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淡风轻一笑,却分外冰凉,没有反驳,而是说:“在你甘愿做本王傀儡的那一刻起,你便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质问本王的资格,本王想对你做什么,你都得承受。”
“密函。”他眸一抬,轻扫她冷凝绝美的脸。
雪衣拿出密函,放在桌面,起身便要离去。谁知身后一道疾风掠来,她同时身形一动避开一招,但不过十招,她便倒在了身后的石桌上,杯盏洒落了一地,他像是捉到了反抗的猎物般眯着危险而势在必得的眼神盯着她,双手轻易将她制服在桌面上,“你早已是本王笼中之鸟,就别妄图挑衅本王对你存有的一点兴趣,若本王腻了……”他眸一冷,手指轻弹之间,天空一声凄鸣,一只翠鸟猝然坠地,正落在她余光所及的地方。而他更是冷语接着道:“这畜……生的下场便也是你的下场。”
他眸若寒冰,直让她心凉直颤,这个人,随时随刻散发出来的冷意像是要把人冻伤致死。
“五娘的一切都在四郎的掌握之中,是四郎的笼中之物,中了血姬的毒,五娘即便想飞,也飞不出四郎的手心,四郎又何必动此大怒?”她目光定定的与那近在眼前的目光的对视,两人对峙了一番,他浅笑一声放开她,掸了掸飘逸的袍子,双手背后,道:“记得就好,你可以走了。”
雪衣整理一番衣裳,转身时笑意淡却,握紧的十指微微发颤。
出了锦红绸缎庄,上了马车,一路又去了几处地方,直到下午申时末刻才坐了车前往总兵府。
马车摇晃颠簸,吹来一阵傍晚的暖风,在这轻车纱帘里,空气有些窒闷,她让阿碧掀开帘子,目光投向街道,突然之间,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车外马声嘶鸣,前方街道上你动沸沸扬扬传了过来,阿碧一掀软帘,道:“怎么回事?”
那赶车的公公道:“姑娘,前头也不知怎么着,堵了一排的人,像是在打架,这一时半会只怕是过不去。”
两人蹙起眉头朝外望了望,面上露出担忧之色,别这一次又在半路横生枝节才好。
只听得外头一阵鸡飞狗跳,小摊小贩砸了一地,吵杂的人声里,却有一道清脆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马车内:“够了……”
马车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
“你们到底是聋子还是听不懂本小姐的人话!”
“我不是什么‘帮主夫人’,本小姐堂堂相国千金,岂能是与你等匪帮相提并论的,再说一次,你们若要再追着本小姐不放,当心吃我手里的鞭子!”
马车内,雪衣阿碧相视一眼,“萧漓儿!”
两人都下了车,街道上围了一堆的人,人堆里,有四五名粗壮的男子站成一排与手拿皮鞭的萧漓儿当街对峙,萧漓儿的神情似乎不堪其扰,眼中满是怒气,恶狠狠的盯着那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
那五人面上倒并没有恶意,而是对着萧漓儿毕恭毕敬如一尊雕塑,“夫人,大当家的有命,倘或带不回夫人,咱们弟兄几个就要挨罚,夫人体谅咱们的难处,跟咱们一同回帮里!”
萧漓儿猛拍自己的额头,气不打一处来:
“住口……”
“住口、住口!本小姐说了一千次一万次了,我不是你们的帮、主、夫、人!”
“夫人已经与咱大当家拜过堂拜过天地,大当家说是,咱们弟兄不敢说个不字,大当家命咱们带夫人回帮里头,咱兄弟不敢不从。”
该死的燕十三!
萧漓儿嘴角忍不住一阵猛抽,心里早已将那可恶的男人诅咒了上千上万次。
没想到在帝京混了十多年,她堂堂萧家小姐竟一朝失足栽到了这恶匪头子的身上,想起这段时间受的窝囊气,萧漓儿就恨得牙痒痒。
偏生这帮人难缠得很,简直跟蚂蟥一般粘人,怎么甩都甩不掉!
就在萧漓儿想着该如何脱困之际,人群里走出两个人,一美一丑,那美人径直走上来对着她喊道:
“漓儿,你多少天没有归家了,太皇太后也一直念叨着你,随我入宫吧。”
萧漓儿眉头拧在一块,在那过分美丽的脸蛋上定住了神,她何曾认识过如此貌美的女人?
“我们……”
话没问出口,雪衣打断了她:“你不想入宫见太皇太后?”
想,她当然想,可是……
“你今儿不想入宫也不成了,四爷一眨眼功夫想必就追上来了,他刚才路上耽搁了会,你被他逮着了,还能溜么。”
“老四?”
萧漓儿脸上掠过一抹狐疑,越发不解的盯着雪衣看。难不成这美人是老四新娶的妾?可她们从未照过面啊?
此时那几名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交头说道:
“大哥,这女人莫不是端王妃?”
那为首的一人面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咱们此时不宜跟端王照面,先撤了再说罢。”
那几人翻身策马离去,不一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漓儿见那些人走了,心里如卸下一个大包袱,目光瞥了瞥雪衣绝美的脸
蛋问道。
雪衣笑了笑,说:
“抱歉,刚才见萧小姐似乎有难,因此才贸然过来为姑娘解围。”
“你是老四纳的妾?”
雪衣笑着摇摇头:
“我是摄政王的元妃,江南歌家二小姐歌妩。只因方才
在路上恰巧遇见过端王,又在宫中听闻过端王素来疼爱姑娘,所以才搬出了王爷,与姑娘套近乎,让那些人看在朝廷的份上知难而退。”
萧漓儿一听是上官凤澜新娶的妃子,当下脸色疏离了几分,甚至有些悻悻的冷意,“刚才多谢了。”
说完便要走,雪衣将她拦下,“萧小姐就这样走了,难免那些人又会找了回来,不如上我的马车,随我走远了些再行离开岂非更好?”
萧漓儿一想也对,此时无计可施,只好跟着雪衣上了马车。
马车上,雪衣早已将萧漓儿又打量了一番。
萧漓儿一身粗布麻衣,模样憔悴而凌乱,面上多有风尘之色,像是长时间混迹在江湖,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不再似往日那高傲跋扈的相国小姐,她心中着实感到疑惑。
“姑娘是相国千金,如何……会这身打扮?又如何会在帝京街头天子脚下被人围截?”
萧漓儿眼神闪烁着,低垂着头,眼底隐隐有亮光浮动,语气酸涩:
“我早已不是什么相国千金,一年前我就已经被我爹赶出了家门。”
雪衣没想到她会这么一说,不由地一愣。
一年前被赶出家门?难道萧漓儿已经在外头流浪了一年未归家?
帝京上下谁人不知相国极其疼爱这小女儿,又怎能忍心将她赶出家门,想必是为了件大事……
雪衣想起了上官重莲。
莫非萧漓儿是因为上官重莲成亲一事而与她爹闹翻了?
“那,刚才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头,为何姑娘会被他们缠上?”
一提起那些人,萧漓儿脸上阴霾也散了,只剩下怒腾腾的火气:
“都是些东匪帮的混蛋!”
东匪帮,帝京第一帮,雪衣有所听闻。
“姑娘如何会惹上这等人?”
萧漓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目光,道:
“说来话长,总之跟一个人有关。”
雪衣张了张口,没有追问,萧漓儿复又抬头看着她,唇一努,说:
“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就是你男人的前一位妻子,死了的景王妃。”
雪衣不由地僵了僵,干咳了一声,“姑娘似乎跟前景王妃很熟?”
萧漓儿面色淡了淡,掠过一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