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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桑丘·潘沙总督狼狈去官

做了总督的桑丘不仅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放开胃口大吃一顿,还要忍受着饥饿去坐堂开审。当然,只凭依着医师吩咐吃的那点蜜饯和四口凉水,桑丘是不能毫无怨言地做事的。他在心里暗暗诅咒着他的官位,甚至是给他官位的人。但这又能怎样呢?这不,一个外地人当着总管的面就向他请教问题了:

名师导读

写出了桑丘当总督所受到的可怜待遇,每天饿着肚子还得审案子,管理各种事务,也侧面体现了以公爵为代表的上层社会的贵族对普通老百姓的不尊重。【侧面描写】

“总督先生,有一位贵人的封地被一条大河分成两半……河上只有一座桥,桥的尽头有一具绞架和一间公堂模样的房子。封地的主人制定了一条法律:‘谁过桥,就得发誓声明到哪里去,去干什么。如果是真话,就可以过桥;如果是谎话,就要被处死在绞刑架上。’可是有人发誓说,他过桥就是要求死在绞刑架上。几位法官商量一番:‘如果让他过呢,他发的誓就是谎话,按法令就应该处死;如果绞杀他呢,他发的誓就是真话,按照法律就应该让他过桥。’请问大人,法官应该怎么判呢?”

桑丘听了两遍后,说:“先生你听着,我说那过客又该被处死,又该被活着,理由当然是一样的。那么既然是一样的,就应该放他过桥——干好事当然比干坏事光鲜。这样的判决当然也不是我的主意,我记得上任时我的主人告诫过我,如果按照法律不能判断,就应该宽厚为念。上帝提醒了我这句话,目前正好用上。”

这样的判决让管家非常满意,他感觉到如果把这样的高明的总督饿死,心里会不安的,况且自己捉弄桑丘的使命也只剩当夜最后一场了,因此他不想再难为他了。

那天桑丘违背了医师的禁忌,吃了一顿饭。饭毕,忽有信差捎来堂吉诃德给总督的信。秘书看了看,说:“可以朗读,堂吉诃德先生的信是用金字写的。”信上说:

桑丘朋友,我原来很担心你会被人家说成没有脑子,做事不合逻辑,却没有想到听到的却是一片颂扬之声。这让我对上帝充满了感激,他能从最底层提拔人才,将普通人变得聪明。我还听说,你虽贵为总督,但非常和蔼可亲,生活也非常简朴。但是我要告诫你,做官要有做官的威严。对于一个官员,仪表和职位一样重要,不能因为自己喜欢简朴就不讲究衣着。当然,我不是让你衣着光鲜,也不是打扮成战士,只是要你穿合你职位的衣服,并且要干净整齐。要想拥有子民的爱戴,必须做到两件事:以礼待人;照顾大家丰衣足食。法令不要太多,一旦颁布,就要责成大家切实遵守,不能执行的法律只会让人轻视制定者。

作为一个总督,你要懂得宽严有度。既不能一味地宽和,也不能一味地严厉。要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亲自到监狱、屠场和菜场走走。那样,盼望迅速处理的囚犯就可以心安;屠夫就不敢缺斤短两;卖菜的妇女也不敢弄虚作假。当然,你还要加强自身的修养。我相信你不是个贪污、好色或者馋嘴的人,即使有这样的也不能让人知道。你要明白一点,一旦和你打交道的人知道你的毛病,他们就会从这里入手,你就会被害而坠入深渊。还记得上任前我给你写的那些告诫么,你应该反复温习,依照那些做,你就可以轻松地处理遇到的种种困难。

我还要告诉你,公爵夫人已经派人把你的衣服和一件礼物送给你的妻女,现在正等着她的回音。我被猫抓了鼻子,不算严重。再见吧,愿上帝保佑你。

你的朋友

堂吉诃德·台·拉·曼却

桑丘听完,叫秘书跟他到卧室。他一刻也不想耽搁,要赶紧给自己的主人回信。

我的事情是太多了,忙得没有了抓脑袋的时间,就更不用说修剪指甲了。你不要吃惊,也不要责怪我,怎么能到现在还没有向你报告上任以来的情况呢。说实话,我在这里饿得难受,比我们在树林里和荒野里饿得还厉害。

