寞的剪影时,没有人会知道,她有多么心痛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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