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深懂这其中厉害,因此下了道圣旨,让儿臣全权做主。”
“母后。”
雪衣含笑望着老太妃:“这抗旨,可是要砍头的。”
老太妃连连退了几步,脸色一瞬间褪得煞白,握着拐杖的手隐隐的气得发颤,今晚本是想拉了脸来劝她不要追查,却没想到一进殿就被雪衣一席话堵得无话可说,更是被雪衣那份镇定和冷聂的笑意怔得气息紊乱,一口气几乎没提得上来。
看来,她是远远小看了这歌家小姐了,没想到走了个纳兰雪衣,又来一个祸害!
一旁,冯全走上来打了个千,道:“王妃难道……”
“冯公公!”
雪衣一凛声打断了冯全的话:“冯公公五十有六了吧?公公老了,想必不能再尽心服侍母后,也该去安乐宫享福了,您老忠心了一辈子,等王爷回宫,我便向王爷求情,让公公在安乐宫某个好归所,好好的在那儿安享晚年!”
冯全年迈的脸上也不由的狠狠一白。
安乐宫,说得好是太监老后的归所,说不好就是老了后等死的地方。
“你、你放肆!”
老太妃上前一步颤抖着手指着雪衣厉声道:“冯全跟了老身几十年了,虽是奴才,可也是你长辈,你怎可如此态度对他、不像话!”
雪衣淡淡的冷笑着,目光清美而坚定的逼视老太妃:“母后也说他是奴才,儿臣是王妃,那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没有辈分之分,母后可真是越发老糊涂了!”
“你、你!”
一个你字直气得老太妃脸色黑如铁青,一群的侍女忙端水的端水,抚背的抚背,雪衣立在那儿,淡淡冷笑的看着这一切。
她走上来,推开宫女,直逼着老太妃惨白的脸,笑:“母后怎么脸色如此难看?是晚上没睡好,噩梦做多了?俗话说得好,梦由心生,母后心里害怕什么?日日噩梦又是梦见了什么?母后可得保重身子,人老了,老了就该认命,不该与天斗,否则,下场是凄凉的。”
一群的宫女皆被她这冷笑吓得瑟缩起来,老太妃瞪着一双眼睛,是从没有过的气煞,雪衣笑得更是冷艳万分,一步步逼着老太妃:“母后,过不了几日就是母后大寿了,儿臣第一次为母后祝寿,母后猜猜,儿臣为母后预备了一场怎样的‘好戏’?”
“母后放心,定是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儿臣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雪衣笑着捏了一瓣那花盆上的花瓣儿,缓缓踱回步子,含着清冷的笑,“夜深了,母后该回宫歇息了,睡前记得关好门窗,难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闯了进来,当然,若没做过亏心事,也不怕夜半鬼敲门,母后心安理得,也就不怕有鬼来寻上门了。”
老太妃脸上一阵青白交叠,胸口如有巨石压来,连眼珠子都翻了起来,冯全用力扶着她倾倒的身子,宫女们呼喊着忙做一团,老太妃气喘不已,拔起嗓音喊道:“回、回宫、回宫!”
身后,雪衣看着那一群背影,立在那静静的笑,眼中浮动着晶莹的泪水。
这怎么够呢,才不过刚刚开始。
母后,您一声轻描淡写的就此罢了,当真是可笑得紧,阿碧的痛岂是轻易能忘的!
隔天傍晚。
云层中,迸出万丈金箭似的霞光,落日将厚实的云层染成了凄绝的血红,透着诡谲不安的讯息,回廊上,奔走着一道身影:“不好了……”
“不好了……”
殿内,老太妃皱着眉头,“是谁在外头这样没规没矩的、都放肆了不成!”
下一刻,一名宫女闯了进来,慌慌张张扑倒在地:“回太上太妃,不好了!”
冯全喝了那宫女一声:“怎么回事!”
“回公公,不好了,王爷,王爷回宫了!”
老太妃脸色一怔,手里持扇也停止了扇动:“他人在哪?”