前几天公爵大人来信,说有几个奸细来暗杀我,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抓住一个。不过有个大夫想杀我,他的名字叫贝德罗·忍凶医师。听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人,这让我怎么能不害怕。据他自己讲,他是不能治好病人的病的,他只会预防。他的药方就是想方设法地克扣饭食,直到把人饿得皮包骨头。干脆说吧,他快要把我饿死了。原来我想,当了总督肯定是吃得热,喝得凉,睡得舒服,可是现在,我简直成了苦行僧了。

我也没有享受到任何特权,更没有受贿。但是我听说收受贿赂是官场的惯例,不单是按照你的教导,我也去菜市场视察。发现了一个将鲜玉米和烂玉米掺和一起的女摊贩,我就没收了全部的玉米送到了孤儿院,并要求她十五天不准摆摊。这件事得到大家的拥护,他们还控诉了她其他的一些罪状。

名师导读

这是桑丘给堂吉诃德书信中的一部分,从这里可以看出桑丘受到了公爵夫妇多么大的愚弄,吃都吃不饱,作者也通过桑丘的书信揭露了当时西班牙封建社会的腐败。【侧面描写】

我很感激公爵夫人的美意,请你告诉她,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她将来会发现我说的不是假话的。

我不希望您和其他两位主人闹别扭。您一直勉励我感恩,他们对您也非常好呀,总是在府上款待您。

猫抓您的事情我不明白,也许又是经常捉弄您的恶法师干的。

我想送您些东西,可是不知道送什么好,就想到岛上的大便灌肠用的管子很别致。如果我还能继续做这个总督,我怎么也要找些东西送您的。

我也非常挂念老婆孩子,如果他们有信来,请转交我。愿上帝保佑您不受恶法师的捉弄,也保佑我能到卸任的时候还活着。

您的仆人

桑丘·潘沙总督

信送走后,桑丘忙着制定法律。他制定了很多很好的法律,至今被地方遵守,被称为大总督桑丘潘沙的宪法时间可以轮回,人生却一去不能复返。桑丘的总督之旅,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名师导读

运用过渡句,引出下文的内容——桑丘辞官。【巧用过渡】

桑丘做总督的第七个晚上,他正躺在床上。虽然肚子饿得难受,但是辛苦了一天,此时也困倦得抬不起眼来。忽然外面传来了惊天的吵闹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穿上拖鞋跑出去看个究竟。恰好迎面来了二十多个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剑。他们高声喊道:“准备战斗呀,总督大人,岛上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桑丘看到这情形,吓得目瞪口呆在大家的怂恿下,桑丘也穿上了盔甲,拿起一支长枪。然后他们就叫他在前面作为领队,为大家壮胆。桑丘说:“可是我怎么能走得动呢,这个盔甲像两块板子夹着我,膝盖都不能动,除非你们抬我过去,扔到一个道口,我凭借这长枪或自己的身体守住路口。”可是人们并不愿意听他的解释,一个人说:“总督大人,您不能走不是板子的事,而是心里害怕。还是赶紧走吧,不然敌人越来越多就麻烦了。”在人们的催促下,可怜的桑丘刚一抬脚就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夹在两块木板间像一只小乌龟。那群恶作剧的家伙扑灭火把,高喊着战斗口号,在桑丘身上踩来踩去,可怜的总督大人不得不把脑袋缩进盾牌,不断地祈祷着上帝让他脱险。

名师导读

把穿着盔甲的桑丘比喻成“小乌龟”,既写出了桑丘穿盔甲的沉重笨拙的样子,又写出了桑丘负重可怜的神态,形神兼备,形象生动。【比喻修辞】

忽然,有人大喊:“胜利了!胜利了!敌人败退了!总督大人,快起来庆祝吧,将您从敌人那里夺来的战利品分给大家吧!”

