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软的倒在他怀里,上官凤澜顺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传太医!”
殿内一下乱了起来,一旁,雪衣看蝶双娇弱的脸软软靠倒在上官凤澜的胸前,双手揪住他的衣襟,虚弱的道:“澜,不……不用了,我没事,把我放下吧。”
“你病得如此,不该带着姝儿来请安,晚几天又有何妨。”
“我,我是侧妃,姐姐大婚,我这做妹妹的岂能不知分寸……我担心姐姐误会……又觉着并没大碍,所以……”说话时,已经是面色苍白,粗喘连连。
“别说了,本王送你回宫,立马让太医过来给你诊病。”
“可是。”
“双儿,不要让我担心你。”上官凤澜抱着蝶双一路踏出殿门,脚步匆匆而去,雪衣静静的看着,唇角的笑意如十二月的冰雪。
一天过去,当夜幕降临,缀满星斗的天空是那般遥不可及,可那美好的繁星又仿佛拓手可及。
槐花树下,雪衣静静在思索着什么,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阿碧来到身边,“小姐,宝镜楼让人传话来,今晚王爷睡在侧妃娘娘那儿。”
雪衣听后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道:“打听得到郡主和小妹的情况了么?”
“打听到了,自沈碧君死后,上官珠珠大病一场,之后便一直不再说话,也不再与人亲近,如今住在白云观,同玉宁长公主住在一起。”
“至于公孙小妹,听闻半年前小王爷在边境与北苍一场恶战,传来重伤的消息,公孙小妹连夜留下家书只身去了边境,后来战场上有信传来,公孙小妹留在了军营照顾身受重伤的小王爷一直不愿回帝京。”
“重莲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闻是与如今的北苍国太子楚舟月较量的一场战事里,中了楚舟月的埋伏,那一次战役死了五千兵士,小王爷死里逃生,一骑精兵护着他冲出了重围,就在两月前,边境快报,说是最新的一次战役里,小王爷挫败了北苍大将军,赢回了一仗。”
听闻此时,雪衣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他的伤是无碍了。”
楚舟月毕竟是比上官重莲年长了许多岁,又是沙场里经过锻炼的,有勇有谋,刚开始较量,重莲必然不是其对手,但以上官重莲的能力,经过些时日的磨砺,只怕沙场上再无人是其对手,将会成为敌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将军。
阿碧目光扫向四周,口中一边压低声音,似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公主,让阿碧暗中杀了老太妃为公主和明香报仇!”
“不行,要杀老太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杀了人,你定是逃脱不了,我绝不能让你冒此凶险。更别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和痛又岂是一条命能换得回的。”
“公主以为?”
阿碧有些担心的道:“只怕在这宫中待得越久越难抽身,即便咱们懂得改颜术,也不能保证在出宫前能否顺利报了仇又有命离开这皇宫,我担心公主你的安危。”
雪衣握着阿碧的手,道:“阿碧,你忘了我说的吗,与其留一命苟活于世,不如拿命拼一个痛快。”
这段日子来,这皇家男人之间的斗争让人心惊,他们的薄情寡心只怕这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比不上。
似端王那般温润俊美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冰还冷,比野兽还危险的心,人的命在他眼里仿佛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曾经的太子那般信誓旦旦的对她表白,她死了不过一年,可也转眼娶了皇后。
所以任何可以利用的人,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绝不放过。
国亡家破,父皇凄惨而亡,她甚至连见一面都不能。
父皇再对她冷漠,也还是她的父皇。
或许她的恨,或许北苍的恨,父皇的恨,她都要一次拿回。让那些将她当玩偶玩弄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阿碧,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权力,都是因为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与其杀他们的命,不若摧毁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最痛苦的,莫过于让人绝望。”就像一年前,就像那逃亡的日子,那种绝望,她要一点点还给他们。
阿碧定定的望着雪衣,她知道,当年的国破家亡,当年的沉痛打击,身上和心上的巨大伤害早已在公主的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逃亡后近半年,每晚深夜,她都能听见公主在昏沉的睡梦里发出的惊喊哭泣声,哭得撕心裂肺。
她知道,公主白天隐藏着自己,只有在梦里在晚上才能在梦里发泄出内心的苦闷。
寂静午夜,公主梦里的哭泣惊喊声就像是一把刀一次次割在她心上,为公主伤,为公主痛,可却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淌着愤恨的泪,熬过那一场让她几乎绝望的时间。
好在,公主熬过来了,从那一场大病中熬了过来。
公主要复仇,她陪着。
刀山火海,她用性命也要护公主周全。
主仆双双都湿了眼眶,回忆是那般的不堪,让人心里撕心般的疼痛。
雪衣伸手,接了一瓣嫩黄的槐花落在手心,眸光定定的看着那花朵儿,道:“咱们要毁了他们在乎的东西,或许北边的北夷国能帮到咱们。”
“西夷国?”
“北苍、南诏,东陵,西夷四大国,其中南诏一直以来与中土无甚来往,独自据守一方,西夷国兵强马壮,兵士高大凶猛,西夷虽常年冰雪不断,但国力不可小觑,一直是东陵国的心腹之患,两国虽未交恶,但也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西夷国一直觊觎东陵中土的繁华。只有西夷国才能抗衡东陵,若这两国彼此鹬蚌相争,北苍则能得到喘息的机会。北苍的国君换了,可北苍的子民未换,我体内流着的,永远是北苍国的血,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子民被这两大国图吞,或许三国鼎立牵制,在我有生之年,才不会看到北苍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算是,我为父皇尽的最后一点孝心,父皇虽在我母妃离开后沉迷于酒色,但父皇心里一直对北苍难以割舍,也一直有着对北苍臣民的抱负与愧疚,而我,想要守护北苍,想要守护那片美丽的草原……守护木伦……守护母妃的故土……和那一片天高地远,一望无垠的芨芨草……”
还有乳娘,还有卓玛,古再丽……
还有,尼雅……
姐姐,亡朝的公主,想必你此时过得也并不好。
虽骄横跋扈,但也深爱着咱们的父皇,父皇死在你所爱的人手中,你会恨吗?
父皇的王朝灭亡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可是咱们,是北苍国公主,咱们对百姓,有一份责任。
阿碧定定的望着雪衣,只见那绝美的面容上,一对澄澈的水眸里漾荡的是智慧和坚强的光芒,这样的公主宛若新生的阳光,散发着让人难以逼视的光芒,如此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公主变了,变得更成熟,却也更让她心伤心酸又心疼。
“公主所说的确很有道理,可要如何做,却非易事。”
“的确很难,还得从长计议,不过首先我必须得取得八王爷的信任,只有接近他,方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主仆两人又静静在树下立了半晌,蕊黄的瓣儿一朵朵掉落在地,五月的晚风,还有些沁人的凉意。
内心忖度了很久,忽而一丝薄凉的笑意飞上眼角,雪衣淡淡道:“‘朱儿’,现在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