“回、回太上太妃,王爷正在寝宫,发了好大的火,一回宫便下令让龙将军拿下所有的侍卫,说是侍卫护宫不严,失职有罪,要将他们全部就地、就地砍了!”
持扇掉地,老太妃惊得连声唤道:“冯全!还不快扶着老身过去!”
那宫女又连忙开口道:“太上太妃、只怕是晚了,奴婢过来之前,王爷已然下令将一干侍卫拖出斩首,此时怕是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老太妃脚下一软,又跌坐回椅子上。
“孽障、孽障啊!”
那宫女迟疑着,又哆哆嗦嗦回说:“王爷还在殿上当着所有宫人的面说,此事定要严查,后来……后来……”
“后来什么,你倒是快说下去!”
“后来王妃拿出圣旨,说是要彻查此事,拿出证据让所有人信服,王爷允了,全权交给王妃查处,一旦查出系属人为,定不饶恕!”
“王爷还说,既然萨满巫师说王妃的生辰八字与这别宫相冲,那就另行建一座行宫给王妃,当下便让人去着手去办,严令半月内建起一座行宫来,还要亭台楼阁,水府花园一应俱全,倘或半月内建造不出,所有的工匠都是死罪!”
“还有……”
“罢了罢了!”老太妃气得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不停的摇头唉叹:“祸害、祸害!我儿何时变得如此糊涂,为了这祸水,早晚要葬送了大好的江山和前途,这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老身早该看出,这女人是褒姒,是妲己,是专来迷惑我儿的祸水、祸水!”
那往日威严的面容一下苍老了许多,鬓边发白斑驳:“我儿江山、不日即亡!”
红日西沉,天是一片深深的青蓝,北斗星辰,银河璀璨。
别宫内,青石道上,脚步声匆匆,两名太监正抬着一块木板,板子上躺着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一名宫女。
“你们几个,站住!”
几人不远处,守夜的侍卫行了上来,那宫女一瞧,是龙将军,几人忙行了礼:“奴婢见过将军。”因别宫侍卫被处决,这几天里,龙青天便亲自带着属下巡宫。
他腰佩长箭,一身铠甲,披着披风,看一眼那木板子上抬着的人,像是一名女子,脸侧着,发丝搭在眼前,辨不清模样。
踱步上来,一一将三人扫了一眼,“她是什么人,你们又是哪一宫的?”
那领路的宫女忙回答:“回将军的话,这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朱儿’。”
龙青天眼眸一凝,狐疑的看一眼那板子上抬的人:“朱儿?你们这是要抬她上哪?”
“回将军,王妃说,朱儿一直昏迷未醒,不吉利,怕朱儿身上的病晦把别宫里其他的人也染上了,所以让奴才们把朱儿抬出别宫,送到没人住的梅清宫。”
龙青天脸色陡然一下变冷。
这梅清宫是早已废弃的冷宫,朱儿有伤病在身,倘或送到那无人管无人问津,岂非等死?
“所说若有半句假话……”
“奴婢不敢欺瞒将军。”
龙青天眉头深深凝结在一起,他上前几步,伸手将板子上昏迷的阿碧抱了起来,只见那青丝间掩映着一张有些丑的脸,她只是静静的阖着眼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回宫,带我去见王妃!”
抱着阿碧,稳健的步子向着栖霞殿而去。
雪衣坐在椅子上,面上淡淡的,手里摇着蝉翼持扇,眉眼抬了抬,睨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龙青天,目光看了眼他手上抱的阿碧。
“怎么,龙将军连这宫里头下人的事也要管?”
龙青天冷峻的神情看着雪衣,在他眼里,这‘歌家小姐’已然对王爷造成了影响,白天上官凤澜坚持要将那群侍卫斩杀,他本是极力劝阻,可他终究不得不奉命行事。又听上官凤澜为了区区萨满巫师一句话,就要为了一个女子劳师动众,挥金如土,建造行宫,心里更是对这‘新王妃’存下了不满。