桑丘全身疼痛,呻吟着被人扶起,说道:“假如我战胜了哪个敌人,就将他钉在我的脑门子上吧。我不想分什么战利品,我只想看看谁够朋友给我喝口酒,帮我擦擦汗。”

,两块盾牌。在惊慌疲劳之余,桑丘晕了过去。好歹随后又醒了过来。他闷声穿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马房。一群人跟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桑丘来到灰驴身边,抱着它的脖子,亲了一下它的脑门,含泪说:

补你的鞍髻,喂饱你的肚子,剩下的就只有快乐了。我离开了你,爬上高枝,却遇到了无穷的烦恼。

他一面说,一面套好驮鞍,挣扎着爬到驴背上对周围的人说“先生们,请让我回到曾经的生活中去吧。在这里,我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不是总督的料,既不会守岛,也不会守城。我的工作是耕田、种地。一个人最好还是干老本行,这样才能得心应手,何苦受一个蹩脚医生的折磨,整天承受饥饿的痛苦呢?我不想睡总督华丽的床,我只想夏天可以躺在橡树荫里,冬天穿一件长毛的羊皮大衣。请转告公爵大人,我上任没有带来一文钱,卸任也没有带走一文钱,这就是我和别处岛上总督的不同之处了。”

名师导读

运用动作、语言描写,交代了桑丘离官的原因,也体现他难能可贵的清醒和睿智。【动作、语言描写】

医师说:“总督大人何必要走呢?只要喝点我给您准备的汤药,您就会和从前一样健壮。如果是因为吃得不好,我一定改正,让您尽量吃。”

桑丘回答道:“‘小鸡子叫得太晚了’,我们世世代代的潘沙就是这样的倔脾气,既然说了‘不’,即使错了也不会再改口。我发誓,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使总督的帽子扣在盘子里端给我,我也不会再接受。俗话说,‘被子有多长,脚就伸多长。’我的脚上尽管没有漂亮的羊皮靴,麻绳打的鞋总还是有的。请让我走吧,我已经耽误得太久了。”

总管说:“总督大人,您为人忠厚,头脑好,我们很敬重您。现在您要走,我们真的很舍不得。但也没办法阻拦您了。历任总督离任总要交代政绩,请您在走之前把事交代清楚吧。”

桑丘回答道:“我只向委派我的人交代。我现在就要去面见他,可以当面交代。”

最后,大家都同意让桑丘走,还表示要送送他,为他准备吃的喝的用的东西。桑丘只要了一点点大麦喂驴,还要了半个奶酪和半个面包自己吃,就独自上路了。

名师伴你读

品读与赏析

桑丘在当总督期间,虽然忍饥挨饿,但是仍然尽职尽责管理海岛。堂吉诃德的来信就证明了这一点。桑丘的精明能干和处事得当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桑丘给堂吉诃德的回信说了自己的可怜的待遇,及海岛上的一些事情。主仆二人的书信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可怜的桑丘尽心尽责仍然遭到了戏弄,这最后一次戏弄彻底断绝了桑丘当总督的念头。桑丘牵着他心爱的驴子,轻松、清白地离开了海岛。

学习与借赏

1.叙事人称的灵活运用。灵活运用人称,既使文章显得客观公正,又具有真实感。例如,开头以第三人称的客观评述了桑丘可怜的境遇,然后中间又转换成第一人称叙述主仆二人的书信,最后补叙了桑丘对海岛后来的影响。整个故事结构精巧,叙事视角自由灵活。可怜的桑丘尽心尽责仍然遭到了戏弄,这最后一次戏弄彻底绝了桑丘当总督的念头。桑丘牵着他心爱的驴子,轻松、清白地离开了海岛。

2.精彩的语言描写。桑丘决定离开海岛,他临行前的几段话,说得生动贴切,深刻而简约,感情真挚,认识十分清醒。例如,他对灰驴子说的话:“来吧,伙计,和你在一起,我只要记着修补你的鞍髻,喂饱你的肚子,剩下的就只有快乐了。我离开了你,爬上高枝,却遇到了无穷的烦恼。”简单的话语却道出了人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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